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枯叶难烧】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宫阙录 作者:重亦 ================== 文案 大陆五国之首盗纪国有三大名人。 一是战神般的大将军张起灵; 二是昏庸好色的沈君主; 三是刁蛮骄横的郡主和三大公主。 那……突然冒出来的七皇子是谁? 注:本文内含反苏,慎入 内容标签: 搜索关键字:主角:吴邪 ┃ 配角:张起灵;王胖子;黑瞎子;潘子;阿宁等 ┃ 其它:反苏   ☆、壹   壹   “呵,你还真是会躲!”   手中的匕首一扬,锋利的刀刃在少年脸上划下一条伤痕,看着急退几步的少年,凤凰勾起一抹讽刺的笑。   “公主好身法!若不是公主手下留情,他的脸就要被公主给毁了。”   凤凰身边的女婢鼓起掌来,毫不犹豫的称赞着凤凰的武功。   “那是,我的武功可是宫中除了起灵以外最好的,倒是你,躲得倒是比之前快了。”凤凰欣然接受女婢的赞赏,从她的话来看,伤害少年的事也不是第一次做了。   “多亏三皇姐训练得当。”少年抬手擦了擦流下来的血,他得回去了,再不回去王盟又得唠唠叨叨的四处找人了。   于是少年向凤凰作揖告退,“若无他事,臣弟先行告退。”   也没有理会凤凰的反应,少年转身径自离去。   “公主,吴邪那小子越来越嚣张了,居然连公主的答复都不等就先行离去了!”   梅天——凤凰身边的女婢看着离去的少年愤愤道。   “终究是个没娘教的人,哪会清楚这些规矩!”凤凰嗤笑一声,“走吧,我们去习武场,我可得好好练习,早日让起灵认识到我的武功多么高强!”   说罢,凤凰便带着梅天离开此地。   这里是盗纪国,一个十分强盛的国家。   盗纪国国姓为沈,在盗纪国的皇室有一个奇怪的规定,便是在立太子之前,所有的皇子公主都只能随母性。   凤凰是盗纪国的三公主,皇帝没有用她母妃的姓为她命名,直接赐名凤凰,可见皇帝对她的喜爱。   凤凰也是所有公主中唯一一个会些许武功的人,听说是为了让城烨大将军对她刮目相看才学的。   盗纪国一共有八位皇子公主,分别是大皇子叶峰;二公主刘倩;三公主凤凰;四公主陈曦;五皇子王奇雨;六公主方嘉雪;七皇子吴邪;八公主吴语。   大皇子早年在沙场战死,二公主和六公主被送去和亲,五皇子刚出世没多久便夭折了,因此还在宫中的,也就剩下四位。   而方才被凤凰划了一刀的少年,便是吴邪。   虽说他是唯一一名存活下来的皇子,但并不受皇帝待见,加上年幼丧母,皇帝又对他不管不问,宫中还有人记得他是七皇子已经不错了。   “殿下,你又去哪了?”   刚踏进阁门,吴邪便被一名大他两三岁的少年抓住。   “随便逛了逛。”   “随便逛逛也能弄出上来?你有碰着那三公主了?”吴邪一进门王盟就看见他脸上的划伤了,不用想也知道,肯定又是三公主弄的。   “去梨园的时候碰见她了。”吴邪今天本来是想去梨园走一圈看看花,没想到没走多久就碰见了凤凰。   然后她就二话不说的冲上来划了自己一刀,顺便说一些讽刺他的话。   “修,把药拿过来吧。”王盟转头向屋内另一名青年说道,然后泡了三杯茶坐下说道:“她该不会又在想自己的武功天下第一,想着什么时候能嫁给将军吧。”   修将药拿过来放到桌上,坐到位置上喝了口茶,听着两人闲谈。   “她也不是第一个想着要嫁给城烨大将军的人,剩下的那几位公主,还有郡主,不也想着要嫁给他。”吴邪打开药往脸上抹,“不过传言大将军性冷,对她们没有意思,否则换做是别人,早将这几位公主娶了吧。”   吴邪和王盟口中说的人,是当朝的城烨大将军张起灵。   这片大陆有五大国,盗纪国为五国之首,位于大陆中央。   其他四国分别为西边的陆国、南边的利国、东边的龙国和北边的章国,其中陆国与盗纪国敌对,利国是盗纪国的兄弟国,其余两国则中立。   能让盗纪国位于五国之首,其中有张家不少的功劳。   张家世代从军,为盗纪国打下大片江山,镇守山河,因此他们的声誉甚至比皇帝高。   张家这一代的家主名叫张起灵,两年前被皇帝封作城烨大将军,今年也不过才十七岁,是张家有史以来最早当上将军的人。   吴邪因为一些原因从未见过张起灵,不过听说他俊美冷漠,各位公主和郡主自从朝上见过他一面以后便爱上了他,非他不嫁。   吴邪当时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这说得跟小说似的,听着有点可乐。   再说盗纪国的权势。   盗纪国虽是五大国之首,却有着一个昏庸的君主,他好女色,对几位公主疼爱到甚至让她们参与部分朝政,然而大权并不在君主手中。   盗纪国除了城烨大将军张起灵,还有一名地位不亚于张起灵的城勿将军黑瞎子,平日里的朝政都是这两位将军和丞相处理,权利也在这几人和一些臣子手中。   不得不说,这样一个国家没有被其他国家侵略吞并,而且还稳居五国之首,真是一件神奇的事。   对于吴邪来说,这与他并无关系,他只要好好当他的闲散皇子就够了。   不过依照现在的形势,或许他得有所行动了。   第二天一早,吴邪坐在学堂中听着夫子讲课。   书上所写的,夫子所讲的他都会,吴邪无所事事的在书上画起画来。   吴邪之所以能在学堂上课,不是因为他那父亲猛然发现他这儿子,而是因为一名经常跟他探讨问题的老臣见到他到进学堂的年龄了,才将他送进去。   上不上学对于吴邪来说没什么所谓,夫子该教的他都已经学会了,因此来学堂的大部分时间,吴邪都会捎上别的书来看,有时候会对着窗外发呆或者是画画,反正坐在偏僻的角落,夫子也看不见他。   画了一些树几只鸟,吴邪觉得无聊便放下笔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窗外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现在刚入冬不久,天气本来就寒冷,下了雨变得更加湿寒了。   学堂和御花园离得有些近,在学堂中可以看到些许御花园中的情景,吴邪曾经不止一次在这个窗口中看见皇帝和他的嫔妃在御花园中散步,他身边的嫔妃每一次都会换一位,吴邪至今还未看见重复的。   阴雨天很少人会在御花园中行走,吴邪看见迎面有人快步走来,没有撑伞,大约是为了躲雨,他走得更快乐,不一会便走到了凉亭中。   从远处看去,吴邪发现那人的衣服并没湿多少,这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了,御花园四周除了这亭子也没什么能躲雨的地方,看他的样子,大概是习武之人吧。   盯着那人发了好一会呆,约是有所察觉,那人也转过头看着吴邪。   吴邪被他面无表情的看着也没设么反应,两人对视了一阵后,吴邪冲他点了点头,歪个头看着别的地方继续发呆去了。   凉亭中的人也转过头去,看着天空等待雨停。   “这堂课就上到这,下课吧。”   大概是过了一刻钟,吴邪听到夫子这么说道,四周的人站起来跟夫子道谢,然后离去。   雨越下越大,吴邪没有伞,王盟这会大概在忙着做饭,至于修,应该是跑去别的地方了。   所以吴邪在考虑要不要淋雨回去,他倒是挺喜欢淋雨,不过这样回去又会被王盟臭骂一顿。   吴邪最后还是决定淋雨回去。   反正这事也不是第一次干,被骂就被骂呗,这阻挡不了他淋雨的乐趣。   在学堂找了块油纸将书包好,确认不会将书淋湿后,吴邪一脚踏进雨中。   这种程度的雨对于吴邪来说还不算猛烈,只是学堂离玄彻阁稍有些远,淋雨回去衣服不免湿一大片。   路过御花园凉亭的时候,在那里多余的人已经不在了,大约是被人接走了吧。   在御花园慢悠悠地溜了几圈,在意识到再不回去的话王盟估计要炸了的吴邪决定抄近路走。   加快脚步稍微小跑起来,吴邪在拐弯处猛的减速并往隔壁跳开两三步以免撞上别人。   “七殿下?”   “潘将军。”   在拐弯处差点撞上的是城烨大将军的副将之一潘子,以前无意间撞上潘子发现两人挺聊得来,双方都知道彼此身份,两人也算得上是熟悉。   瞧见潘子后头还有一个人,是吴邪在凉亭中看见的那个人。   见吴邪看着他身后,潘子想起他上司还在后面,便简单地给双方做了个介绍。   “七殿下现在是要回阁?”   这个时间学堂也该下课了,因此潘子不难猜出吴邪要去哪。   吴邪点了点头,雨越下越大,他得赶在王盟杀出来之前回到玄彻阁。   正想跟他们告辞,手里就被潘子塞了把伞,“殿下你这样回去王盟又得唠叨了,这伞就借给你吧。”   见过在吴邪身边的王盟好几次,大概清楚王盟是个怎样的人的潘子把伞给吴邪,让他赶紧回去。   “谢谢。”向潘子道了谢,吴邪撑起伞向玄彻阁奔去。   刚到阁门口,就看见王盟撑着伞作势要杀出去找人,王盟再见到他那一刻吴邪觉得他要把自己给拆了。   “我半路遇到了张起灵和潘子聊了几句。”   吴邪抢在王盟说话前开口,顺便示意他因获得的一把伞减少淋雨的时间。   瞪了他一眼的王盟没有说话,转身进屋。   这样看王盟比他更像主子,不过他知道王盟这是紧张自己,吴邪无奈的收伞进屋。   他之前忽然消失过很长一段时间,从小大大都跟他在一起的王盟在几乎以为他再也不会回来的时候他回来了,虽然他平安回来,事情也过去了这么多年,但也因此让王盟养成了只要他在规定的时间还未回来就出去找人的习惯。   大概是怕他又莫名其妙的消失。   这么多年下来这习惯从未改过,真不知是好是坏。   ☆、贰   贰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又是一天早朝,像往日那样处理了写琐杂事务,在越发觉得无聊以后,皇帝便打算退朝了。   因皇帝昏庸,在一般情况下即使有大事也是私下向两位将军和丞相汇报,待他们做了定夺后明日再有朝臣提出并展开讨论,所以皇帝一说退朝,也便是退朝了。   果然,见朝臣无事,皇帝向太监使了个眼色后,便听福安高声道:“退朝——”   “恭送皇上。”   礼貌地行了礼,众朝臣在送走皇帝以后也各自散去。   先前曾经说过,皇帝对他的女儿们极其宠爱,甚至能让她们参与部分朝政,因此这早朝她们也能参与的,但皇帝不忍自己的女儿们每日早早醒来听这无聊地早朝,因而又给了她们一些特权,如可自由在早朝中迟到早退;若喜欢上朝则上朝,若不喜欢便呆在房中,皇帝也是不会怪罪的。   但大部分时候,这些公主都会到场,只因她们喜爱的大将军每日都会上朝。   自古以来,后宫嫔妃不得参与朝政,皇帝为了他的女儿们竟愿破坏规矩,课件其宠爱程度之深。   吴邪往常也是不上早朝的,凭他这空有虚名的七皇子头衔加上在宫中朝上没多少人认识他,他一直没上朝这事倒也没人指出。   他今天兀然站在前排,还引来了不少疑惑的目光。   从前不上早朝是因为没有必要,现在来早朝则是因为关键人物出现了。   朝上站队分两块,左文右武,左边第一排站的是文官中权利最大的丞相,后面则是其他文官;右边第一排是两位将军,后面是他们的副将和其他武官,离皇帝最近的一排啧空无一人,那本来是皇子们的站地。   后来皇帝允许公主上朝,又在文官旁边开设了一条小队,公主们则站在那听与朝政。   吴邪本是七皇子,上朝却不站在最前排,反而站在了文官群中,站在年幼时教他读书识字的以为德高望重的老文臣身边。   几位公主们并没有发现吴邪的到来,一退朝几乎都往张起灵那边扑了过去。   满朝文武百官早已知道公主们对大将军的喜爱之情,这种情况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已经是见怪不怪了,对于文官那边忽然多出一人,他们倒是好奇。   张起灵比太喜欢上朝,他本身就安静,若不是工作必要也不会多说,加上这几个每天一下朝都来缠住他的女人,让他更加不想说话了。   张起灵一向对朝中的大臣们一清二楚,如今那位德高望重的老文臣身边忽然多了一人,还是从不上朝本应站在首排的七皇子,这令他有些疑惑。   但他也不是善于表露情绪的人,纵使有疑惑也没有问出口,只是摆脱了各位公主后便带着两位副将走了。   见张起灵离开,几位公主也没了兴致,随即也离开了,从头到尾竟没发现混在群臣中离她们极近的吴邪。   跟因好奇他身份而围上来的官员们聊了一阵,吴邪便告辞回阁,也并未遮掩他是七皇子的身份。   回到玄彻阁,还没进阁门就见王盟站在门口,一脸抓狂的样子。   “郡主又来了?”   一看王盟的表情,吴邪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嗯,一刻钟前走的。”   郡主沈隐舞是当今皇帝的亲妹,至今还为嫁人,一直呆在宫中,也是喜爱大将军的人之一。   因为皇帝冷落,沈隐舞本身就看不起年幼丧母的吴邪,后来不知怎地,竟也跟着那几位公主一样厌恶起他来。   因此这位郡主隔三差五就来找茬挑刺,然后弄一些子虚乌有的罪名安在王盟和修身上,让他们领罚。   而这一次倒霉的是修。   “你在这里看着他,我去太医院一趟。”   吩咐好王盟,吴邪转身走向太医院。   因为皇帝的不管不问和公主郡主们的打压,伺候吴邪的人就只有两个,一个是从小跟吴邪一起长大的王盟,一个是吴邪带回来的修,人少是少,但也免除了很多比必要的麻烦和监视。   他这里只有两个下人,沈隐舞每次都轮流拿他们出气,他在场的时候沈隐舞动不了他们,只好找他不在的时候。   不过这种找茬的无聊游戏是时候该结束了。   玄彻阁在皇宫极为偏僻的地方,离太医院有很长一段距离,吴邪快步走着又抄小路,到太医院也得两刻钟的时间。   “温太医。”   熟门熟路地跑进太医院,吴邪推开温璟所在院室的门。   “殿下。”   正在跟人换药的温璟停不下手上的动作,只为一点头向他行礼。   “张将军、潘将军、王将军。”   见屋里还有其他人,吴邪向他们打了招呼。   “七殿下。”   没想到这么快又见到吴邪,正在换药的潘子朝他一点头。   “殿下,药放在老地方,你自己先去拿吧。”   打断两人的对话,温璟示意吴邪先去拿东西。   吴邪点头,走进药房抓药。   “温太医和七殿下是熟识?”   见吴邪和温璟的相处模式并不生疏,想来应该是认识许久,潘子不禁和温璟聊起来。   “七殿下从小就往太医院跑,跟我相处的时候不少,这一来二去便熟识了起来。”温璟一边回答着潘子的问题一边利落地给他上药,对于吴邪的事并没有避而不谈的意思。   “那七殿下看起来也不是什么身子弱的,怎么会老往你太医院跑?”   胖子看吴邪刚跑进来那样子,步履稳健健康得很,怎么看也不像是体弱多病得时常到太医院来拿药吊命的。   “殿下来倒不是拿治病的药,他来拿的多半是金疮药等治外伤的药。”   “这倒奇了,他贵为皇子,不用上场杀敌,也没听说过他随太尉或是其他武官习武,何用那么多治外伤的药?”   胖子对于宫中的一些小道消息也算灵通,但他可从未听说过有皇子去习武的。   “这王将军便有所不知了。”温璟也乐得跟他们聊聊八卦,反正他知道吴邪不介意他将这些东西说出去,毕竟这事宫里的人都知道,“三位将军也知道,皇上育有八子,有能力的大皇子早年战死沙场,五皇子刚出生不久便夭折了,二公主和六公主又被送去和亲,皇子就剩七殿下一个,本应毫无人选的情况下,皇上应立七殿下为太子,但在众多儿女中皇上偏偏对七殿下最冷落,宠爱那三位公主到时宠到天上去了。”   这些事三人都略微知晓,点点头示意温璟继续说。   “七殿下的生母在生下七殿下一年多后便去了,皇上也对他不管不问,幸好阁里的嬷嬷都尽心尽力,拉扯七殿下长大,后来朝中老文臣林秋大人相中殿下,亲自教他识字读书,又将他送进学堂,殿下才有今天。”   温璟这一番话倒是解释了为了吴邪会站在林秋身边。   “大家都知道三位公主的母妃都贵为贵妃,她们当初对七殿下的母妃并不友好,在她死后,她们连带的教唆几位公主,因此她们也不喜欢七殿下,皇上的冷落和几位贵妃公主和郡主的有意打压,七殿下身边也就只有两名下人伺候,那几位公主和郡主还是不是过去找茬,将他的下人打伤或将殿下弄伤,因而殿下常跑来我这,我与林秋大人也不敢有什么大举动,只能在暗地里帮两把。”   将绷带缠上绑好,事情说完了,药也换完了。   三人没想到吴邪的生活是这样的,身为七皇子却过得连百姓都不如,不过他们并没有因此对吴邪产生同情,生在皇家就必定是弱肉强食,胜者为王败者为寇,没有能力就只有死路一条。   不过,在场的三位都不只是图看其表的人,这七殿下这么多年来,在从小受到打压的情况下带着两个下人能活过来且性情没有扭曲,还深得林秋喜爱,并不如看上去那般好欺负。   如果七皇子真是韬光养晦的话,那将他扶植成太子君王也并非不可。   皇帝昏庸迟迟不立太子,又不可让入赘外人来当君王,储君人选无着落,若吴邪真有能力,也只能将他扶植,否则盗纪国到这一朝算是完了。   如此,这样想的张起灵更想接近吴邪看看,他是否真如自己所想那般。   “温太医,我拿了的药已经写好放在桌上了,我急着回阁,三位将军我先告辞了。”   提着包好的药从药房出来,见张起灵三人还在也不觉意外,匆匆告辞后就往外跑。   “殿下稍等。”只见张起灵出声叫住吴邪,然后站起身来,“末将正要回府,也是顺路,殿下不妨和我们一道。”   听张起灵这话吴邪一下便知何意,他虽急,不过他们都是习武之人,走快两步不是问题,也就点头答应了。   将几人送出门,温璟转身回去收拾东西。   吴邪看起来随和,事实上也是如此,跟他讲话不用循规蹈矩,有什么便说什么,挺合潘子和胖子的意。   “七殿下往日都不曾上朝,今日怎就来了?”   胖子毫无忌讳地问出这个问题,他想知道这位年轻的七殿下会怎么回答。   张起灵早熟,从小就被老将军当作继承人培养,自己对这一方面也感兴趣,对这种问题自能答得滴水不漏,但吴邪从小都没受过父皇母妃的皇加教育,有点期待他会给出什么答案。   吴邪听到问题后没什么反应,直接就给了回答:“被人打压久了,自是要反击。”   胖子听着有戏,这皇子的能力肯定比他们想象的强得多,既然能说出这种话,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自信可不行,正想开口再问,就被人给打断了。   “吴邪,你怎么会在这里!”   几人转头看去,是凤凰带着她的女婢梅天及几个下人过来了。   见凤凰来势汹汹,再联想温璟的话,怕是找茬的来了。   张起灵走在后头,有胖子和潘子遮挡,凤凰一时间看不见他,不然也不会以这种姿态吼吴邪了。   “参见三皇姐。”   “参见三公主。”   该做的还是得按照规矩来,不紧不慢地给凤凰行了个礼,吴邪才回话道:“回三皇姐,臣前去太医院拿药恰巧碰见将军,便一同走了。”   吴邪没有说明自己碰见的是哪位将军,目前凤凰只看见了胖子潘子两人,自然是认为吴邪说的将军是他们两个了。   平日在其他人面前讽刺吴邪惯了,在没有张起灵在场的情况下,她是不会收敛,即使在她面前站着的是张起灵的两个副将,她也没想过这两人会不会对张起灵说她坏话,直言讽刺道:“哟,去趟太医院回来就勾搭上起灵身边的两名副将,下次再去个什么地方是不是直接就勾搭上起灵了啊,想要靠着勾搭贵人来翻身,吴邪你莫不是嫌我前几日给你那一刀不够重是吧?”   吴邪脸上有一道痂差不多完全脱落的疤,胖子三人刚见到吴邪时一经发现了这道疤,本以为是不小心划到,没想到是给自己的亲皇姐给划的。   这一认知还真是刷新了三人对后宫针锋相对的认识,以及这位公主的蛮横程度。   “我只是碰巧遇见将军们,既然三皇姐非要这么想,那么我也无话可说。”   吴邪也不长篇大论地反驳她,反正到头来结果都一样,凤凰也不会真的听他的杰斯,她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   “你还不认了是吧,看来我是得教教你这宫中什么才是规矩了!”   说罢,凤凰迅速朝吴邪跑来,看那架势竟是要攻击他。      ☆、叁   叁   吴邪早已习惯凤凰这样的举动,轻易躲过不是难事,若不是为了避免接连不断的麻烦,他上次才不会故意被划一刀。   “唉,三公主你怎么就这么不讲理呢!”   胖子眼看凤凰一巴掌就要往吴邪脸上呼过来,正想上前帮他挡下,却被吴邪按住了手,并对他摇了摇头。   胖子见状也不急着帮忙了,吴邪有办法保住自己,也省的他落个得罪公主的名声。   吴邪一个错步就躲开了凤凰那一巴掌,末了还笑着对她道:“三皇姐请注意形象,这姿态被别人看去了可就不好了。”   偶尔说一两句话来气凤凰也不是第一次了,凤凰不觉惊奇,反正在她眼中吴邪做什么都是错的。   “吴邪你倒是越来越会躲了。”   见吴邪躲过了她一掌,凤凰颇为不悦地看着他。   笑着回视,自觉在凤凰身上浪费太多时间,吴邪作揖告辞,“我还有些急事,就不继续打扰三皇姐了,先告辞了。”   说完便不再理会凤凰,径自离开。   在一边没什么事光是围观的张起灵三人也跟着吴邪一起离开,直到三人离开凤凰才发现张起灵也在,叫了一声“起灵”就要追上去。   察觉到凤凰意图的三人加快脚步跟着吴邪一溜烟跑了,光顾着甩开凤凰,三人一路跟着吴邪一起跑到了玄彻阁。   “三位将军既然已经来了,不如先进去喝杯茶再走吧。”   吴邪站在门口邀请三人进去,三人也不推辞,正好可以看看温璟口中所说的地方。   “王盟,有客人来了。”   叫王盟出来招待客人,吴邪先去处理修的伤口,“我先去处理修的伤口,三位请自便,我先失陪了。”   见王盟已经出来,吴邪跟三人说了一番后提着药进房了。   玄彻阁离各个地方都很远。   被修建在皇宫中最偏僻的地方,去离这里最近的地方也得一刻钟,不过吴邪也曾感谢过皇帝将玄彻阁修得这么偏远,那几位来找茬的公主和郡主时常会因为嫌弃路途太遥远而不过来。   玄彻阁的规模也不如其他几位公主的住地大,修饰也十分简单,甚至比不上一些民间的富人家。   如温璟所说,玄彻阁内就只有两名下人,一个受了伤一个正在他们面前,若再多几人,吴邪也不会亲自动手去帮人处理伤口了。   三人不动声色地环顾四周,阁内东西不多,人也少看起来有点冷清,相比起其他人的住处简直是穷酸了。   “三位将军请用茶,殿下很快便能出来。”   王盟沏好茶端上桌,还顺手拿了几样小点心。   吴邪进房找到修,他正坐在桌边清洗着伤口。   “这次被打哪了?”   进门就问道,吴邪解开手中的药包,将工具拿出来。   “手和背。”   背部的伤口已经让王盟帮他清理好了,现在正在清理手上的伤口。   说实话吴邪还挺佩服那几个女人的胆子,敢在宫中如此明目张胆地打一个有主子的下人,也不怕被人看到,而且打人的时候还都是一时兴起,有时候出个门逛个圈就能弄一身伤回来。   就是因为经常受伤吴邪老往太医院跑,所以太医院的太医们几乎都认识他了。   沈隐舞这次下手不重,真不知道她是随身带着鞭子还是怎样,修身上的两处伤口都是鞭伤,将药捣碎敷上再绑上绷带,伤口就这样处理完毕了。   “走,出去看看三位将军。”待修将衣服穿好,吴邪道。   点点头,修跟着吴邪一前一后走出房门。   吴邪确实如王盟所说很快就能出来,待他们出来时王盟已经和胖子潘子聊上了。   “让三位久等。”吴邪走到桌边坐下,“在我这没什么规矩,三位不介意和王盟、修共坐一桌吧?”   “当然不介意。”   胖子和潘子也不是什么规矩多的人,那些烦死人的规矩他们嫌弃都还来不及,也就只会在进宫的时候做做样子,一口一个将军殿下末将什么的,一下朝立刻恢复原样,三人好兄弟地互叫昵称。   “小哥也不会介意的,毕竟我们这么没规矩可是他肯首的。”胖子笑道,让王盟和修也坐下。   张起灵看了胖子一眼没有反驳,也是认同了胖子的话。   两人坐在吴邪左右,桌上放着茶点,三人倒也不急着回去,边吃边聊了起来。   “殿下,你这糕点哪买的,我在这宫中可没吃过这样的。”胖子拿起糕点来,一口糕点一口茶,好不惬意。   “自己做的,你们也看到我这只有两个下人,这些东西都是自己动手做的,虽然麻烦了些,但能避免不少意外。”吴邪喝了口茶,意有所指道。   胖子一愣,想到吴邪的处境倒也理解是怎么一回事。   “我今天总算是见到那公主的另一面了,难道殿下打算一直如此?”   所谓后宫险恶,潘子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一点,想不到在朝堂上一个劲地缠着张起灵的公主私下会是这个样子,甚至连伪装都不屑,是对自己太有自信还是仗着宠爱有恃无恐?   “自然不会,我既然决定今日站在朝上,自然是要有所行动让她们停止那幼稚的行为。”   吴邪一笑,他已经想好要怎么跟皇帝说了。   之后三人又在玄彻阁坐了好几个是时辰才回府,交换各自的意见。   三人都觉得吴邪应是韬光养晦,虽然现在还不知他能力如何,倒也能作为扶植的对象。   “日后多接近他,观察一阵再做决定吧。”   张起灵沉声道,他直觉吴邪的能力会出乎他的意料。   第二天上朝时,吴邪还是站在林秋老文臣身边。   这回倒是有公主注意到他了,若不是有不得在朝堂喧哗的规定,吴邪看她们怒目圆睁的样子,怕是想跳起来用各种话骂他一顿。   退朝后不久,皇帝连同张起灵、黑瞎子和丞相是会在御书房里再谈上一阵子政事的,估摸着他们已经谈完的时间,吴邪让福安进去通报。   “臣参见皇上。”   张起灵临出御书房前听到这么一句话。   真是太奇怪了。   吴邪身为七皇子,上朝却不站在首排,反而混在文官群中;即使皇帝冷落了他,但他们毕竟还有血缘关系,怎么说都是父子,但吴邪却像一般臣子那样称自己为“臣”,称皇帝为“皇上”,而不是原有的“儿臣”和“父皇”;如今皇室只剩他一子,除非皇帝再生一子,否则太子之位怎么说也应该是他的,但他也不讨好皇帝,跟皇帝好似陌生人一般,不知情的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竟然是父子。   这行为真是太反常了。   吴邪进去御书房没多长时间就出来了,尔后福安也领着皇帝的旨意离开了。   “许久不见了,七殿下。”   刚从御书房走出来没多久便遇到了黑瞎子,“许久不见,黑将军。”   “我这两天都见到殿下上朝,殿下是做足准备要出击了?”   黑瞎子和吴邪有过几面之缘,算得上是认识,也知道吴邪那是什么情况,他曾经观察过吴邪一阵子,深知他不像表面那样好欺负,否则也不会只带着两个下人就在后宫活了十几年。   “宁大人也好久不见了。”跟阿宁也打了个招呼,吴邪也不跟他们绕圈子,“等了那么久也是时候该有点动作了,否则再等下去,我那小小的玄彻阁可要被郡主公主们给踏平了,将军也深知其理的吧?”   笑着看向黑瞎子,他的情况可不比张起灵好。   按样貌来说,黑瞎子长得不丑,虽然因为眼疾而蒙上了一层黑布,但也掩盖不了他的帅气,反而添加了些特性,所以别看所有公主和郡主都冲着张起灵去,但黑瞎子她们也没落下,特别是郡主沈隐舞,平日一口一个瞎子叫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恰巧张起灵跟黑瞎子性格相反,咋一看上去比张起灵好相处多了,因而被她们追着跑的日子不比张起灵少。   “胖子潘子他们倒好,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也有被一群女人追着跑的时候。”   阿宁身上的朝服还未换下,身为黑瞎子的副将,阿宁不论是性格身手还是手段都不输男人,自从三年前黑瞎子当上城勿将军她也被提拔上副将这一职后,竟然几乎每天下朝都被女人追着跑,而追她的人又是郡主,不能出手伤人,别提多憋屈了,幸好一年后张起灵接替了张老将军,帮他们分走了大部分负担。   “是啊,这么久以来也辛苦宁大人了,偏偏那几人还打不得。”   跟两人颇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吴邪笑道。   三人在这边是说笑,福安却已领着旨意找到各位公主和郡主,直言皇上有令,为整顿风气,让几位平日不得无故私罚下人,也不可给下人安些子虚乌有的罪名以此私罚,特别是一些有主子的下人更是不可,犯了便禁足三月并罚抄宫规百遍。   这旨意一出有人欢喜有人忧,不过最高兴的莫过于那些宫女太监了,终于不用被无缘无故打了!   众人不知皇帝为何会忽然颁出这么一道圣旨来,张起灵几人也不知道吴邪和皇帝到底谈了什么,不过结果是令人欢喜的,王盟和修也会不再无故被伤了。   一切都在顺利进行着,吴邪也渐渐在朝堂上发言,自从林秋对外公布了吴邪是他弟子和他原本的身份后,吴邪在朝堂上的提议也受到了不少朝臣的同意和采纳,丞相也有意要扶植他,有不少朝政都逐渐让他参与议论了。   在只剩下唯一的继承人,并且那人表现出来的能力也不弱的情况下,众朝臣也乐得将他培养成储君,而且现在只有那么一位皇子,皇帝的兄弟们也早已亡故,朝臣们也不分帮派,都支持吴邪去了。   只不过吴邪还是没有站回首排的位置。   吴邪在朝中的地位日渐重要,几位公主和郡主即便心中郁闷,却也奈何不了他。   近几日,朝臣们都开始忙碌起来,连一向慵懒的皇帝也难得参与到问题的讨论中去。   龙国向盗纪国发来了交好的邀请。   五大国中,除了敌对的陆国和交好的利国,章国和龙国都是中立,如今龙国主动交好,更是让盗纪国五大国之首的地位更加稳固了。   而他们最近正在忙两国交好的事宜。   龙国使臣将在半月后来到,他们有半个月的时间准备这场交好的宴会。   在商讨了许久之后,皇帝决定将这场宴会全权交给吴邪和张起灵负责。   一个贵为皇子,一个是盗纪国德高望重的大将军,这两人的身份已足够表明盗纪国对此次两国交好的看重。   张起灵对这些宴会的布置并不擅长,于是大部分交由吴邪决定。   在想了半刻后,吴邪对张起灵道:“小哥,我们出宫吧。”      ☆、肆   肆   吴邪和张起灵目前正走在京城最大的集市中。   “既然是两国交好的大宴,那东西自是要重新布置,小哥你可知道那龙国使者有没有什么喜好?”   知道那人喜好的话便好下手很多,在脑海中大致想了一下会场的布置和节目膳食的安排,吴邪问张起灵道。   “我曾见过他几面,知道他些许喜好。”在龙国未曾正式提出交好请求以前,那位使者也曾经来拜访过盗纪国几次,张起灵略微知道他的性格习惯。   那位使者不似其他使者那般喜爱热闹,比起十分喧嚣的宴会他似乎更喜欢跟他们几个主要人员闲谈似的边吃边聊,也是一个安静的人。   将知道的跟吴邪说了,吴邪又问道:“到时候会让哪些下人负责?”   “已经让潘子和胖子去宫里挑了批能干的训练。”   “那好,”吴邪带着张起灵走进一家制衣店,“待会回去就让福安公公去记下那批人的衣码,然后让织造局做些统一的衣服出来。”   挑了个淡色的布,吴邪跟掌柜谈好价钱以后跟张起灵走出制衣店。   “膳食就安排一半的龙国家常小菜,节目就不用舞蹈了,请乐师们演奏即可。”   边走边跟张起灵说道,吴邪路过小吃摊顺手买了几样小吃,还塞给了张起灵几份。   既然出来了也不急着回去,在宴会的事都大致商量好了以后,吴邪干脆就在集市逛了起来。   张起灵看他不似初出宫门或极少到集市的样子,对集市的环境早已习惯,甚至还十分清楚四周的店铺位置,看起来竟是经常出宫的。   他是怎么出宫的?每次进出皇宫都得有令牌才能同行,就连皇帝那几个宝贝公主出宫的次数都屈指可数,他这被冷落的皇子按理来说是不可能有出宫的令牌的。   吴邪见张起灵定定地看着他便知他在想什么了。   “我若不能出宫,早就饿死在里面了。”吴邪咬了口包子道:“出宫的令牌是林秋大人给我的,他不方便在宫中明目张胆地给我教书,便让我出宫找他,我跟王盟或者修也会在这集市中买些吃食用品回去。”   正巧他不受人关注,住的地方也偏僻,这么多年来他隔三差五的出宫竟也没人发现。   “快到午时了,吃了午膳再回宫吧。”   带着张起灵走,吴邪给他们的行程做了决定。   将张起灵带到一家满座的饭馆前,吴邪直接领着他走向柜台。   进来时张起灵看了眼这家饭馆的名字,是磷阁。   这是一家在京城十分有名的饭馆,做的东西十分美味,但每天只限两百名客人,要在这边吃上一顿得很早就过来守着。   而且这家饭馆背后似乎是有很大势力在支撑,不接受任何有权势的富商官人插队,他跟潘子也曾经被胖子带来这边吃过几回,都是老老实实排队等候,不过做的饭菜确实物有所值。   张起灵见吴邪一进店门就直接去找了那位年轻的掌柜,在交谈了一会后吴邪过来带他上了二楼的包厢。   “刚刚那是这家饭馆的掌柜云磷泽,也是我小时候出宫认识的朋友。”   坐在包间里,吴邪向张起灵解释道。   张起灵点点头,没问为什么。   不过这位七皇子的交友似乎出乎意料的广。   不仅是云磷泽,刚才在来的路上,也有不少人向吴邪打过招呼。   点菜以后,菜很快就被送上来了,秉承着食不言的习惯,两人沉默的用完了午膳。   吃完午膳作者喝了会茶,又聊了一会后,两人才起了回宫的心思。   大概是许久没见到好友,云磷泽给两人免了单,两人刚踏出门口,迎面就来了一群意想不到的人。   “八皇妹,真是许久不见。”   吴邪轻声道。   吴邪和吴语都姓吴,但并不是同一母所出。   比起其他几位,跟吴邪是同姓的吴语更讨厌吴邪。   眼见吴语虽是微服出来,但阵仗却是迫不及待的告诉别人她的身份,除了一直呆在身边的丫头安轩以外,还多了三名宫女四名侍卫,一路走来百姓都纷纷给他们让路,就怕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他们。   吴邪说话的声音很轻,就只有站在他身旁的站起来额正好走到他跟前的吴语听到,不打算给自己找麻烦,吴邪就说了这么一句以后便打算离开。   如果说凤凰的嚣张跋扈是她的特点的话,那么吴语最明显的特点则是她怪异的说话方式了。   “真想不到,在这地也能跟你撞见。”   吴语倒也没有要跟吴邪打招呼的意思,一开口就对他来一句不只是不是讽刺的话。   “方才跟小哥一同来这,不巧碰到八妹,想来也是有缘。”吴邪没什么反应地笑着回了她一句,“看样子,八妹也是要来这磷阁用膳的吧。”   “那自然是,不然我来这地方作甚。看你那样子也是未用午膳的吧,莫不是连位置都订不上,让将军跟你一起饿着。”吴语从未在任何人面前掩饰过自己对吴邪的厌恶,即使是在她心爱的人面前也一样,向张起灵行了一礼后,吴语邀请道:“想必将军还未用膳,不如同我一起在这磷阁用膳吧。”   除了上次跟吴邪一同从太医院回去第一次见到那几位公主怎样对吴邪后,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吴邪和这些公主相处的日常。   其他几位还会在他面前装着样子来,没想到这最小的公主还不屑于伪装,直接在大街上对自己的兄长嘲讽起来。   张起灵是张家独子,从小到大没有兄弟姐妹,也没有旁亲,因为家族关系本身早熟跟同龄人也少有接触,直至参军以后遇到胖子和潘子,倒是让他有了兄弟的感觉。   虽说皇室多纷争,但里面也不是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兄弟情谊,吴语这样子不禁让张起灵想知道那几位贵妃究竟有多厌恶吴邪的母妃竟把女儿教成这样。   张起灵拂手拒绝了吴语的邀请,“方才已同吴邪一同用过午膳,既然小姐要用膳那我们便不打扰了,告辞。”   说罢便和吴邪一同离开。   吴语皱着眉没有挽留,径自带着下人们踏入磷阁。   磷阁今日招待的客人早已满额,吴邪能进来是因为和云磷泽熟识,而吴语自是被挡在了门外。   “十分抱歉这位客人,今天我们店招待的客人已满,若小姐下次还想来还请尽早。”   站在店门口负责接待的小二见又有新的客人来到,连忙迎上去,看那阵仗想必又是个达官贵人家的女儿。   “嗯?”   吴语知道磷阁素来有每日只招待两百人,在两百人满后不论平明百姓亦或是达官贵人具不再接待的规矩,但她并不相信他们真的能做到这一点,稍用权利施压钱财诱惑就可以了。   于是吴语将她的令牌拿了出来,“让我进去。”   民间百姓虽不认得每个皇室令牌的具体意思,但只要是皇室令牌总归是认识的,一般人见到这令牌都会自动放行。   小二看了令牌一眼之后也只是重复了一遍方才说过的话,丝毫没有要放行的意思。   “当家的说过了,在满两百人后,无论是谁来都不予以放行,还请小姐见谅。”   “你这是什么意思?是说我们家小姐的身份不够进你这家店的资格了?”   吴语还未开口,站在她身后不过半步的安轩立刻上前质问道。   “在下并不是这意思,姑娘您误会了。”即使是被突然找茬,小二也丝毫不显慌乱,依旧纹丝不动地站在店门口。   “那你说说不让我们家小姐进去是什么意思?”   “江湖人自有江湖人的规矩,即便是朝廷也不能对我们这份原则和规矩有丝毫变更,这么说姑娘懂了吧?”   从店里走出一名身着暗红衣袍的男子,他微眯着眼笑看站在店门口的一溜人。   “掌柜。”   见到来人,小二躬身行了一礼。   “你且退下。”   “是。”   将小二遣走,云磷泽看着眼前的吴语和安轩,“姑娘若是还不懂,在下可再给你说直白点。”   “你……”安轩一阵语塞,“我们家小姐可是当今八公主,你可得想清楚了!”   安轩压低声音跟云磷泽说道,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哦?姑娘这是在威胁我。”云磷泽一笑,半眯起眼靠近安轩道:“像您们这种身份高贵的我也不是第一次见了,但规矩就是规矩,即使今天是当今皇帝来了也只能按照我的规矩来,姑娘若是不服,大可跟您家小姐回去在皇帝面前告在下一状,也好让我瞧瞧什么事皇家风度。”   说完,云磷泽直起腰来来开自己与安轩的距离。   安轩被云磷泽的话吓得脸色一白,说不出话来。   这个人是真不怕皇室权贵。   吴语离安轩离得近,云磷泽跟安轩所说的话她也听在耳里,她惊讶地看着云磷泽,没想到这人真么不怕死,居然当着她的面说了这些话。   不过这样一来,吴语也明白她今天是进不去这磷阁了。   “走吧安轩。”   “可是小姐……”   “难道你还要继续站在这丢人现眼吗?”吴语回头瞥了安轩一眼,安轩这才发现,无论是里面的食客还是外面的路人都在围着他们看。   “客观好走不送,欢迎下次光临。”   云磷泽站在店门口,目送吴语一行人离开。   “看来这八公主也没我想象中那么蠢。”   嘟囔了一句,云磷泽转身回店。   另一边,张起灵和吴邪先回到宫中,查询了些龙国的家常小菜后,便一起到了御膳房。   按照找到的食谱,吴邪将袖子绑起,在读了几遍食谱以后开始挑选食材。   张起灵站在一边看着他,有些疑惑。   “我先试着做几道菜尝尝,我记得宫里有好几个来自龙国的下人和嫔妃,小哥你把他们招来看看我做出来的菜是不是那个味道。”   抬头对张起灵解释了句,吴邪继续挑选要用到的材料。   张起灵点了点头后,转身让候在门外的小太监去找人。   吴邪做饭的速度很快,在小太监将人招来的时候已经做得七七八八了。   “参见大将军、七殿下。”   被小太监招来的几位龙国下人对两人行了礼,不知道这两位大人找他们要做什么。   “你们来场下这些菜跟你们家乡菜有何不同。”   吴邪挥手让他们免礼,将菜端到一边放好,还准备了碗筷。   “这……”   几名下人有些犹豫,在原地踌躇不敢上前。   “这是你们的任务,你们定要仔细平常并如实说出和你们家乡菜的差别,这关系到日后与龙国交好的问题,若出了什么差错……”   吴邪见他们犹豫不前,立刻换了种方式跟他们说道。   几名下人一听吴邪话中的严重性,立刻走上前拿起碗筷品尝起来。   看几人将菜式尝遍还需要一些时间,吴邪便站到张起灵旁边观察他们。   “饿死胖爷了,着御膳房里有啥吃的这么香!”   刚给宫里的人训练告一段落的胖子摸着肚子闯进御膳房找吃的,“有啥吃得快拿出来,大老远就闻着香味了!”   “胖子,潘子。”   “哟,将军好七殿下也在啊。”转头看见站在一边的吴邪和张起灵,胖子道:“两位也来找吃的?”   “滚你的,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一顿不吃就会死?”   潘子从后面踹了胖子一脚,然后走向吴邪和张起灵。   “不吃多些哪能养得起我这身神膘。”胖子丢给潘子一个不识货的眼神,径自走到桌子前拿起筷子夹了口吃,“龙国菜?味道不错啊,跟地道的差不多,是你们做的?”   “回王将军,这下菜是七殿下做的。”   听了下人的回答,胖子瞪大眼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吴邪,“殿下你居然会做菜?”   “早跟你说过我那人少,膳食都是自己做,不然只能饿死。”吴邪笑着解释,他确实在很早之前就说过了。   “我以为你说的‘自己’是王盟和修,不包括你。”胖子又夹了口菜,他真的以为玄彻阁中做饭的只有王盟和修,他们这些军人在外打仗会做简单的饭菜在某种程度上是迫于无奈,若是在那些富贵家庭,那些公子小姐哪肯去做,更何况是在皇宫。   吴邪笑笑没说话,转而问道:“问到如何?”   “回殿下,和真正的龙国菜相差无几,再稍加改进便可了。”   将下人所说的东西一一记下,又做了一遍达到目标后,吴邪让几个下人回去工作,叫来福安将登记衣服尺码的事布置下去,吴邪道:“接下来去大殿看看吧。”      ☆、伍   伍   宫里最近出了件大事。   虽然还未确认,不过皇宫上下乃至朝臣们间已经传开了,所有人都对着未确认的流言深信不疑,没有哪个人能抵抗住这般诱惑,只待皇上金口一开,将事情定下来。   这件事被宫中的人当做饭后话题许久,即使皇帝现在还未表态,但依然抹消不了他们对这个话题的八卦之心。   就连住处偏僻的玄彻阁的王盟也知道了这件事。   “殿下,此事当真?”   这天下了朝,在吴邪和张起灵黑瞎子两人商讨完事务回到玄彻阁后,王盟将近日听见的事跟吴邪说了后问道。   “还不清楚,虽然这流言已经传了有些时日,但皇帝一直没有表态,但却也没有阻止。”   吴邪喝了口茶道,“不过看样子再过几日应该会在朝上宣布了。”   “若他禁不住诱惑?”   吴邪看了王盟一眼,将糕点推到他面前,“观察了这么久你应该清楚他的为人,如果他会为了这点诱惑而答应,我一开始也不会选择他。退一万步说,即使他真的答应了,我也能照样走下去。”   王盟点了点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假若那个人真如他所想接受了诱惑,他也相信吴邪有办法在这条路上走完全程,如同九年前他带着修回来一样。   城烨大将军张起灵要被皇上赐婚了。   赐婚的对象是公主,而且还不止一名,指不定一直未嫁的郡主这次也能招到驸马了。   近段时间这样的流言一直在宫中和朝中相传,虽然听起来离谱,但依皇帝对公主们的宠爱程度来看,只要公主们都执意要嫁给张起灵,将三个女儿同时许于张起灵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更何况皇帝并没有阻止这一流言。   如果这是真的,那张起灵可就不得了了,他本身就掌握一部分权利,若娶了三位公主就等于大半个皇室都在他手中,皇帝至今不立太子,这样日后张起灵就算是要坐上皇位也无人能挡。   一时间朝臣们看向张起灵的眼神中各有不同,只有吴邪和黑瞎子像是没有发现异样异样照常跟张起灵相处。   而郡主和几位公主这些天也足不出户,不知在住处做了些什么,但张起灵几人都可以肯定,这流言恐怕就是他们传出来的。   充满了流言的日子又过了几天,这□□上,文武百官无一缺席,郡主公主们一列而过地站好,在处理完所有国事后,皇帝站起身来。   “各位爱卿,朕有一事宣布。”   百官一听便知道要有大事,连起这些时间相传的流言,很快便知道皇帝要说什么。   见百官都看着自己,皇帝顿了顿后说道:“城烨大将军张起灵,多年以来护国有功,在朝政上位朕分忧无数,使得盗纪国繁华昌盛国泰民安。朕宣布,赐婚予大将军张起灵,将郡主沈隐舞、三公主凤凰、四公主陈曦和八公主吴语一同嫁予张起灵,待八公主年满十六后择日完婚!”   待皇帝将赐婚事宜说完,去了立刻向前一步拱手作揖道:“恕末将不能遵旨。”   “为何?”   “末将认为,如今陆国未灭,边关不时仍有战乱,不可算国泰;地方百姓温饱认识问题,地方贪官污吏未除灾情未定,不可算民安;国未泰民未安,末将岂能独善其身,待真正国泰民安之日,我亦有时间陪同妻儿之时,皇上再赐婚也不迟。”   “这……”没想到张起灵有理有据地将赐婚拒绝,皇帝一时有些为难,毕竟他的妹妹和女儿可是磨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臣请皇上三思。”   张起灵果然没有让吴邪失望,见皇帝还在犹豫,也猜到是怎么一回事的吴邪立刻上前请皇帝三思。   “末将亦请皇上三思,”   黑瞎子随后也站了出来,见两人出头,其余本就不希望张起灵跟这些女人成亲的臣子们也一一站出来。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亦附议。”   “请皇上三思!”   “起……”   本想开口叫张起灵和皇帝,但被群臣的声音压下的公主们紧盯着第一个站出来让皇帝重新考虑的吴邪,似是要把他盯出个洞来。   察觉到几人目光的吴邪转头回以她们一笑。   “那……便如爱卿们所言,将此次赐婚取消吧。”   敌不过群臣压力的皇帝在短暂的犹豫后便将这次赐婚取消了。   “皇上英明!”   “退朝吧。”   看了朝堂上站着的几个女人一眼,皇帝摆了摆手宣布退朝。   “退朝——”   “恭送皇上。”   将皇帝送走,百官们也逐渐离开大殿,张起灵早在女人们扑过来前带着胖子潘子离开,吴邪也在她们不留意的时候离开了。   呼出口气,今日并没什么要紧事商讨的吴邪打算回阁里找修亦或王盟下会棋。   沿途走进御花园绕过学堂,吴邪在离玄彻阁还有一般距离的一条小路上停下。   “郡主、三皇姐、四皇姐、八皇妹这是约在一起赏花?真是好兴致。”   此刻吴邪前面占了一排人挡住他的去路,他的那群“亲姐妹”正在用一种不太友善的眼神看着他。   “吴邪,你是不是早就知道父皇会赐婚给起灵?”   陈曦看了吴邪一眼开口问道。   “四皇姐,这件事不早已传遍了宫中和朝中,近段时间下人和朝臣们都在讨论此事,我那是不知也不行,更何况率先放出流言的不正是四皇姐你们。”   吴邪有些好笑地看着陈曦,她的这一问题毫无意义。   几个女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凤凰站出来道:“吴邪,是不是你跟起灵说让他拒绝父皇的赐婚的?!”   吴邪一听凤凰这问题忍不住真笑了起来,“三皇姐为何会如此认为,吴邪不过一介朝臣,地位又不及大将军,何来让他拒绝皇上赐婚这一说?”   吴邪说得没错,吴邪虽是皇子,但在宫中几乎没有实力,甚至比他现在的臣子身份还要底下,他臣子的身份地位如今还远不如张起灵高,又何来资格让张起灵拒绝赐婚一说。   “你最近跟起灵不是走得很近?莫不是你在他耳边说了什么,让他拒绝皇兄!”沈隐舞叫道,她最近都在特别关注张起灵,怎么不知道吴邪跟张起灵走得近。   事实上,自从吴邪上朝开始,沈隐舞就发现吴邪跟张起灵走得越来越近,从一开始对于吴邪才能的赏识到如今的朋友关系,正因为他们两人的关系越来越好,她们才会猜测是吴邪让张起灵拒婚的,否则一向对盗纪国尽心尽力的张起灵怎么会拒绝!   “哦?我何德何能让将军拒绝这门亲事?将军自己会想,难道仅凭我一人之言他便会顺我之意?那我真当是了不起了。再者,我为何要将军拒绝,要成亲的不是我,对我而言并无害。”   吴邪觉得她们的想法简直有趣极了,真不知道贵妃们是怎样才能教出这样的女儿。   直觉想听听她们还会说出写什么,吴邪改变要走的想法,继续站在原地。   “呵,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七皇兄作为当今唯一的皇子,当真敢说不想坐上龙椅当上皇帝?如今父皇虽未立太子,但朝臣们岂是看不清的,现在想扶植你上位的人可不少,你让起灵拒绝父皇赐婚,莫不是在铲除你登基路上的障碍!”   吴语算是这三个公主里面最看得清的,对朝事也有些了解。   听了吴语的话,饶是吴邪也不得不感叹她居然会想到这一层,“虽然八皇妹你讲的很有道理,但我对皇位还真是没有一丝兴趣。”   “谁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吴语冷笑了声。   “那依你所见,我怎么对帝位有兴趣了?”   吴语似是早料到吴邪会这么问,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回答道:“七皇兄你藏得可真真够深啊不是吗,连你什么时候认识了林秋成了他的弟子我们都不知道,你这不是早有准备又是什么?其实你一早便打着帝位的主意了吧!”   吴邪听后耸耸肩没有反驳,“反正我说什么你都不信,你认为是便是吧。不过,你在这深宫之中如此毫不忌讳地谈论我要夺位的事,不怕招来麻烦?”   皇宫中一向忌讳夺嫡夺位一事,即使皇帝再喜爱她们,也不能容忍她们在宫中大肆讨论这等事宜。   “怎么,你怕被人听见怪罪下来?”   吴邪摇摇头笑道:“我一个小小臣子可没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何须害怕?要怕被人听去了的是八皇妹才对,是吧小哥。”   吴邪侧头叫道,被看了这么久的戏,也该将关键的围观人给叫出来了。   拐角处走出个人来,张起灵被吴邪叫出来后,黑瞎子、胖子、潘子和阿宁陆陆续续跟着张起灵走出来,几人走到吴邪身边看着对面的四人。   “起灵?你怎么在这?”   将张起灵过来,沈隐舞叫了他一声就想过去站在张起灵旁边,胖子立刻看穿她的意图,一跨步整个人跟张起灵并肩而站。   要说沈隐舞这个人,是当今皇帝的亲妹妹,是未出嫁的郡主。   自古皇帝多风流,先帝自然也是风流的生下了不少子女,可当时夭折的夭折,战死的战死,死得不明不白的也不少,到最后竟只剩沈君主和沈隐舞两人。   沈君主今年四十有余,他比沈隐舞大了十多年,沈隐舞怎么也有二十多岁。还未出嫁,却还整日肖想着比她小了不少的张起灵,已经是宫内外不少人闲谈时的话题之一了。   下朝以后,张起灵想起接风宴的事还得跟吴邪再商量一下,便打算去玄彻阁找他,半路正巧碰上黑瞎子和阿宁,五人也就一起来了,没想到在这会遇到这种事,在黑瞎子的建议下他们躲在一边看了起来,最后却是被吴邪发现了。   “自然是来找七殿下的,龙国的接风宴一事还需要和殿下商量,本想直接去玄彻阁找你,只不过没想到在半路会看见郡主和几位公主跟殿下‘亲密交谈’而已。”   黑瞎子对这几人的堵人行为见怪不怪了,当年在张起灵还不是将军还在边关出征的时候,他被这群女人用各种方法堵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虽然最后都能逃跑就是了。   几个女人当下脸色一边,黑瞎子这样说不就表示张起灵看到她们围堵吴邪的全过程?   吴邪在一边看着他们,没有参与进去的意思,将场子给黑瞎子和张起灵发挥,自己和胖子、潘子、阿宁在一边小声说话。   做这种恶劣的事情第一次被心上人装了个正着,几人都有些措手不及,特别是吴语,她方才的那般言论恐怕是全落入张起灵耳中了。   说实话,张起灵也想不到她们会为了自己拒婚而来围堵吴邪,并想出这种可笑的理由。   吴语说吴邪想坐上帝位,如果吴邪真是这么想他还乐得其成,他们的本意就是要扶植吴邪让他坐上帝位以保盗纪国下一代能够延续,而对于权贵,张起灵一向是没有兴趣的,特别是这一朝混杂的皇室。   张起灵不明白为什么她们都会以为是吴邪劝说自己拒绝赐婚,除了上次听温璟说的各位贵妃的教导,她们好似对吴邪有一种天生的敌意,似乎不论吴邪做什么在她们严重都是不好的带有阴谋的;而且她们似乎也把自己想得太美好,太将现实的自己套入她们幻想中的张起灵,认为自己就是应该爱着她们的。   这是张起灵自吴邪上朝后观察出来的结果。   不过方才的赐婚,不说是他,若是换做黑瞎子、胖子、潘子甚至朝上的大部分朝臣也一样会拒绝。   不想再这样跟她们耗着,张起灵看了她们一眼后绕路走了。   张起灵一走,其他几人也不会留在原地跟着她们干瞪眼,也按照原本的计划都往玄彻阁走去。   ☆、陆   陆   自那日在回阁途中被拦下以后,吴邪除了在朝上就再也没见过沈隐舞几人了。   且不说有没有见到她们,近几日因龙国接风宴一事吴邪和张起灵两个主要人员甚是繁忙,黑瞎子虽不是主要负责人,却也被吴邪和张起灵拉来帮忙,也是忙得不可开交。若是这时候她们还来找茬,吴邪能将她们直接无视过去。   这日龙国的使臣终于到来,准备了半个月的交好仪式终于要开始。   “盗纪国确实不服五大国之首之名,如今竟比半年前来时更加繁盛了。”龙国的使臣在卯时就已经到达盗纪国,吴邪和张起灵早就在城门迎接,然后便是按照使臣的习惯,在市区中闲逛。   百姓的生活才能更直接地反应出一个国家的繁盛和郡主的圣明,因此龙国使臣总是喜欢在去皇宫以前现在市区逛一遭。   使臣边走边偷偷看向吴邪,近段时间龙国也有收到风声,说是盗纪国的朝堂上忽然出现了一名能力不凡的臣子,在短短时间内便获得大将军张起灵的青睐,与他一同处理朝政,盗纪国也因得此人越来越繁盛了。   这话把那人说的神乎其神的,却一点都打探不到那个人的身份,真实性让人怀疑。   如今再来到盗纪国,确实是与上次来的时候不痛了,刚到城门时由张起灵侵袭迎接已经让使臣十分惊喜,谁不知道张起灵在盗纪国是何等地位,竟亲自来迎接他一个小小使臣,同时也疑惑另一名跟在张起灵身边的少年。   在询问之下才知道这人竟是那名被说得神乎其神的臣子,更令使臣惊讶的是他的身份,他竟是盗纪国的七皇子!   即使以前没听说过盗纪国有这么一个人,但现在看来这名皇子的地位必然是不低的,如今他也亲在跟张起灵一块来迎接他,不得不说,使臣十分高兴盗纪国如此重视这次的交好。   注意到使臣正在看自己,吴邪回以一笑。   偷看被发现的使臣咳了一声,转而扯开一个话题,“没想到如今盗纪国已经繁盛到连盐都能在市区随处可见了。”   自古民生大计其一便是盐,除了宫盐以外,有多少商贩子贩卖私盐富了起来,对于盗纪国来说,位于大陆郑重失了先天地理优势的他们是十分缺盐的,百姓想要吃到盐都得花个大价钱。   而现在说随处可见有些夸张,但使臣一路走过来在市区见到了不少之前没见过的新建盐铺,多多少少都有客人,不是什么有钱的达官贵人,大部分都是些平民百姓。   “说是随处可见倒是夸张了,您知道我们一直与利国交好。”回答使臣的是吴邪,他笑道:“利国与我们是兄弟国,又临近南海,自是不缺盐的。因着这兄弟国的缘故,我们也享受到了这般待遇。”   盗纪国以前虽不缺盐,但也不是十分普遍,许多小家小户几乎承受不起盐贩子给出的高价,这件事曾被各地有心的地方官员呈报过,但筛选奏折的人往往会把这些奏折剔掉,因而问题一直没有解决。   后来吴邪和张起灵一起处理朝政,经常偷着外出的吴邪对民生比张起灵更加了解,之后专门去将那些有关奏折找了出来,与张起灵、黑瞎子及丞相三人商讨过后再派人去利国沟通达成协议后,才有了现在的局面。   不过吴邪同时也在暗示使臣,跟他们盗纪国交好后,便是有福同享有难互帮了。   龙国使臣自然也是知道这一道理的,自利国和盗纪国交好以来,陆国多少次出兵想吞并利国都被盗纪国的援兵打了回去,龙国虽离陆国最远,但实力却不似章国那般强盛,保不准某一天陆国就忽然派兵攻打了,到时候若真是孤立无援,加上周边小国有意蚕食的话,龙国就完了。   思及至此,使臣更加坚定了要与盗纪国交好的心思。   在市区满足地走了一圈后,使臣终于随着吴邪和张起灵回到宫中。   在御书房中,吴邪、张起灵、黑瞎子、丞相和皇帝与使臣长谈了近五个时辰后,才修正出一套双方都满意的条约,盗纪国和龙国从此有福同享,有难同当。   从御书房中出来已是酉时,早已到了晚膳的时间,沈君主对使臣笑道:“我们为你特地准备了一席接风宴,如今时辰正好,便随我们一同到大殿去吧。”   皇帝亲自开口邀请自是不能拒绝,更何况使臣真没想到盗纪国会为此特地举办宴会招待,心下别提多高兴了,当下便应了皇帝。   接风宴在酉时二刻整开始,皇帝皇后、皇子公主、文武百官皆到场,沈君主和夏紫轩坐在正位上,左手边是皇子公主,右手边是使臣,而百官则按左文右武来落座。   吴邪倒没有坐在文官那一列,一时不想与那些公主们相处,二是在临进大殿前,张起灵特意让他坐到他们那去。   在张起灵和黑瞎子间落座,吴邪马上就感受到了来自对桌的视线。   抬头看着她们,吴邪缓缓露出个笑容,其实看郡主和公主们吃瘪又不能发泄出来时,他还是会觉得心情愉快,毕竟被“照顾”了这么久,不可能真的一点怨念都没有。   而沈隐舞等人好歹还知道会看场合,知道这接风大宴十分重要,死瞪着吴邪一会后便也没了声音。   在皇帝大声宣布接风宴开始以后,一排训练有素服装统一的宫女便将开胃小菜端上,尔后才一一端上主菜。   偏居大殿一隅的乐师们也开始演奏起来,乐声潺潺似要融入空气当中,没有舞姬伴舞,现场并不热闹,只有三三两两的官员交谈声,却合极了使臣的心意。   使臣端着酒杯小酌,一面和隔桌的吴邪等人谈起家常来。   宴会过半,先前吩咐过的龙国家常小菜一一呈上,使臣满面惊喜,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入口,“贵国真是有心,想不到连我龙国家常小菜都有准备,味道还如此正宗,实在是让我惊喜万分。”   “大人喜欢便是最好不过,我们这点心意没有白费就好。”   吴邪朝使臣敬了一杯,将对方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菜色上,便也没再和他搭话。   龙国到盗纪国路途遥远,他和下属们快马加鞭才在半月内赶到盗纪国,一路风餐露宿,吃的是干粮,为了赶路甚至连客栈都不住,哪还有时间品尝美食,如今在这接风宴上,不仅尝了盗纪国的菜色,连自己家乡的菜也能吃到,使臣对盗纪国的好感又增加了不少。   夏紫轩正紧盯着吴邪。   从吴邪落座开始,她一路看着他于使臣谈笑,与张起灵黑瞎子闲聊,看着使臣对他赞赏有加的样子,看着张起灵跟他谈笑的样子,在衣袖下的手微微握紧了不少。   吴邪突然出现在朝堂那日她是知道的,只是她没想到吴邪会这么快得到张起灵的青睐,被邀请共理朝政;也没想到百官会拥护他甚至想扶植他当皇帝。   真是好手段,原以为他只是个被冷落的无用皇子,没想到是深藏不露。   而且……   夏紫轩转眼望向正在饮酒的张起灵。   她认识张起灵两年以来,除了偶尔撞见时例行的问候,两人间的交谈次数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   想她夏紫轩贵为一国之后,跟张起灵相识两年多也不过聊过数句而已,凭什么吴邪这么一个没地位没权势的皇子,在短短两个月内疚能在朝堂上站稳脚跟并获得张起灵的青睐,甚至被对方邀请一同处理朝政,如今还坐在一起谈笑风生?!   夏紫轩拿起酒杯啜饮一口,宽大的衣袖掩住唇边恶意的笑容,她趁着乐师们换曲的空档,击掌道:“今日是我国与龙国交好的大喜日子,在这接风宴上没有表演略显单调,不如有请七殿下为我们,也为大人庆祝一番?”   夏紫轩此话一出在座的人脸色各异,沈隐舞、陈曦几人自是高兴,也乐得看吴邪出丑,她们是不着调,吴邪自从丧母后皇帝便再也没关过他,连去学堂都是靠林秋送他进去的,怎么还会有多余的资源去学音律等事物。   张起灵黑瞎子等人脸色不太好,虽然没有表现出来,但不难发现几人看向夏紫轩的眼神都是冷的,他们对吴邪还不够了解,不清楚他到底有多少底细,虽然他们知道吴邪即使不会演奏也有办法将这活推开,但夏紫轩这一看就是故意让吴邪出丑的行为让他们心声不愉,更何况让一国皇子当众表演取悦他人,不但不合规矩还有损身份,想想就知道夏紫轩安的什么心。   使臣也觉不妥,正想摆手婉拒,却听吴邪道:“那臣便献丑了。”   向张起灵几人递了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吴邪向乐师们借来了一支箫。   吴邪只都知道夏紫轩在盯着他。   几乎是从他进大殿开始,就感觉到夏紫轩若有似无的视线,待他坐到张起灵旁边时这道视线便猛地变得灼人起来。   吴邪一直都知道,夏紫轩喜欢张起灵。   知道这件事的恐怕只有他和夏紫轩两人,连张起灵都不知道,她掩饰得太好,谁都没有察觉。她一直都没有怀上皇帝的子嗣,皇帝却也没有多家怀疑,反倒是对她更加宠爱。   而现在既然夏紫轩有心想让他出丑,他自是不能如她所愿。   站在大殿中央轻言一句“献丑”,吴邪将箫房子唇边吹奏起来。   不是名曲也不是熟悉的曲目,吴邪吹了一首在座的人从未听过的曲子。   一开始若有似无的缥缈箫声渐渐清晰起来,像是潺潺水声但细听又觉不像,引人好奇地向更深入一步探寻着究竟是什么声音。循着箫声走,脚边多出了一条清澈小河,耳边似是有风吹过,若有似无的让人不敢确定,但眼见脚下的草随风微晃才感受得到风的存在。   草地、小河、微风,深处自然之间又继续寻声而走,箫声似指引的向导,带引着聆听者来到树林,风吹的大了起来,刮得树叶窸窣作响,阳光从叶隙间照映到草地上,斑驳一片,再往前走,竟是一片宽宏瀑布,箫声跟瀑布击石法术的声音混在一起难以分辨,偶有游鸟长鸣,为这合奏再添一色。   像是引领着众人到某处郊景欣赏了一圈,箫声渐收,吴邪向众人微鞠一躬,便将手中的箫还给乐师。   众人回过神来,齐声鼓掌,想不到这七殿下除了在政事上有独特的见解,连乐理都如此出色。   看着百官人母露欣赏,吴邪朝夏紫轩点头微笑,无声地对她说了句“谢谢”,感谢她给了他这么一次机会。   正所谓技多不压身,人们总是喜欢才华横溢又精通多种事物的人。   夏紫轩看着吴邪那笑和那句“谢谢”气得手一抖,她万万没想到吴邪竟然精通音律,而自己本想让他出丑如今却让他得到了更多的大臣赏识。   沈隐舞几人也是满面的不可置信,在她们认知中的吴邪简直是一无是处,即使他站在朝堂上与其他朝臣讨论着她们听不太懂的政事,她们也只当是林秋在背后相助,提前告诉他应该怎么说,但吴邪今天的表现首次打破了她们的认知。   使臣抚掌大笑,显然是为吴邪的演出而鼓掌,没想到这七皇子在皇后的有意刁难下还能如此反击。   一段插曲就此略过,夏紫轩也没再多说些什么,在宴会快结束时便先一步离开了。   这一场级风言举办下来算是皆大欢喜各有所得,龙国使臣在盗纪国居住几日后便返程回龙国了。   而黑瞎子、胖子几人则是对吴邪所学的有所好奇。   “殿下,你这乐理是从哪学的,我记得林秋大人并不会乐理。”   又是聚在玄彻阁的前厅里,黑瞎子好奇地问道。   “从一个流浪客那学来的。”吴邪漫不经心地回答,手上用饼砌成塔的动作一点都没停下。   “我说天真你这是忽悠谁呢,在这皇宫里你能找个流浪客给我看?”   胖子满脸鄙视地看着吴邪,自从跟吴邪熟识起来后,胖子就应着“天真无邪”着四个字给吴邪取了个“天真”的昵称,虽然他知道吴邪并不天真,见吴邪没反对后也就一直这么叫了。   “宫里没有流浪客,但宫外有啊。”吴邪将多出来的饼塞进嘴里,“不信你问问王盟。”   看了眼无故将问题踢过来的吴邪,王盟点了点头,“殿下确实是跟一流浪客学的乐理。”   胖子依旧不信,“你两该不是一伙串通起来忽悠我们的吧?”   “这哪能啊,王将军英明神武,我们怎么敢忽悠你。”吴邪一脸“我说的都是大实话”的样子跟胖子道:“我在跟林大人学习时,他曾给我令牌让我出宫到他府上学,因此我时常不在宫中。某日我去林府时遇到为流浪客,他说我天赋异凛,于是便教会了我乐理。”   王盟和修在一边看着自家主子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样子,齐齐低头喝茶,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吴邪这话讲得半真半假,也不管胖子信不信,转头就问阿宁道:“宁大人今天怎么有空过来,终于逮着机会让瞎子把奏折批了?”   阿宁看着黑瞎子冷笑一声,没有说话,吴邪则了然地点了点头。   百官上呈的奏折,以往都是分成三份,自从吴邪加入以后则是平均分成四分,分别送往吴邪、张起灵、黑瞎子和丞相四人处批审。   阿宁这个副将,除了当黑瞎子的助手外,还肩负起监督他审批奏折的任务。   黑瞎子办事快,效果也好,但对于批奏折这件事完全是看心情,什么时候记起来了便什么时候批,反正他办事速度够快,也不愁批不完。   而阿宁则为了大半夜不再让黑瞎子拉着自己同他讨论奏折中的事物,每天都用各种方法让黑瞎子早些将奏折批完。   吴邪看阿宁方才的动作,就知道黑瞎子定时没批过奏折。   没参与话题的张起灵和潘子在一边老神在在的下着棋。   黑瞎子和胖子闲不住,扯着吴邪几人又聊起了其他话题,太阳渐落西山,此时的玄彻阁倒还热闹着,只是这份热闹不知会持续到何时。   ☆、柒   柒   “南部战况如何?”   “目前暂时稳定下来了,但不出几日他们比会再次攻城,与此同时北部他们也牌并触及,临近边境的不少村落已经被掠抢一空了。”   已是四更,御书房却少有的还亮着灯火,从窗外隐约能看见里面的人影,巡逻的侍卫在附近绕了圈确定无碍后转自下个地方。   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坐在御书房四个多时辰了,酉时时接到急报,得知陆国又向南部和北部发兵,张起灵和黑瞎子赶到御书房,了解当下情况后,便开始对此进行了讨论。   这次陆国发兵侵略的地方是北部和章国的交界处,那里虽有重兵把守,但毕竟是两国交界处,双方国民共存的地方,往往有些意想不到的混乱,不少山贼强盗的大本营都在此地,士兵们平日里除了防止敌国入侵,还得时常去整治山贼强盗,兵力每年都有不同程度的受损。   南部则是盗纪国和利国的交界处,哪里有一小片海域连向利国周边的大海,在海上区域很难定位,所幸盗纪国与利国交好,对于海上区域的划分并不怎么严格。   陆国无故派兵进行侵略也不是第一次发生,但几乎每次都是针对盗纪国,少有的几次则是对着利国。   多次下来以后,张起灵和黑瞎子总结了一个规律:陆国在不同时段发兵往不同的地方的话,就只会有一场小侵略,将他们打退以后便不会再来;若陆国在同一时间发兵攻向两个以上的地区的话,那么久预示着在不久的将来会有一场规模较大的战争,场地会是这几个地方的其中一个。   这次陆国在同一时间发兵打向了两个区域,怕是有一场战争要来临了。   从张起灵的父辈开始,陆国就没有停止过想要吞并盗纪国的心,两国间的仗大了不少,陆国没有一次成功将盗纪国的国土吞并过,但盗纪国也没有一次成功地将陆国逼到绝境让它覆灭。   张起灵和黑瞎子九次推测这一次陆国会把地点定在哪里。   经过长久的思考和讨论以后,两人推测南部为战场的可能性比较大。   北部的山贼强盗虽多且乱,但还有个同样强大的章国在,对于威胁到自己国家安全的章国对此一向不会手软,若选在北部开战,章国也必定会发兵,这对陆国十分不利,相反在南部,因为相隔着一片海域,就算利国想要派兵支援一时半会也没那么快到,而盗纪国因为位于大陆中央不近水,水军薄弱,对于水站也是十分不擅长,因此把战场定在南部对于陆国十分有利。   近几年陆国和盗纪国的关系一直处于水深火热的状态,开战是必然的事,只在于时间的早晚,偌大战争一旦爆发,便是只能你死我活独存一家的结局了。   “先让阿宁和潘子领兵分别去北部和南部支援,待他们成功将这波陆国士兵击退以后,我们也差不多要出征了。”黑瞎子说道,现在所有的战争只不过是为那最后的战争做铺垫。   张起灵点了点头,同黑瞎子在御书房房间小憩了一会,到了五更天便要上朝了。   上朝对于一些住的离皇宫远的大臣来说是件十分痛苦的事,他们往往要在四更时便要起来,穿戴整齐后坐上马车往皇宫赶。   在街道上的更夫已打过五更,早朝也便开始了。   对于陆国发兵一事张起灵和黑瞎子并没有提及,只待下朝后同丞相和吴邪一同再次商议,在朝上提起这件事朝堂之上恐怕只会吵的不可开交。   兵部负责练兵,京军和皇帝的亲卫队皆出于此,而张起灵和黑瞎子麾下的军队却不属兵部掌管,由两人自行掌管训练。   京军多用于镇压民间起义和意图造反的藩王官员,早年在盗纪国国情还未稳定时也曾出过几次起义,但很快便被压了下来,至于藩王——沈君主除了沈隐舞以外便再无别的兄弟存活,也没有异性藩王的存在。   张起灵和黑瞎子所带领的军队主要在于上阵杀敌保卫国土,除了精心挑选留在边疆驻守的几支精英以外,余下的每日在京中都会进行苛刻的操练,相比起基本等于吃闲饭的京军来说,两人麾下的军队已是精锐万分。   兵部在战时中发挥不了什么作用,户部一听打仗又得要对着皇帝哭穷,军队出行要钱、军粮要钱、安抚地方百姓赈灾要钱,可户部不够钱啊,千说万说就是眼巴巴等着皇帝开口给钱——又是个添乱的。   盗纪国虽国库充裕,但每年赈灾赏赐也花不少,在张起灵三人的掌管下各地虽交粮税,但其中吞了多少不得而知,各部官员又吞了多少也不得而知,每次有灾事便来哭穷,国库不够就从皇帝内库中取,这样下去盗纪国国库迟早会空。   丞相三人对此看在眼里,却无法有所行动,有用的能用的人太少,若真来一次大清洗盗纪国不加多时很有可能会被陆国吞并。   盗纪国说是强盛,实则是外忧内患,仅靠几人支撑,若外忧内患一起爆发,盗纪国只能灭国了。   如今尚能压着他们不让其有大动作,但以后会如何谁也不能保证。   下了早朝,在御书房中与丞相和吴邪说了陆国一事,两人赞同先让潘子阿宁去支援,随后再与陆国一战。   说起战争必会聊到六部,对于吴邪来说,六部如今是个怎样的情况他再清楚不过,为了不让盗纪国就此覆灭,朝官的更换势在必行。   “如今六部无用,将军和大人对此准备怎么办?”   大量更换官员是得谨慎而行的大事,除了寻找荷氏的人选还得让皇帝肯首,给道圣旨让人名正言顺地上位。   “六部之中,我已暗中观察已久,心中有几个能担此重任的人选,但如今适合的人选太少,一旦将那些人拉下马,便无人可以天上余下的空位。”丞相道,所年以来六部各员的所作所为他都看在眼里,该提拔该除掉谁他心中有数,只是一旦这样做了,被提拔的人原先的职位便无人顶替。   “如此,不如待春闱过后再看看。”吴邪提议道,春闱在三月,现今离春闱还有大半年,待与陆国的战事结束,便也临近春闱了。   春闱的复试、殿试张起灵三人皆可参加,被三人相中的人已经在他们的安排下经过三年在刘不重有了一定地位并保持着初心,这些人在不久以后的大清洗中会成为新一代的管事人。   三人点头,张起灵和黑瞎子先去安排潘子阿宁出军支援的事宜,独留吴邪和丞相在御书房中。   两两无话,举杯对饮了一盏茶,双方便起身告辞。   张起灵和黑瞎子的动作很快,第二日下午,军队便分别前往南北两地。   潘子和阿宁在半月内快马加鞭感到了目的地,将陆国的侵略者击退,这次击退陆军比一枪的任何一次都要来的容易,两人甚至还得到了来自敌方主将的战帖——相约在一个月以后,在南部打上一场。   潘子和阿宁出征那么久,还未曾见国哪个国家发动战争以前会规规矩矩的下一贴战书,只怕又是一场阴谋。   将军队留下交给当地带兵将领,带了几名精兵快速赶回京城。   昼夜不停地往回赶的几人终于在七日后到达京城,将陆国下的战帖交给了张起灵和黑瞎子。   “战帖?”   翻弄着手中的书信黑瞎子将那封战书认认真真的读了一遍,然后把她给了坐在一边的吴邪。   吴邪结果战帖看了眼便把它放在了桌上。   智商不过写着寥寥数言,大意是在十二月廿十日邀约两位将军前往南部一战,落款处是这边袭击南部的领头人之名,而张起灵的落款则是北部的。   张起灵和黑瞎子猜中了主战场,却没想到陆国会以这样的形式邀战。   陆国多年以来对他们一直都是突袭,更何况没有哪个国家在发动战争之前还好心告诉你他准备打你了要你做好准备吧?   这一纸战书实在是让人摸不着头脑,也让人心生警惕。   要说陆国这么做没有阴谋,说出来连公主们都不信,陆国相比也清楚用这种方式必定会让他们起疑,但他们既然选择了这种方式,就说明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只待与盗纪国一战。   这场仗非打不可,现在是十一月中旬,去南部最快也要半个月左右,这也意味着再过几日他们就得动身了。   时间一下子就变得十分紧,丞相提出朝事由他和吴邪全权负责,让两人先专心处理军事。   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贸然离去,丞相和吴邪要处理的事不必两人少,加上朝廷内部本就虎视眈眈,若是处理不好,又要玩出什么花样来。   之前说朝官有意扶植吴邪不假,扶植出一个傀儡谁不乐意?现在吴邪的那点能力在他们看来不过是小儿科,在他们眼中吴邪就是个有点能力的皇子,只要给他们时间,定能将他控制。   张起灵三人权利再大,最终的权利仍是在皇帝手上,皇帝就是发令,他们也只能服从。   关于出战一事由丞相同沈君主说明,张起灵黑瞎子两人专心准备出征一事。   吴邪回到玄彻阁时只有修一人,将一封书信交给吴邪以后,修也离开了。   展信细读,片刻后吴邪将手中的信纸伸向烛芯,待一整张纸都燃成黑灰以后,出门往校场方向走去。   校场内正在进行着日常操练,由小队队长领头一对对进行操练演习,张起灵几人则站在台上看着,待全员演习完毕再指出不足的地方进行整顿。   让站守的士兵通报了下,闭一会吴邪就被带到了台上。   下面正式一队枪兵整队布阵,吴邪没有说话,看完好几组士兵演习后才开口道:“我要随军出征。”   翌日的朝堂跟昨日并无什么不同之处,依旧是处理些事务,六部中的几位相互争吵两句,最后以沈君主不耐烦退朝为终止。   吴邪在下朝后便不见了人,让想找他的张起灵几人不知从何找起。   一连几日都是如此,对于吴邪要随军出征一事丞相三人皆是不应允,但出征前几日吴邪躲他们躲得厉害,三人压根就找不到人来劝说他放弃随军出征的想法,唯有在出征前注意些别让吴邪跟上了。   丞相三人的反应在吴邪预料之内,毕竟他不似大皇子那般从小便习武,在盗纪国内是名战将,因此他们不让吴邪前去也是正常,因暂时不想跟他们解释一些事,吴邪才特意躲着他们。   出征事宜已准备完毕,张起灵向沈君主报备以后,翌日便启程前往南部。   军队启程的时间定在巳时,早朝时沈君主宣布了出征一事,并立刻遣人将郡主和公主们送回殿。   群臣表达了几句祝语后,沈君主便退了朝,尔后待巳时时亲自给军队送行。   吴邪和前几日一样,一退朝便不见了人。   本想去玄彻阁找人,没想到玄彻阁竟大门紧闭似是无人,在阁外等了一阵确定阁内无人以后,张起灵才离去。   吴邪是去了哪,在干什么?   近几日发现吴邪不仅仅是躲着他们以后,张起灵几人心中皆有疑惑,却因逮不到吴邪而不得解。   眼见现下便要出征,吴邪却连带王盟和修不见了人影,不禁让人怀疑三人会不会就此混入军队之中。   出发前例行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在军中发现三人,皇帝已至城门,军队不得不出发。   站在城墙上的沈君主目送着万人军队的远行,直至最后一人消失在视线中,握紧了手中的纸。   郡主和公主们已经被他送回殿中下了门禁,若不这样做她们估计是得吵着闹着要随军出征,他红酒还是为兄长是为父亲,不会让亲妹和女儿接近那般危险的地方。   至于……沈君主闭了闭眼,转过身又是那昏庸好色的皇帝,“福安,回宫。”      ☆、捌   捌   出了皇城,整支军队南下,他们最先要到达的地方,是位于皇城之下素有中转站之城的瑞永城。   张起灵和黑瞎子这次各带了五万人出征,军队人多再加上要运送的粮食,整支队伍前进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人多,军队里又分成数十个小队,以百人为一小队由队长带领,以十队为一连由军中重将管理,之后重将有事便向潘子三人汇报,若是大事则上报张起灵和黑瞎子。   此时军队刚出皇城没多久,他们要在天黑下来之前赶到离皇城最近的驿站。   沿途驿站虽住不进这么多士兵,但好歹有了茶水食物供应,节省军粮的同时也比露宿野外要安全得多。   这边的军队正在缓缓出行,吴邪在一下早朝后便带着王盟和修收拾了包袱,离开了皇城。   三人皆骑马代步,飞奔在国道之上。   “殿下,我们这是要去哪?”   张起灵等人带兵出征一事,王盟知道,吴邪请求随军出征王盟也知道,但早朝以后吴邪什么都没说便让他们带上前几日收拾好的包袱和在外备好的马匹,不与军队一路而是自行另路,王盟实在是弄不清吴邪要干什么。   “军队的第一站必会在瑞永城落脚,”快速奔驰的马连带着吴邪的声音都有些听不清楚,“我们先去洛村找人,再去瑞永城同他们汇合。”   “洛村如今不早已没人住了么,殿下要去哪是寻何人?”   洛村是瑞永城旁的一条小村庄,依附着瑞永城生存,瑞永城的繁华也让洛村的村民的了不少好处。   不说说是村子,洛村里的居民却不过十户而已,人数也不过五十人。后来,洛村发生惨案,一夜间全村人尽被屠杀,此事惊动官府朝廷却找不出凶手,瑞永城来往人口太多,其中不乏哥弟商队和西域蕃商,不少江湖人士也在此落脚,人多复杂实在是难以查清。   此时雷声大雨点小地不了了之以后,洛村便再无人居住,过路游人也绕开洛村以免沾上什么奇怪的东西。   因此听到吴邪要去洛村找人,王盟不免诧异。   “你可知洛村在没被屠村前,住的是哪家人?”   “洛村住的不都是普通百姓?没听说过是哪姓村人居住。”当初在榜上公布出来被屠杀的村民名单中,各姓的人都有,都只是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按照朝廷给出的名单确实如此,几乎没有人知道洛村从前是叫解家村。”   “解?”听到这一姓氏王盟隐约想起什么来,连修也开口加入了话题,“京城解家?”   “没错。”吴邪点了点头。   解这个姓氏在盗纪国相当罕见,因此吴邪只说了解字,两人便立马想起至今仍在江湖中颇有名气的解家。   解家是江湖上的情报大家,只要有钱能找到那不知所踪的解家家主并让他应下这桩生意,便没有什么是不知道的。   解家祖上在京城出名,几乎世代都在京城居住,江湖人才称“京城解家”,解家刚出名的时候,来求情报的人每日都多不胜数,生意源源不断,但树大招风也因此引来了不少杀身之祸。   在名声大噪了一段时间后,解家开始低调起来,隐姓埋名混入市井之中,想要找到他们做生意的人只能各凭本事个运气,看解家人肯不肯应下这门生意了。   “解家在明正帝时期居家迁至瑞永城外,建立了洛村,只有极少人知道洛村实则是解家村,村里的人对外皆用母姓,因此朝廷公布出来的遇害人名单中才没有解姓人家。”   “如此一来,解家已被灭门?是何人之手?”   “解家还未灭门。”吴邪否定了修的话,“当年这事牵连甚广,连朝廷也涉入其中。”   还未等王盟和修发问,吴邪又道:“解家当家有一独子,当年洛村事件发生的时候,这名独子正在外学习并未在家中,加之有部分解家人不居住在洛村之内,因此逃过一劫。”   “而我们现在,”吴邪执起马鞭用力挥下,“便是要找这位解当家。”   从皇城出发到瑞永城,走国道最快要七天,若是风餐露宿快马加鞭不做休息的话,五天便能到达。   为了配合军队的时间,吴邪三人不必太急,在第八天的时候才到达瑞永城外。   洛村在瑞永城右侧的树林中,因常年没居住整条村子长满了杂草,甚至还长成了不少年岁较轻的树木,依稀能看见昔日的房屋在树林间露出的瓦角。   吴邪带着修和王盟骑着马缓步走进树林中,穿过荒废的房屋绕进树林深处,途经一个不大的湖泊,再往里走了约两百米,吴邪让两人下马将马拴在树上。   向前走了数十米,一间小屋便映在眼前,小屋仍有些显新,看起来建立的时间不长。   吴邪上前叩了五下木门,又急促地再叩两下后,便站在原地不再有动作。   少顷,便有人打开了门。   不必多说,两人很快便能猜到开门的人便是屋主,少年看起来同吴邪差不多大,着一身青色儒衫,眼角带笑地看着站在跟前的吴邪。   “一段时日未见竟光明正大的从宫中跑出来了,真不知道你又给那皇帝说了什么。”言语间甚是熟稔,少年侧身让开条路让吴邪进屋,对王盟和修点了点头,“两位也请进吧。”   在外瞧着屋子小,等到了里面便觉宽敞了,少年端来茶水点心请他们就坐。   “这边是我们要找的解家当家解雨臣。”吴邪抿了口茶说道。   王盟和修自见到解雨臣起多少已经确认了他的身份,只是没想到这位当家年纪正与吴邪相仿。   两人虽对少年是解家当家这一身份丝毫不显惊讶,但吴邪后面的话着实让他们吃了一惊。   “京城蟠龙楼那位当家花旦解语花,也是他。”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蟠龙楼里的名旦解语花无论是身段还是唱腔都是绝妙,多少戏痴和慕名而来的人围在蟠龙楼只求一曲,只可惜这名旦出现的时间飘忽不定,连掌柜都不知他何时才来楼中,想听一曲只得靠运气。   “不过是个人喜好罢了。”解雨臣说道,年幼时被父亲送去和师父学戏,回来时已家破人亡,在重新撑起解家的同时戏曲也成了解雨臣的一大爱好,且不可否认的是名旦解语花的身份给他带来许多便利。   “陆国发来战帖,军队已经出发,再过两日便能到达瑞永城。”待解雨臣说完,吴邪便直入主题,“功力目前还算是太平,郡主和公主皆被禁足,其他臣子正按兵不动,丞相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在归来之前应该不会出太大的问题。”   听了吴邪的话以后,解雨臣起身走到柜子前,从中取出了一卷卷轴递给吴邪,“这是我所查到的,陆国这次想打的仗可不止一场,而且他到时候也会亲临战场。”   吴邪点了点头,打开卷轴看了起来。   王盟和修对吴邪和解雨臣口中的“他”并无了解,虽是听的不明所以却也没有插嘴,那个人是谁他们迟早会知道。   看完卷轴后又和解雨臣交换了些情报,吴邪对两人道:“我们先在这住两日,待两日后再去瑞永城。”   两人应下,在吴邪和解雨臣走进房间商讨其他事宜以后,便自行离开了屋子在树林附近查看。   解雨臣所住的地方离瑞永城部员,却在层层叠叠且茂密的树林中得到很好的隐蔽,那迷宫一样的树林也为寻找解雨臣的住处增加了不少难度。   吴邪来得倒是轻车熟路,他们两人走过一次能记个大概,若是让他们独自前来不费上好几个时辰怕是难以寻到,换成普通人的话,怕是要走上个一两天,若中途迷了路则可能难以走出这片错综复杂的树林了。   两日很快便过去,这两天里吴邪和解雨臣多在商讨事宜,王盟和修没什么事多在树林间穿梭或上瑞永城的集市一逛。   第三日一早,四人收拾好东西牵上马匹,排着队进入了瑞永城。   在城里寻了一家客栈住下,四人坐在路边的茶铺子里,喝着茶聊着天等待军队入城。   瑞永城作为盗纪国最大的中转城市自是十分繁荣,虽比不上遗瞳城,但城内规模也十分大,四周的客栈酒楼店铺数不胜数,白在路边的摊子和往来商人更是多如牛毛。   军队必然不会进入城中,瑞永城里的人本来就多,加上军队的人数恐怕能让整座城的人寸步难移,会进城的除了张起灵等人应该还会有好几位将领和一小队士兵,其他士兵会在城外扎营,而张起灵他们在联系好补给后也得回到军中。   四人缩在的茶铺子是位临城门最近的,只要在城门抬眼一看便能瞧见他们。   “来了。”   吴邪看着守门的士兵变得更加恭敬且严肃的神情便知是军队已到达城门,眼见张起灵几人在城门将腰牌递给守门士兵,在他旁边的胖子黑瞎子几人转头看到他的样子,笑着朝他们点了点头。   一行人经过检查过后尽入城中,直奔他们所在的小茶铺而来。   “你居然真跑出来了!”   瑞永城人多眼杂,不好直呼殿下,黑瞎子干脆省掉称呼以表惊异。   “这……天真你家里的那位知道你跑出来了吗?”在瑞永城猛然见到吴邪胖子也是心下一惊,吴邪到底是盗纪国的皇子,这样擅自跑出来万一出了个什么事还得了。   “王将军不必担心,家父知道。”吴邪慢悠悠地喝了口茶,从袖中掏出一纸递给张起灵,“这是嘉福的放行书,劳将军过目。”   张起灵结果那纸打开,上书确是沈君主的字迹,落款处还盖上了皇印。   内容大意是准许吴邪随军出征协助军队,顺道给封了个军师头衔。   “您爹也是心宽。”黑瞎子在一旁道,在它看来吴邪在朝堂上虽有能力,可未曾读过兵书摸过武器,新兵不如老手,没有任何经验就这样贸然跟来简直就是送死,而沈君主居然也会应了吴邪的条件让他出来,黑瞎子觉得这对父子不是一般的神奇。   “瞎子你也被妄下定论,待以后你便知晓吴邪有何能力。”   一道声音插入他们的讨论之中,一行人这才看见除了王盟和修以外的第三人。   “花儿爷?”   没想到又见到一个相识的人,这两人在一起出现必是熟识,黑瞎子问道:“花儿爷为何在此地,难不成要同吴公子一块跟我们去南部?”   黑瞎子这么问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解雨臣竟点了点头,“我确实是要随吴邪跟你们一同去南部。”   另外那不认识解雨臣的几人听着他们的对话有点懵,吴邪看着便开口让众人换个地方再谈,“几位先同我们去客栈再聊吧。”   张起灵和黑瞎子吩咐跟来的小队去买些食物,将他们遣散,才跟着吴邪四人去了客栈。   回到房中,潘子和胖子已经有些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了,“天真,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旁边的这位公子又是谁?”   “其实也不是什么复杂事。”客房里的椅子不多,吴邪和解雨臣干脆坐到床上跟他们说,“我向皇帝申请随军出征,他答应了我便来了,不过我比你们早些出发,先来找了小花。”   几人随着吴邪的话将目光落到解雨臣身上,“至于小花的身份,瞎子既然认识小花便让他解释吧。”   吴邪就这么把问题推到黑瞎子头上,黑瞎子接话道:“花儿爷名叫解雨臣,是解家当家。”   一听解家在场的几人便知晓解雨臣的身份了,“几年前我曾与花儿爷有过几笔交易,算得上是认识。”   黑瞎子几年前曾在戏楼见过解雨臣,当时就感觉此人不应只是戏子,细细查了一段时间以后才知晓原来是解家当家,后来互相间有过几笔交易,在私底下也曾见过几面,虽不熟却也是认识。   解释完他们为何会在这里以及解雨臣的身份后,几人便没有接话,半响后一直没有开口的站起来才看着吴邪问道:“原因。”   吴邪坐在床上晃了下脚没有回答,过了一阵才开了口:“不过是为了确定一些情报,我要随军出征也不是没有准备,不然也不会把王盟也带来了。”   王盟?   齐齐看向和修一起在角落站着的王盟,后者茫然回望。   吴邪但笑不语,暂时还没有开口的意思,任由几人猜测。      ☆、玖   玖   王盟这人,其实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把他当做一个伺候的下人看,确实是个尽职尽责的,但真要说有什么出众的地方,细想之下还真没有。   吴邪和王盟也不多做解释,留下极人面面相觑不知何意。   最后还是吴邪开口道:“这里不方便,待到了城外我再向你们解释。”   语毕便不再多说了。   一时间,在场的人对王盟充满好奇。   它们对于吴邪了解不多,除了知道他是七皇子以外再无其他,但他表现出来的有些又与他这一身份不符,岁知他本人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却也无从查起。   吴邪这个人在几月前才渐渐出现于众人视线中,以极快的速度让众人对他有了深刻的印象,然而在几个月前“吴邪”这一名字是陌生的,绝大多数人连他是谁都不知道,若不是他自动现身于朝中,会有谁记得这位七皇子?在宫里伺候的太监宫女们大多也是不知此人的存在吧。   吴邪如今额举动看似不似要害他们,他应有一个更大的更详细的计划,目前正接着他们的力量实行。   听了吴邪的话后几人便离开房间,去采购些东西进行补给,吴邪四人也跟了上去,和他们一路聊了起来。   和属下会汇合以后,几人手里各抬着不少东西走出城外,金坛他们还是得在城外过夜,明日一早才从南城门前往临近南部的另一座大城——遗瞳城。   四人不与张起灵等人一同出城,在客栈住了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才与他们汇合。   天亮以后人便开始多起来,军队在寅时末进城,趁着人还少的时候一路行到南城门,吴邪等人已经在等他们了。   对于半路加进来的四个人士兵们并没有多问,只是等着上司的指令。   待十万人全部出了城门,张起灵和黑瞎子才将将领们召集过来,道出吴邪的身份。   听了将军们的话将领们怔了怔没再多说,知道了一句了解便退了下去。   清晨大雾未散也不利于行走,军队在城外稍作休息,胖子还惦记着昨天王盟的事,“哎天真,你昨天不谁说到了城外就给我们个解释,你家那王盟小兄弟到底是什么来头?”   吴邪在一边悠悠闲闲地拿着扇子扇着,倒是王盟自己走上前了,“并没有什么来头,只不过是会点功夫,被殿下带出来跟着而已。”   会点功夫?   胖子瞅着王盟那身板不太相信,习武的人总有那么点特征,比如修,虽然藏得很好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一些惯有的动作,而王盟却什么都没有。   “王将军您也别这么快就下定论,找人来与我比一场不就得了。”   也知道胖子不信他的话,王盟直接提议来一场。   在场的士兵听到这话不禁跃跃欲试,在漫长的额行军过程中并没有什么活动,现在能跟人打上一场对于他们来说是缓解无聊,不论这人能不能打,也算是有点乐子。   最后选出一名高大壮硕且有丰富对敌经验的将领来当王盟的对手。   虽说不太相信王盟会什么功夫却也没有小看他,能在这么多习武人面前说出这话来想必没有足够的自信或国人的能力也不会开口。   离几人近的士兵立刻围在一起,稍远些挤不进来的就在一边讨论谁的胜算大。   没有人阻止这场对决,所有人都兴致勃勃地围在一块。   这场比试没有众人想象中的激烈,几乎刚开始就已经结束。   在两人做好准备并且是以可以开始以后,黑瞎子一声开始让两人瞬间进入状态。   将领原想抢先发一击,不想王盟的动作更快,几乎在一息间便到了将领身后,一手按住了将领的脖子。   将领心下一惊,若此时王盟手上真有武器,他那脖子必是血溅三尺。   在唱少有看得请王盟动作的,看得清的几人不禁眼神一凛。   放开将领,王盟道了一声得罪,退回吴邪身边。   仔细瞧了瞧王盟,思虑一会,黑瞎子问道:“暗卫的身法?”   “将军果然见多识广。”王盟笑了笑没有否认。   和羽林军不同,安慰虽然也是皇帝的禁军之一,顾名思义便是隐匿身形,暗中保护,或融于众人之中让人难以分辨,王盟学的这种身法在不时刻仔细盯着的情况下难以发现也是正常。   但……黑瞎子几人看向王盟和吴邪的眼神中带了些许审视的意味,暗卫早在五年前就被沈君主禽兽解散,所有的暗卫都被设法处死,据他们所知王盟呆在吴邪身边已有十四年,也未曾离开过吴邪,那他是何时学的这身身法?   被满场人用各种眼神看着两人也不甚在意,吴邪只同他们说了一句“王盟是王猛之子”便没了声。   王猛这个名字一出来,众人也没再问。   王猛这个人,在场的不少人都听说过。   沈君主刚坐上帝位时情况并不是很好,暗卫也由此成立在暗中保护他,替他铲除了不少内患,王猛作为最得力的暗卫,他们这些不属兵部掌管不参与朝政的军兵是听说过他的名头的,甚至还有好战者给他下了战帖约他一战。   十八年前,王猛死于一场陆国的计谋之中,死时甚至看不见尸体,也没人知道他妻儿的下落。   世事无常。   详细的不可当众说,只待有时间让吴邪解释清楚。   大雾散去了许多,整理好东西,军队重新启程。   四人和张起灵几人走在队前,是不是聊点闲话,时间过得也倒是快。   遗瞳城局里瑞永城的距离稍远,过去最起码得半个月。   一路上吴邪倒是向众人解释了一番王盟的身世,也提及修原本并不是宫里的人的事。   修是吴邪从宫外带回来的人,关于他的背景,吴邪没有多说。   有了四人参与一路上不算枯燥,吴邪和解雨臣的所见所谓倒是让士兵大开眼界,对这两位看起来文弱的公子哥也没先前那般排斥了,加上几人的手艺,路遇森林溪流休息时,士兵总不忘抓上几只野味请吴邪几人烹饪。   行军路上不似以往沉闷枯燥,军队走的也快了些,比预计的还早了四天到达遗瞳城。   遗瞳城是盗纪国最繁华的城市,瑞永城的人是多如牛毛,遗瞳城则是人山人海连绵不绝,客栈店铺路边摊子、往来番商比瑞永城多了一倍不止,来往行人络绎不绝,商贩的叫卖声更是不绝于耳。   人流量如此大的城市,来往的人从各地而来知道的东西自是多,因此张起灵等人准备在遗瞳城内逗留两日才出发。   军队是不能进城了,且不说人数太多,城里的人看到军队只怕会引起慌乱。   让将领们带队绕路,张起灵一行人进入遗瞳城内。   遗瞳城的盘查比起瑞永城更严,守门士兵见张起灵出示的令牌一顿,便想行礼,潘子立刻上前按住他的手,示意他不要声张。   寻了间客栈落脚,几人商讨着要打听的东西。   能听到各地消息的地方,除了酒楼客栈,便是青楼了。   出来时为了行事方便,阿宁穿的是男装,便是进去青楼也无事,敲定以后,便唤来了小二询问那最大的秦楼在哪。   遗瞳城最大的青楼,叫阑珊楼。   酉时,天已完全黑了,各店亮起了灯,摆摊的人虽少了不少,但街上的人却没有丝毫减少的迹象,酒楼客栈里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在客栈内用过晚膳,一行人前往阑珊楼。   遗瞳城不禁宵,夜市夜市别一番风味。   不少青楼已经门窗大开,浓妆艳抹穿着性感的女子坐在窗台上对着路过的男子大声邀请,声音软糯清脆,情意绵绵,引得不少男子踏进楼内。   吴邪一行人一路说笑着走进了阑珊楼,正在门口招呼客人的老鸨见几人气度不凡衣着不同于寻常公子,当下笑吟吟地迎了上去。   “几位公子哥,需要点什么呀?”   阑珊楼的老鸨意外地年轻,看起来三十岁不到,那样子长得也不比楼里的姑娘差。   “爷几个出来遗瞳城,听闻整座遗瞳城里你们阑珊楼最出名,便带着兄弟们过来瞧瞧。”胖子上前接口,颇有那些贵人家的纨绔公子的感觉。   “说是最出名的我阑珊楼可不敢当,不过是老爷公子们的美誉罢了。不过我们楼里的姑娘虽说不上仙姿玉貌倾国倾城,却也是卓越多姿如花似玉,保证公子满意!”   青楼里的老鸨,都是能说会道七窍玲珑,胖子也毫不含糊,直接道:“请你们楼里的偷拍出来,再来几个一等一的姑娘,今个儿让爷几个高兴了,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胖子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颇有气势。   “好好,公子们请随嫣红先到上房中稍等,奴家这就把姑娘叫来。”老鸨让嫣红带几人上楼,随即对另一名姑娘道:“姹紫,快去把四香和曲姑娘请来。”   几人随嫣红上到二楼一间大厢房中,备好茶水让几人稍等,嫣红便退了出去。   厢房内一时再无他人,几人边观察着厢房内部边小声说着话。   厢房十分大,除了一张能纳十余人坐的大圆桌,桌前还摆了几张桌子,约是姑娘们表演时要用到的,厢房还配有阁台,坐在里面也能看到街上的情景。   几人这次来青楼,主要是想弄清楚陆国出战的目的。   光明正大的询问自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但民间小道消息虽多也真假参半,却比从官府中得到的消息更为准确。   遗瞳城外来的商贩十分多,各国都有,盗纪国对陆国而来的商贩并无拒之门外,只要经过严格的盘查便可进城。   陆国的消息,多事在这些商人口中得到。   不论是店里的小二掌柜还是楼里的姑娘老鸨,听了客人说这些事不会在他们面前开口乱说,更不会发问,但如有人想知,给了好处承了恩,也会将自己所知的都答出来。   青楼是一个最容易让人放松的地方,从这里得到的消息庞大得难以想象。   忽有敲门声想起,接着那年轻貌美的老鸨便推门而入,身后跟着好几个各有特色的女子,“公子,姑娘们已经给你们带来了,这四位是我们楼里一等一的姑娘‘四香’,分别是春香、夏香、秋香和冬香。”   顺着点过四名女子的名,老鸨侧身让门外一名蒙着面纱的清冷女子进屋。   “这便是我们阑珊楼的头牌,曲阑珊。”      ☆、拾   拾   “小女子曲阑珊,见过各位公子。”   曲阑珊微微俯身行了一礼,双目含笑地看着厢房中的几人。   “哟,小美人儿,你这怎么还蒙着张脸呐,有什么好姿色不露出来让爷瞧瞧?”见曲阑珊用面纱蒙脸,胖子佯装不悦道,想让曲阑珊将那面纱摘下来。   “回大人,”曲阑珊莲步轻移,走到胖子身边,“小女子自幼便长着一张奇货可居的脸,唯有一双眼让人看着舒服,因此戴上面纱,望大人莫怪。”   奇货可居?这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形容自己容貌的。   “姑娘既是头牌,必定是美若天仙倾国倾城,不妨摘下面纱让我们过过眼瘾,再把面纱戴回去?”   黑瞎子手执瓷杯道,抬头看着曲阑珊那方向,却也不知是不是在看她。   “尤为算命先生曾替小女子算过一卦。”曲阑珊摇摇头回拒黑瞎子的提议,“只有遇到命定之人才可以摘下面纱,这面纱一摘下来,小女子便要嫁给那人了。”   曲阑珊害羞似的轻声说着,双颊染上点点红晕。   这话一出,胖子和黑瞎子便也没继续追着看曲阑珊的脸了。   老鸨见气氛有些沉寂,拍了拍手引起众人的注意,“几位公子是想听姑娘们演奏一段还是让姑娘们陪酒?”   “先来一段吧。”解雨臣道。   老鸨立刻请人取来乐器,四香站在相应的位置上,曲阑珊则是出门换了衣裙。   下人取来琴以一摆好,曲阑珊换了一身长水袖的衣裳,五人微微行了一礼后,便开始奏乐表演。   曲阑珊单只换了衣服没有穿戴整套戏服让解雨臣看着不太顺眼,乐声过了前奏,曲阑珊悠悠开口唱了出来。   约是经过不短时间的训练,那唱念做打都十分到位,水袖在手间随着动作晃动,强调绵长婉转,听起来已是不错。   解雨臣听了会便皱了皱眉,没说什么。   在外人听来曲阑珊唱的确实不错,只不过在他耳中,总是觉得她的腔调有些奇怪,但奇怪在哪又说不出来。   一曲唱毕,胖子和黑瞎子率先叫好鼓掌,十分捧场。   表演过后,姑娘们端来好酒小菜,施施然走到几人将落座。   能说会道一出口就能调侃的如胖子和黑瞎子,已经和姑娘眉飞色舞地聊了起来;潘子有些不太习惯,紧绷着脸没有说话,坐在他身边的姑娘倒是对他兴趣不小;阿宁压低了嗓音跟姑娘耳语,越知道说了什么,让姑娘红着脸娇嗔地看着她。   曲阑珊坐在张起灵和吴邪之间,三人异常安静。   张起灵本就不多言,吴邪也没有开口的意思,曲阑珊坐在两人中间显得十分尴尬,却也不知要说什么。   解雨臣在听完曲子后便出去了,也不知道去干了什么。   曲阑珊也尝试过跟张起灵搭话,但对方并没有接话的意思,只是坐着喝茶,偶尔看向聊得热火朝天的隔壁。   吴邪和张起灵也不在意中间坐了个大活人,在两相无语一阵后,竟隔着曲阑珊聊起天来。   在阑珊楼当头牌花魁也有几年了,这些年来哪位前来这的公子客人不是争着点名让她来陪席的,怎料这两位形式别具一格,竟看也不看她一眼。   心中猛然升起一股怒火,眼神在两人间游艺,起手掩唇隐住了唇边的一抹笑。   胖子几人天南地北地聊,解雨臣也从外面回来坐在冬香旁边给潘子解围。   “春香啊,听说最近要打仗了你知道不?听咱几个经商走水路的哥们说,那还上的船比以往多了好几倍,那场面,啧啧。”胖子大着舌头说了一段话,春香听了赶紧捂住他的嘴。   “公子你小声些。”春香小声在胖子耳边说着,“当心隔墙有耳。”   胖子意外地看了她一眼,闭了嘴。   见胖子真安静下来了,春香才凑到他耳边轻言几句。   “公子所言,确有其事。”春香顿了顿,声音变得更小了些,“遗瞳城总是不缺私入的邻国商人,有不少陆国商队会乔装打扮成其他国家的商人进入此地,近日接连听闻不少陆国人炫耀两国的战事,有些有心人驶船去到海里却是看见了不少战舰,但还有行陆路的商人说另有一队数万人的军队向西边平原进发。”   西边平原?   遗瞳城西面有一块辽阔的大平原,有三分之一的地方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村落,村落往上些就是另一座重要城市。   如果真是那样便麻烦了。   春香在说完后便对此事闭口不谈,胖子笑嘻嘻地转移了话题。   解雨臣几人各有所得,几人或侧耳细语或抚掌大笑,唯有张起灵三人这一处最显特别。   曲阑珊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她觉得自己有些奇怪,像是这种毫无缘由突然间喷涌而来的爱意对她来说十分致命。   不知道为什么,在见到张起灵的那一刻会怦然心动,用以自己都无法理解的速度迅速爱上了张起灵,又像是被恶鬼附身了一般地厌恶着吴邪。   一切都毫无缘由。   感觉自己像是被操纵着一样,做着嫉妒心极强的事,然后在一边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迈向死亡。   眼看着张起灵和吴邪约过她在说着家常,根本没有将她在两人将当做一回事。   简直控制不住自己对吴邪无端产生的诡异嫉妒,曲阑珊此时在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杀了他!   只要吴邪不存在,就什么事都没有了。   这样的想法一瞬间涌入曲阑珊的脑海,并愈加强烈。   只要吴邪没有了的话……看了看吴邪又转向张起灵,这人一定会是我的!   曲阑珊觉得自己现在变成了两个人,一个是心中想着要如何将吴邪杀死占有张起灵的自己,一个是冷眼旁观这一切,却无法阻止将要发生的事的自己。   阿宁几人都将事情打听得差不多了,现在也只是同四香闲聊着,过会就得离开。   跟张起灵装模作样地聊了一阵子,吴邪全程感受着曲阑珊异样的眼神,聊得差不多胖子几人让四香离开以后,曲阑珊跟四人一同起身却没有走。   “曲姑娘还有何时?方才我和小哥聊天时您也看了我很长一段时间呢。”折扇挡住嘴,吴邪似笑非笑地看着曲阑珊,他感受得到那古怪的眼神,却并不知曲阑珊在纠结什么。   对于曲阑珊这种人来说,这般纠结的模样出现在她身上着实有些奇怪,可以说他们这种人,时不应爱又这样的感情存在。   曲阑珊心下一惊,若无其事地笑道:“不过是心中仰慕公子,才多看了公子一会罢了。”   “哦?”吴邪打开折扇又合上,“姑娘所仰慕的,怕是跟我一块聊天的张小哥才对吧。”   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闻言只是一笑,一边的胖子几人倒是见怪不怪地开口嚷嚷又有一姑娘落入情网。   张起灵仍是那好不在意的模样,似乎没有什么事是能真正影响到他的,曲阑珊心有不甘,其余几人正是说笑得正起劲的时候,神情动作皆是十分放松,张起灵如今离吴邪稍远,自袖中滑出一把匕首,曲阑珊猛然向吴邪袭去。   这一出手速度极快,直取命门,几人立刻反应过来,黑瞎子救急地抄起案上的茶杯直射向曲阑珊。   吴邪倒是不急,手上的折扇稍微握紧了些。   解雨臣也不急着出手,悠闲地看着曲阑珊,以她现在的状态还真不能做出什么实质性的威胁来。   这一击虽快却也很好躲,吴邪后退一步侧身移开,黑瞎子扔来的茶杯直击她的手腕,吴邪握紧折扇大力在曲阑珊额头敲了一把,张起灵随后将她按倒在桌上。   似是因为吴邪那一下猛然清醒过来,曲阑珊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吴邪。   吴邪笑了笑,“把你抓着的是小哥不是我。”   张起灵一手按着曲阑珊将她牢牢压制在桌面上,把她右手握着的匕首抽出钉上桌面,示意其余几人找点东西来将她捆住。   “她刚刚中邪了?”   解雨臣走到吴邪身边挑眉问道,“不过是看了你几眼就这样了,难道你在身上放了药?”   “你怎么不说是看了小哥才这样的。”吴邪在远处看了曲阑珊两眼,“不过刚才那一下确实不是她的作风。”   现下曲阑珊已被潘子寻来的绳子捆住双臂,黑瞎子将她往肩上一扛,从窗口翻了出去。   到老鸨那结了账,一行人回了客栈。   黑瞎子把曲阑珊带到城外的树林,把她仍在地上后先搜了她的身,确认没有其他攻击性物品后才开始他的工作。   回到客栈的几人就着各自得到的情报讨论了一番。   陆国确实早有准备地已经派了不少船在海上,或许只是简单的巡查亦或是有其他目的,但没有对过往的渔民商队造成伤害。   而除了派出船队,陆国还有另一支军队行往西边平原,西边平原十分辽阔,除了几条村庄以外网上便是霁夜城,霁夜城是除了临关城和遗瞳城以外的第三大城市,若是被攻破,直上皇城也不是什么难事了。   这也意味着,陆国打得仗并不止海上的这一场。   既如此,这两场仗是否会一起发动?   这可不好说。   谁都不清楚那是不是陆国的陷阱,贸然出兵跟上,到头来反被坑一把可不只是颜面丢失的问题。   现下首当弄清楚陆国的动机才是。   张起灵遣潘子出城追上绕城走的军队,让他寻几名探子一探陆国军情。   潘子领命,拿着腰牌租了匹马,就往城门赶去。   军队绕城而走也得走个一两日,明日一早他们便得出城赶上军队。   窗台发出声响,阿宁将窗户打开,只见黑瞎子翻身进屋。   “殿下。”黑瞎子扯了扯他那块蒙眼的黑布,“那曲姑娘指名要见你。”   指命要见吴邪?   众人面面相觑,胖子当下就问道:“天真,那曲姑娘该不会是你老相好吧?”   “这移情别恋妄图刺杀前相好的姑娘要见也是见小哥吧。”吴邪回了一句,对黑瞎子道:“那边带我去吧。”   ☆、拾壹   拾壹   黑瞎子带着无限又从窗口翻了出去。   揽着吴邪跃上城墙,在巡逻卫兵转身之际迅速跳下,直奔树林。   曲阑珊被黑瞎子反手绑在树上,脸上的面纱没被摘下,此刻正闭着眼不知是昏了过去还是单纯的在休息。   黑瞎子把吴邪放下后便走到一边,给两人留了足够的交流空间。   吴邪把玩着折扇站在原地没有说话,过了一阵曲阑珊才睁开眼直直的看着他,声音嘶哑,“你是谁?”   “盗纪国七皇子吴邪。”收起折扇蹲下身,“你呢,我是该叫你阑珊楼的头牌还是阑珊楼的老板,亦或是陆国的四杀之一曲阑珊?”   听到“四杀”儿子,曲阑珊瞳孔微扩,这个称呼有多少年没人提起过了!   “那曲阑珊是陆国四杀之一?”   曲阑珊被制服时,无需和解雨臣的对话在场的都听得一清二楚,在两人走后当即便问是怎么一回事。   “她确实是四杀之一。”解雨臣不急着解释,好让他们缓一下思路。   四杀是陆国四大杀手的简称,这四人为陆君主效力,杀了不少阻碍着陆君主的人,然而在五年前,却忽然传出陆君主将四大杀手赶尽杀绝的消息,死人的尸体被挂在城头,足足悬吊了一个月。   “当年陆君主确实将四杀赶尽杀绝了没错,不过挂在城头上的却是四个男人,而四杀中有一名为女子。”解雨臣从行囊中翻出卷轴铺开,“唯一被留下的女杀手被洗白背景来到盗纪国,并开了青楼阑珊楼从此收集情报,不过她本人不当掌柜却当了头牌,收集了什么情报其他人一概不知。”   卷轴上表明了曲阑珊从当上四杀以后一直来到盗纪国开了阑珊楼的所有事,包括她和陆君主互相传递信息的时间和方式。   先下得知曲阑珊的身份也明白两人的对话是何意,确实以她的身份来说,做出这种蠢行着实出人意料。   “解当家可知两人互传密信的内容?”阿宁看着卷轴上详尽的内容,“不愧是解当家。”   解雨臣摇了摇头,“只知一部分传的是盗纪国的情况。”   “你到底是谁?”   曲阑珊低声喊着,她的身份有多严密她怎么会不知道,就单凭吴邪那七皇子的身份是绝对不可能查出来的!   “你应该听说过的。”吴邪朝曲阑珊做了个口型,后者面色霎时一白。   “交接者是你?”   “是我。”   “怪不得……”连起近几年的举动,曲阑珊总算知道那些异样举动的原因了,“你想知道什么?”   “该问的黑瞎子都已经问过了吧。”曲阑珊不是什么为了皇命可以连自己的命都不要的人,以黑瞎子的手段不可能问不出,“你只需要告诉我,这场仗,夏预空是不是会领兵出征。”   曲阑珊缓缓点了点头。   站起身,吴邪朝不远处的黑瞎子招了招手,是以他们已经谈完。   黑瞎子走过来看了看两人,也不好奇他们聊了什么,让吴邪呆一边去后就将曲阑珊处理了就地掩埋。   处理完毕以后,黑瞎子再次带着吴邪翻回遗瞳城内。   “你们怎么会查到曲阑珊的?”阿宁问道,吴邪和解雨臣早知曲阑珊和她的阑珊楼,身为一个“身份清白”的陆国人,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被查出来的。   “你们应该知道吴邪身份特殊。”   “有啥特殊的天真不就是七皇子么!”   解雨臣看了胖子一眼没有回答,接着道:“现在宫里是什么情况你们自己也清楚,陆国也安插了人在朝廷,我跟吴邪有同样的目的而专门查了陆国的不少事,曲阑珊只是其中之一。”   说是吴邪身份特殊,胖子等人也隐有察觉,除了七皇子这一身份以外吴邪还有其它的什么身份,能喝解雨臣认识已是不简单了。   至于那另一层身份是什么,几人不是没兴趣知道,只是现在还不合适,而且吴邪对他们也没有任何恶意和算计,所做的事也有利于盗纪国——或许吴邪将来会亲口告诉他们,或许他们自己会查出来,但到时候这层身份的意义到底重不重要也就不得而知了。   黑瞎子带着吴邪从窗口翻进来。   把吴邪放下,黑瞎子示意任务完成。   吴邪走进张起灵,掏出一张图纸递给他,“从曲阑珊身上顺下来的。”   张起灵结果图纸在桌上铺开,是盗纪国南部一带的地图,南海一带和西边平原被重点标记,连镇守边关的所在地和人员都标记得一清二楚。   看来确实是动了要击破盗纪国南部防守的意思了。   随后吴邪又摸出封信,放在图纸上。   信上约是陆君主给曲阑珊的传信,大意是还上水战会先进性,不管胜利与否,在三日后西边平原的部队便会发动进攻,争取一击突破防守直取霁夜城。   陆君主的笔迹在座的谁都没有见过,信的内容顶多只能信一半,还得等潘子安排出去的探子回报才能一定真假。   “今晚便出城吧。”   收起图纸和信,张起灵临时改变计划,此时已是亥时,夜市也已关闭,几人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往城门行去。   在马厩中取了马,牵至城门,此时守门士兵也已昏昏欲睡,见到来者才清醒过来。   “何人?城门已关,要出成名日趁早吧!”   守门士兵见一行人牵马而来不禁皱眉,语气也不太好,守夜本就不是什么好差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眯一会,却被人打扰,自是心声不愉。   领头的张起灵没有说话,一旁的黑瞎子扔给士兵一块腰牌,“拿着这个去见你们的领事。”   士兵一看腰牌脸色一变,立即躬身抱拳去找领事。   很快便有人下来,对着张起灵和黑瞎子行了一礼,“将军是有何事?”   “我们要出城,望请准行。”张起灵说道:“是有突变,也是迫不得已。”   关于战争一事已传入城中,领事自是知道指的是什么,立即给一行人开了城门。   仅有月光照亮的路显得十分昏暗,几乎看不见前方的路,胖子在路边就地取材扎了把火把,几人借着不算明亮的火光连夜赶路与部队汇合。   同军队汇合后,几人在原地休憩了几个时辰,等待探子回报。   西边平原距离遗瞳城不是很远,快马加鞭两个时辰便能到。   巳时,被潘子派出去的探子陆续回来。   如春香所说,西边平原确实有军队前往,但速度十分缓慢,按照这速度的话要到达西边平原还需要整整五天。   五天,虽时间紧迫,但路过没有那份心思的话也就足够了。   翻身上马,军队重新出发。   行至卫所已是第二天凌晨。   盗纪国不靠海,几乎是四面无水,对于船的制造并不上心。   除却河船小舟,盗纪国能用的大船真不多。   自从两年前路过从水路偷袭以后,黑瞎子下令造了不少战船,全部都存于男孩卫所保管。   这些战船上皆有火炮,双桅大船体型巨大,可乘纳上百人,黑瞎子在队中选出善用火炮的士兵,再选出水性极好的千人组成队伍,登船前行。   修也被吴邪编进千人队伍中作为队长带领他们进行水下作业。   张起灵几人留在岸上,连同他麾下的军队一起驻守岸边。   船队出船后不久,便音乐看见了对方的影子。   陆国虽不是全面临海,但在水站方面比盗纪国好上不少。   船队离岸不远,站在瞭望台上的士兵便跟黑瞎子报告:“报告将军,前方发现敌舰。”   蒙在黑布下的双眼稍稍眯起,黑瞎子示意所有人做好准备。   对面陆国的船队浩浩荡荡的行来,战船渐渐进入众人视野,同他们一样都是双桅大船,船上皆备火炮,船体比他们的还要大上一圈,数量确实是比他们少了些。   待双方船队相隔距离缩短,看得见彼此船上的领头人以后,两边船队才停止前行。   陆国船上的领头,是黑瞎子熟悉的人。   同张起灵一样,黑瞎子从未打过败仗,也被冠上盗纪国战神的名号。   两年前陆国从水路来袭,黑瞎子领兵迎敌,虽打了胜仗但也折损了三分之二的人,当年那场水站的陆军领头人,就是对面的那位。   李永刚是陆国水军的将领,有着丰富的水战经验,若不是当初小看黑瞎子也不会阴沟里翻船,若真要发起狠来,黑瞎子绝不是他的对手。   盗纪国水战的经验太少,当时的水战若换成张起灵指挥,结果只会相差无几,没有全军覆没已是万幸。   今天的天气意外的好,晴空当头万里无云,阳光照在海面上反射的光让黑瞎子不禁眯了眯眼。   海面一片静谧,但谁又知道这样的好天气下一秒会不会像山一样——骤然间迎来狂风暴雨。   李永刚是一名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他头上有些花白,蓄了一脸大胡子让它看起来像是五六十岁,然而他才刚满三十而已。   双方见面,李勇敢一看那标志性的蒙眼黑布,便知这次领兵的人就是两年前害他阴沟翻船的家伙了。   那场仗他们是输了,却让他们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更不用说撤退时还拉了不少垫背的。   今天再让他遇着这小子,可就不会轻易放过了。   “这回又是你这黑小子出来领队,你们盗纪国是没人了吗!”   一开口就来这么一句,李勇刚挑衅似的看着黑瞎子。   “哪能啊,我盗纪国人多着呢,这不听说陆国这次水战的指挥又是李大人,咱们陛下特地让末将来会会手下败将么。”   黑瞎子张口就把话还了回去,顺带刺了刺李勇刚。   李勇刚不甘示弱,“就你这半只瞎子能奈我何?别被我打得哭着回去找你家陛下。”   “两年前你这水战功夫就不比我,两年后怕也是糟的一塌糊涂。”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你来我往,双方士兵听得有点恍惚:他们是打算吵出个胜负来?   在临进主船的另一艘小船上,修静静听了一会两人拌嘴,片刻后举手示意,“下水。”      ☆、拾贰   拾贰   船上你来我往地唠叨了几句以后,黑瞎子哼哼着先停了下来,不是吵不过对方,以黑瞎子这张嘴跟对方吵个地老天荒也不是问题,但这再吵下去也确实不用打了。   双方皆让舵手讲船驶开一定距离,如同比赛似的喊了“开始”才打出那第一炮。   若不是面对的是敌国军将,士兵们几乎以为这只是一场儿戏。   他们可从未见过双方打仗还得准备好以后再喊开始的!   看起来像是玩闹,但打起来却是是真枪实弹,双方的船上都装有火炮,不到万不得已双方都不想那么快跳上对方的船。   火炮威力虽大,却没有什么准头,十颗发射出去的火炮弹中起码有七颗沉入海底,余下三颗多数是擦边而过,能正中红心的实在太少。   因着火炮的关系,双方的船都不是很稳,舵手不断改变方向避开来袭的火炮弹,船上十分动荡,几乎站不稳。   主船还算得上稳当,其他较小的穿上士兵皆需扶住船栏避免自己东倒西歪,小船的炮弹很快用完,舵手驶着船缓缓向敌方逼近。   飞爪和绳索皆已准备好,士兵持爪绳站在船栏边,待到一定距离齐齐将手中的爪绳抛向敌船。   绳头的钢爪牢牢勾住船栏,拉了几下试了试稳不稳固,士兵纷纷沿着绳索通向敌船。   阿宁在另一艘双桅大船上,身披战甲,指挥者士兵们将绳索搭上敌船。   黑瞎子和李勇刚这两艘主船主要用火炮攻击,其他的船只已经开始互相登上敌船,进行厮杀。   阿宁踏上绳索跃落在陆国副将的穿撒花姑娘,抽出腰间的佩刀,以此为信号,同她一同登船的士兵持刀上前斩杀敌人。   虽说阿宁是女子,但以她一人之力碾压众多士兵成为副将的实力来看,是在场除黑瞎子以外最危险的人更何况一个女人发起狠来在场的或许都不是她的对手。   事实上军中大部分士兵都是阿宁训练出来的,对于她的实力大家心中都有底。   士兵们随着阿宁的动作冲向敌人,手中的利刃直直砍入对方皮肉。   士兵们厮杀成一片,阿宁迎面对上陆国的副将,均是持刀在手,目光锐利的紧盯着对方。   副将生得高大威猛,身高斤九尺,皮肤黝黑肌肉虬结,身上露出皮肤的地方布满了大小伤痕,看上去十分难缠。   阿宁未戴头盔,束发而冠,穿着轻甲,周身所散发的气势看起来更胜男子。   那副将见自己的对手竟是一名女子,不由嗤笑,“盗纪国的男人都死了?竟让一名柔弱女子来上阵?”   副将声音很大,几乎整艘船的人都听到他那带刺的话,盗纪国的士兵们一听这话浑身一震,限时愤怒,而后便微妙地对副将产生了些许同情。   当年阿宁坐上副将之位时,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过,特别对于阿宁是女子这点争议尤为大。   黑瞎子与阿宁本是江湖中人,再一次偶然中认识,随后双方合作做些勾当,后被老将军发现收入麾下,才有了今天的城勿将军。   老将军力排众议将阿宁提拔上位,加之阿宁的能力确实十分强。   老将军是明正帝手下的大将,在他的坚持下朝堂上也没多少人敢反对将阿宁立为副将一事。   后来老将军亡故,黑瞎子和阿宁被正式授予军位,没有老将军压着,底下不满的士兵一下子爆发开来。   黑瞎子没有插手这件事,阿宁以雷霆手段解决了几个带头的,镇压了不少跟风人士,该打的一顿将他们打老实,该剔除资格的打完人以后直接扔出军营。   阿宁的威信从此立下,每当有新军入营,老兵们都少不了跟他们说起此事,让他们谨记军中唯一的女将军是多么强大的存在,加上军中事务及操练多事阿宁管理,不少仗也由她带领,全队对她已是崇拜万分。   如今咋一听见将军被人这么说不由愤怒,接着又想起曾经这么有说过的人的下落——   既是死在阿宁刀下也是因为他自己愚蠢。   这可怨不得别人。   对于那副将的话,阿宁全当耳边风,当年她听这些话多了去了,哪个最后不是付出惨重代价的。   见阿宁不出声,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魔他,副将大笑一声:“待会出了什么事可别说我欺负姑娘!”   阿宁不跟他废话,提着刀就冲了上去,两刀相撞发出略有些渗人的碰撞声。   比力气是很难比得过眼前这位肌肉虬结的强壮男人的,阿宁一矮身,手上的刀擦着对方的刀快速向前磨去,直往副将握刀的手上切。   察觉阿宁意图的副将猛地抬手一打,两刀分离,阿宁接着力由上至下用力挥下一刀砍向他的肩膀。   没想到阿宁的放那英这么快,副将只堪堪来得及后退一步,刀锋顺着软甲划下,留下一道浅色痕迹。   一招不成,阿宁立刻后退与副将拉出一段距离。   在船上打斗他们这批人是有专门练过的,船上不比陆地上平稳,遇浪就摇晃,稍有不注意就摔个跟头,为了时刻能在船上保持平衡,黑瞎子和阿宁带着队伍可没少在甲板上摔过。   后退以后迅速稳住身形,不做丝毫停歇阿宁足下用力一蹬,整个人抱摄向陆国副将。   比起军中的一溜男人阿宁身为女性身体很是柔韧,往往用一些男人难以做出的动作避开了副将晕以为必中的一刀,阿宁反手一撑借着副将肩膀整个人跃到上空,紧抓副将的肩猛地荡了下来一脚踹到了副将持刀的手上。   手上的刀猛然击飞了出去,直直钉在船板上,晃动了几下以后便停了下来。   副将没想到面前这女人会这么狠,真是出乎意料的难以对付。   打落了对方的武器,阿宁也将手中的佩刀随手插在甲板上,比起用着武器,她耿擅长同人空手搏斗。   阿宁麾下的士兵时刻注意着他们将领的动作,见到阿宁舍弃了佩刀,便知好戏要来了。   他们也不再跟对方缠斗,以更快的速度将对方斩杀或制服。   活动了下自己,阿宁做足准备随时进攻。   对于阿宁主动弃械一事副将虽惊讶却也暗自高兴,比起力气来他可不会输,方才那一下不过是大意,现在认真起来绝不会再犯失误。   活动得差不多以后,阿宁以更快的速度冲向陆国副将,起步时发出“咚”的一声闷响,不用一息便来到了副将身边,错开步子一顿,抬手便向他的脖子劈去。   伸手格挡,副将一把钳住阿宁的手腕扭向她的背后,试图将她双手反剪。   借着被钳住的手腕以此为支点,阿宁躬身向上,一脚勾住了副将的肩膀,整个人倒挂在他肩上,另一只手手肘用力击向钳住她的腕间,副将猝不及防的松开了手。   整个人倒挂在副将肩上的阿宁伸手就往他的膝窝一砸,副将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阿宁躬身向上双手抓住他的双肩将自己撑起来,紧接着以极快的速度用双膝狠狠砸向副将的肩膀。   这一下真的砸得副将咚的一声双膝跪在甲板上,忍着肩膀的疼痛赶在阿宁没离开以前将她擒住,大力将她按倒在甲板上,欺身压了上去。   阿宁的身材十分好,即使隔了一层软甲也显得凹凸有致,副将常年在军中一年到头都没多少见女人的机会,如今身下就压了一个,身材还那么好,不禁起了色心。   一件副将那样子便知他在想什么,阿宁见状一挑眉,冷笑一声,抬脚就撞向他身下,副将嚎了一声一下弹起身来,阿宁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扣住他的命门,把副将反压在甲板上,美艳的脸上露出个让人惊艳的笑容来,随即一膝盖狠狠砸向他的腹部。   一声痛呼还未喊出,阿宁又接连再给他来了两下,这几重击副将面色苍白几乎发不出声音。   让已经结束战斗的士兵找来绳子,阿宁将副将捆了个结实。   领头的副将已经被擒,余下的敌兵也无太多战意,很快就被俘了。   还有心不甘的陆国士兵在受制服时猛然抽出盗纪国的士兵腰间的佩刀,想要在临死前拉上一两个垫背的。   嗖!   破空声传来,几支利箭自盗纪国船上射来,箭箭划开空气直射向那持刀的陆国士兵,击中他的要害。   留在船上的士兵都是百里挑一的射箭好手,从无虚发,阿宁特意让他们留在船上,就是以防这样反应不及的时刻出手。   这边拿下了一船人,另一边的船队基本上都在打斗着,绝大部分的盗纪国士兵都占了上风,看来这些年的训练没有白费。   两艘主船依旧是炮火交加你来我往,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   双方的船都没有受到太大的伤害,仅有的一些伤洞也不碍事。   黑瞎子和李勇刚依旧站在船头的甲板上,迎风不动,看样子是要一站到底。   按照早先商量好的对策,这场仗黑瞎子只需要指挥不必出手。   军中的人都知道,论起打仗每次最兴奋的必是几位将军,除了必要的指挥,第一个驱着马提着刀冲进敌军斩杀的必是他们,每每瞧着将军们士气高昂,也总会跟着热血沸腾起来。   李勇刚自两年前轻敌败给了黑瞎子以后便把他当作了死对头,以他的性格来看只要黑瞎子不亲自去杀敌,他也不会有所动作,为了计划的顺利实施,黑瞎子答应留在主船上智慧和盯梢,让李勇刚也同他一样留在船上。   比起周围刀枪撞击声满天的小船,两艘主船除了炮火轰击声以外安静得可怕,除去炮火手,留在船上的士兵也十分少,大多都已经陷入厮杀之中。   这两艘与四周格格不入的双桅大船在浪花四溅的海面上漂浮许久,直至双方的弹药都已用完,更是陷入一片沉寂。   说是要打败黑瞎子的李勇刚更想要的是黑瞎子的人头。   陆国在军中早有规定,只要取下盗纪国两位将军任何一位的首级,立即加封王爷赐封地,赏金千万。如此诱人的条件自是忍不住心动。   为了取黑瞎子的人头,李勇刚可是好好准备了一番。   想到即将要到手的人头和功勋权力荣华贵,李勇刚忍不住咧开嘴,出声打破寂静。   “黑小子,你可知道你和那姓张的小子的首级在我们这值多少?”   对于这件事黑瞎子倒是知道,他顺手摸了摸自己这颗金贵的脑袋,“不就是加封王爷赏赐封地,赏金千万吗,我和哑巴张的脑袋可不止值这个数。”   一旁的士兵立刻持刀站在黑瞎子左右,以防李勇刚突然发难。   李勇刚确实是准备了不少东西来对付黑瞎子,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还进行了多次试验。   挥手叫来士兵将东西拿来,李勇刚所制作的是用一层薄泥包裹起来的炸弹,只要遭到重击便会立刻爆炸,这满满一箱子扔到黑瞎子那非炸他一个不死即残。   即使他想跳船而逃——带在身边的都是全军水性最好的士兵,在水中作战毫不含糊,定能生擒了黑瞎子。   虽不知李勇刚手中拿的是什么,不过不会是什么好东西便是了,黑瞎子张望了一下,片刻后见李勇刚那片水域中修冒出个头来,冲他点了点头。   黑瞎子咧开嘴一笑,道:“李将军,我也有一份大礼要送予你。”      ☆、拾叁   拾叁   修在黑瞎子和李勇刚呛声时带着一队士兵潜下了水。   这队兵由全军水性最好的五十人组成,加上由吴邪特意安排在队伍中的修,在黑瞎子隐秘的下达指令以后,边带着士兵们进行水下作业。   由黑瞎子负责站在主船上进行指挥牵制李勇刚,阿宁带队歼灭俘虏其他士兵,修带队潜下水作后援工作,这是他们在出驶前商量好的计划。   这五十人的小队又被分成十小组,每组五人,根据先前的安排负责不同的船只。   被挑选中的五十人除了水性好,在水中的灵活度十分强,闭气时间也是军中顶尖的,他们脱了软甲放在船上,在腰间或背上别上工具,跟着修一起潜入水中。   陆国这次拍了六艘战船,其中两艘双桅大船是主船和副船,其余四艘中型船上分别有将领坐镇。   有四组一下水就奔着中型船去,剩下的六组分成两队,一队由修带领前往陆国主船,另一队前往副船。   修所带领的这队比其他机组要危险得多,在他们下水后不久双方的船只便开始移动,紧接着火炮轰响的声音透过水传入他们耳中。   火炮威力大但准头差,七成以上的炮弹皆落入水中,修一行人要时刻注意沉入水中的炮弹以免被砸中,加上船一直左右晃动以图避开炮弹,使他们难以定位。   他们需要破坏船的机动性,或者直接破坏船体让整艘船沉入海中。   缓慢地确定好位置以后,修一行人拿起别在身上的工具开始作业。   水中的阻力非常大,视野也不甚清晰,加上耗氧量巨大,不用一会士兵们便轮流将头稍微浮出水面吸取氧气。   这样一来工作的速度便慢了很多,直至李勇刚快要对黑瞎子动手时,修才浮出水面示意工作完成。   修几人破坏了主船的机动装置,其他部分都保留了下来。   对于不近海边国库内忧的盗纪国来说,要造船是十分困难的,加上造船时间长久,人工不足要想造出一艘双桅大船来指不定能造个大半年。   因此如今就有现成的两艘比他们所拥有的体型还大的双桅大船,自是不忍心让它就此沉海里去。   修在探出头告知黑瞎子时,其他士兵已经顺着船沿爬上了船,悄无声息的放到了看守士兵继而接近李勇刚。   听到黑瞎子的话,李勇刚条件反射地一转头,还没转到一半便感觉腰间被利器抵住。   甲板上那一箱装满了泥炸弹的箱子也被盗纪国的士兵泼了一大瓢水。   其余完成任务的士兵爬上被放下来的舢板稍作休息,看着因无法修复船体漏洞而急忙跳水的陆国士兵。   修撑着身上了临近的一条舢板,沉默的看着那些跳海的士兵。   让士兵撑起船行驶到落水士兵附近,又休息了一会后,修让他们拿好武器,“下水。”   依次进入水中,士兵们将跳海的路过士兵团团围起进行抓捕,若遇上反抗的则当场斩杀。   黑瞎子跃到李勇刚的船上,将他那一箱子泥炸弹全部扔了海里去。   船上敌兵都已被控制住,捆在船桅上围了一圈,黑瞎子亲自给李勇刚捆了个死结,用布将他的嘴堵上,让人拉几条钩锁将陆国的船拖走。   两艘双桅大船皆被拖走,阿宁让士兵将俘虏们集中到其中一条中型船上,被炮弹打破传身无法修复的便任由它沉入海底。   行回南海卫所,吩咐驻守在卫所的士兵将缴获的双桅大船修好,清点了缴获的战利品和俘虏人数,黑瞎子遣散了士兵让他们休息一阵,阿宁跟胖子潘子两人将俘虏带走。   将李勇刚压进卫所的一间房内,黑瞎子铺开吴邪从曲阑珊手上拿来的地图,“你们的另一只队伍在三日后出兵西边平原?”   李勇刚见到桌上铺开的地图瞳孔一缩,似乎是十分震惊。“你的地图从哪里来的!”   “这得问问你们的君主了。”   吴邪和解雨臣推门进来,“出征以前路君主应当交代过你无论胜败都不可落入敌手吧。”   陆国向来喜欢给盗纪国搞突袭,这次出征以前陆君主也确实有交代过让他无论胜败都别落在对方手中。   言下之意,则是若落入对方手中,便只有一死。   可李勇刚还不想死。   他才刚过而立之年,家中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他现在坐着的这个位置无论是俸禄亦或权力都不少,再过几年必能升官,等老了便辞去官位去松城挂个官名养老,直到家中某个儿子接替他的官位,在家中享乐安详死去。   有着如此大好的前程,他怎甘这样死去?   至于那张地图,李勇刚确实见过,但他所看的那张地图上并没有西边平原上那些详细的资料。   换句话说,李勇刚连陆君主两外安排军队出征西边平原的事都一概不知。   “我不知道。”李勇刚整个人软了下来,垂着头看着地面,“君主只让我带水军出征南海。”   张起灵和黑瞎子听后脸色微变,吴邪和解雨臣倒是没多大反应,看样子是早知此事。   又问了几句,李勇刚十问有九问答不出,一脸茫然的颓唐样让张起灵几人得不到任何消息。   也有怀疑过李勇刚没有说实话的可能,但以他目前的状态来看,这种几率不大。   看样子目前是问不出什么来了,让人看住李勇刚,几人先后出门。   回到房内,房中已经办好所有事的阿宁三人向黑瞎子和张起灵禀报人员伤亡、俘虏数量及战利品。   这次伤亡人员都极少,缴获的战利品包括陆国的双桅大船和一艘中型船,以及穿上的物资。   所有东西已经记录成册,上交给了两人。   军队在南边卫所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赶向西边平原。   西边平原和南海卫所的距离并不是十分远,只需一天便可赶到。   带上俘虏们,军队一早便出发。   俘虏们夹在军队中间,用一条长绳一个接一个的捆住手腕,以防逃脱。   连夜赶到西边平原扎营,派出探子打探陆军的消息。   军队每日会提供少量食物和水给陆国俘虏,以供他们有体力跟上队伍行走的速度。   已是酉时,军帐内亮起烛火,属于将军的帐篷内坐了不少人,几人围桌而坐,桌面上铺开的仍是从曲阑珊那得到的地图。   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即西边平原的中部,在地图上被墨水点了一点。   “报——”   账外有士兵来报,来者是先前派出去的探子。   “情况如何?”   “禀报将军,鲁国军队正往此处接近,天亮后便可到达我们的所在地。”探子道,“敌方人数约有六万,未携带投石车等器物。”   张起灵点了点头,“你们退下吧。”   “是!”   带士兵出去,围在一块的人依旧沉默。   出发前的问题仍困扰着他们——陆国这次举兵攻打的目的是什么?   陆国以往突袭多为抢掠边境百姓粮产,但这次却一本正经的下了战帖同他们约战本就不寻常,加上正在往西边平原来的军人,处处都表明这是场阴谋。   陆国这次无论是派水军或是陆军攻城都不是绝密,只要多加留意便可查到,若陆国真想用水站来拖住他们,何不将陆军的行踪藏好,反而就这样大摇大摆的让他们知道?   这样做对陆国有什么好处?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   除了被安插在遗瞳城获取情报的曲阑珊,在盗纪国内必有其他卧底,甚至在朝堂上某位官员的背后便是陆国。   向他们这两个水火不容的国家,要说没往对方那安插卧底谁都不信,陆国往盗纪国这安插眼线往朝唐放卧底,盗纪国又何尝不是,只是双方暂时都没有找出对方安插的卧底是谁而已。   几人想了一阵,还是决定从李勇刚入手。   “来人,将李勇刚带上来。”   李勇刚在陆国地位不低,虽不是武将中官品最高,但也知道不少事。   士兵很快便将李勇刚带进了营帐,依旧是捆绑着双手,面容略显憔悴。   李勇刚跪在地上,不做任何言语。   从出征前陆君主告知他无论胜败都不能落入盗纪国手中起,从某方面来说他就已经是颗弃子,如今他已落入盗纪国手中,即使张起灵黑瞎子不让他死,陆君主也不会让他活。   相较于逃出盗纪国重重包围回到陆国,被盗纪国俘虏才更加安全,至少他的性命在短时间内还有保障——他知道的不少,起码在他身上获得足够的情报以前,眼前的这几人不会杀他。   这么想着,李勇刚一时间倒是放松下来。   几人注意到李勇刚不似刚进营帐时紧绷,想必是相同什么,黑瞎子也不打算跟他打太极似的绕圈子套话,直接问道:“你可知你们那陆君主安插了谁在我们的朝堂上?”   想要保命就得说真话,但事关陆国机密,自是能少说就少说,因此李勇刚给出了一个无足轻重的名字“俞伟。”   俞伟是一名从七品小官,连朝堂都上不去,即使有什么动作也翻不出大浪来。   “还有呢?”   李勇刚又陆续念出一些名字来,官品有高有低,最大的不过是个从四品。   阿宁提笔将这些名字记下,带回到京城再彻查。   潘子瞧这人不像是将所有卧底都供出来还有所隐瞒的样子,道:“将军,这老小子不肯全部交代,不如用刑吧。”   在野外不比在狱中那样有刑房刑具,但在这的都是军兵,即使是一人给他一鞭子,也是非死即残的下场。   听到要用刑,李勇刚脸色一白。   他确实还有两位最重要的人没有说出来,在陆国也是少数知道这两人的存在,在盗纪国的其他棋子可以除掉,只要休息爱他们再养起一批棋子也不是什么难事。   思及至此,李勇刚咬紧牙道:“我已全部说了出来!”   “你的确全都说了出来,只余最关键的两人,因为那两人并不是棋子。”吴邪撩开帐帘走进来,直视着李勇刚一字一句地道:“那人是你们陆君主的亲妹妹,也是我国的皇后,夏紫轩。”      ☆、拾肆   拾肆   第二日午时,在军营便已经遥遥可见正逐步逼近的陆国军队。   陆国军队在他们的不远处停下,没有扎营,似乎想速战速决。   帐里的人在接到士兵回报以后,陆续走了出来,看看对方的将领究竟是谁。   盗纪国和陆国两国战争多发,双方将领从不认识打到互相认识,彼此有哪位将军擅长什么双方皆知,而这次根据士兵回报,领队的将军是个年轻的生面孔。   近日也没听探子回报说陆国有新晋的将军,这突然冒出来的新将军更是不知底细,陆国这次派这么一位出来或许是对攻破西边平原势在必得。   遥遥望去隐约可以看见对方的脸,吴邪踮起脚眯着眼看了好一会,向解雨臣招了招手。   “小花,你看看那个将军,是不是夏预空?”   闻言,解雨臣也同吴邪一样,踮起脚眯着眼观望了好一会才确定道:“是他。”   “哎,你两在哪小声嘀咕什么呢,有什么是说出来让我们也听听。”   胖子见两人又是踮脚又是附耳说话的,忍不住凑一脚过去看他们发现了什么。   “那位陆国将军,”吴邪指了指前方,“是夏预空。”   “夏预空?”   “就是陆国的三皇子。”解雨臣补充。   “那三皇子不是已经死了二十几年了吗?”   就在胖子还在思考夏预空是谁时,黑瞎子一句话参了进来,“二十一年前的广宫时间中,这三皇子不久死在了前朝余党的手里了吗。”   陆国在二十一年前曾发生过一次事变,刚上任五年的陆君主还未来得及将支持自己兄弟的党派完全清除,便有余党设计害死了他最喜爱的三皇子。   事变以后,陆君主将所有余党连根拔起,却也失去了最喜爱的孩子,那时全国素缟两日,以此祭奠三皇子夏预空。   同盗纪国皇帝实部掌权一样,这件事在各国并不是秘密。   “表面上确实是这样。”解雨臣皱着眉道:“这件事我也是在前几年才逐渐查到一些,当时在广宫事变中死的不是信用卡,而是我国如今的外姓王爷,岐嘉王的儿子周岐嘉。”   胖子惊道:“那岐嘉王竟是陆国人?”   “这件事我想小哥和瞎子是知道的。”   张起灵:“在岐嘉王封王以前我们就知道他的身份。”   “这件事其实也不复杂。”几人围在一块听着解雨臣说,“二十一年前广宫事变,传出来的事准太子,也就是三皇子夏预空遇刺而亡,但事实上是,死的孩子是岐嘉王的儿子。”   “我们在调查某件事时正好追查到这件事的一些线索,岐嘉王原是陆国的丞相,深受陆君主重用,他有一个跟夏预空一样大的儿子叫周岐嘉,两人从小就是玩伴。广宫事变时,周岐嘉正跟夏预空在一起,根据我们找到的幸存下来的老太监说,当时杀死了周岐嘉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预空。”   “作为陆君主最喜爱的孩子,陆君主将他藏得很好,许多人都不知道夏预空长什么样,夏预空趁乱杀死了周岐嘉让他顶替自己以后便逃走了,余党自以为将夏预空杀死闹得满宫皆知,陆君主趁机宣布三皇子死亡,秘密将夏预空藏起来培养。”   “幸存下来的老太监是岐嘉王的人,得知真相的岐嘉王心灰意冷,辞去了丞相一职,隐姓埋名来到盗纪国,在十五年前入京为官,三年前封王并自愿调去边疆镇守,这三年来为我国挡下了不少侵袭。”   “至于夏预空,我曾在一年前见过他几面,眉眼同陆君主极为相似,十分好辨认。”   “如此说来,陆君主多年来未立太子,也是因为他了?”阿宁道。   吴邪点了点头,“现在让他带兵出征,应是给他的历练吧。”   说话间,陆军那边似乎已经休整完毕,准备进攻了。   张起灵迅速组织好士兵,在陆国一声炸响以后冲向敌方。   黑瞎子麾下的士兵皆不上场,为以防万一作为支援留在了营中。   双方士兵皆无骑马,阳光照在身上的金属上映出旁人肃穆的脸,士兵们持刀或持枪,黑压压的一片终于在一点相交。   夏预空一马当先冲上前直接同张起灵对上,双方皆是持刀,在一片混乱中独辟了一个战场。   潘子一枪挑开敌方砍来的大刀,快步错身将枪横在腋下,整个人跟着转了一圈,扫开了一片陆军。   “娘的。”潘子骂了声,朝着队伍大喊,“谁他娘的出阵前把老子的刀给换了!”   正对付着敌人的士兵很有闲心地回了潘子“是王将军!他说那杆枪给你使使就把刀给拿走了!”   “那个死胖子!”   潘子啐了口,反手将枪送入对方的胸口,看准了一个拿刀的陆国士兵,枪尖扫过他的手腕。   那士兵痛呼一声,还未来得及做其他动作就被潘子干净利落地抹了脖子。   把刀挑了起来,潘子一手持刀一手持抢,带着队伍杀进人群中。   潘子在五人中是最早进入军队的,之前的将军也有意将他提拔上来,但潘子拒绝了,最后拗不过才做了副将军的位置。   潘子一致认为自己比起指挥,更是个直接冲锋陷阵杀个痛快。   军中不少都是跟潘子一块经历生死的战友,他们默契的组了个队形跟在潘子身后,一同绞杀着敌人。   抬手用枪身格挡刀刃,潘子顺势挥枪,枪身和刀刃发出刺耳的声音,那刀被一把弹开,潘子趁机提到将头颅砍下。   “将军!”   身后传来惊呼,潘子头也不回地反手将□□送了出去,枪尖穿过盔甲刺入肉体,一矮身闪过侧面刺来的枪,潘子冷笑一声,用力将枪□□穿透了对方的喉咙。   胖子拿着上阵前偷换的潘子的刀,果不其然听到了潘子的骂声。   由于体型过于圆润,胖子的盔甲是特别定做的,将盔甲穿上后胖子又鼓了一圈,从远处望过去,像颗发着银光的球。   就是这颗看似浑圆实则边角都是利刃的球滚进了陆军阵营中,刺得哪些士兵满身是伤。   胖子虽胖但深受一项敏捷,一路撒黄瓜南拳躲过无数朝他来得枪尖刀刃,还顺手割掉了几个人头。   “我说将军,您能不躲吗,您这么大一个目标当诱饵还躲着简直不让兄弟们干活啊!”   跟在胖子身后的士兵抱怨道,胖子体型大也够显眼,不少敌军偶读会直接以他为目标,以往他们跟着胖子,胖子杀在前头充当诱饵,他们这一小队跟在后头斩杀敌人,配合得天衣无缝。   如今斩杀敌人这活胖子自己也包了,这样跟他们枪活干还不让不让他们积点功勋了!   “走走走,这次你们自个儿到一边打去,胖爷有其他事要干。”   把跟随在身后的士兵打发走,胖子提着刀大刀阔斧地扎进敌军最多的地方。   胖子一个转身,在瞬息间微微错开两步,整个人向后仰倒,险险避开贴着肚皮划来的刀。   用力支起腰,胖子将刀插入土中,一杨手掀起一抔土来,顺着飞扬的土屑欺身向前,反手握住手中的刀,胖子以极快的速度接连捅入要害,一击毙命。   越来越多的陆军向胖子围过来,胖子见此毫无惧意,大笑一声“来吧让你们看看胖爷的厉害!”   刀起刀落,胖子力战群雄,一把长刀横在身前,斩落无数敌人的头颅。   似乎所有人都刻意避开了张起灵和夏预空。   两人几乎是一上场便对上,持刀的手从未停止过动作。   张起灵用的是祖传下来的黑金古刀,这把刀锋利无比且有百斤重,普通人难以将它拿得动;夏预空所用的也是一把好刀,得以和黑金古刀抗衡而不会被轻易折断,普通得刀可做不到。   铿!   两刀相撞发出属于金属的碰撞声,张起灵在几步间移开一个身位,到达想要看无法将他伤到的位置。   紧追不舍的大步追上,挥刀时的气流带动了脚下踩着的草苗,摇晃着随刀一起扑向张起灵。   双膝微屈,张起灵稳稳站在原地不打算移动,迎面飞来的草屑影响不了他分毫,乌刀高高举起,对着破空而来的长刀狠狠贯下一击。   长刀差点被张起灵那一击贯得脱手,刀顺着力道直直插入土中,半截刀身都埋入了土里。   矮身闪过横扫而来的利刃,夏预空就这姿势将刀拔出疾冲向前,张起灵后退半步用黑金古刀将长刀挑起,这次所用的力道比之前更大,夏预空的刀一下子就脱了手,飞上半空又摔落在地。   夏预空挑了挑眉,他摊开双手,“既然单挑不行,那只好围攻了。”   看见夏预空手势的陆国士兵很快就围了上来,他们手持市□□,枪尖对准张起灵,将他整个人围了起来。   张起灵面沉如水不见丝毫惊慌,他定定看了夏预空一眼,挽了个刀花,做出防御的姿态。   众士兵得到命令,一齐将枪往张起灵送去。   张起灵足尖蓄力用力一点,在枪通过来之前跃离地面,稳稳落在枪尖交集的点上。   踏着枪尖,张起灵足尖用力挑起一杆枪握在手中,士兵稳退分散,张起灵沿着其中一人的枪身行踏至持有者前,干脆利落的给了对方一刀。   一脚将尸体踢向前方,给和尸体撞在一块的士兵补了一刀,又有十来名士兵再次围住张起灵,枪尖四面八方的攻来,手中□□插入地,抓着枪杆尾部用力一撑,张起灵整个人倒立在□□之上。   枪杆中间是十几支交叠的锋利枪头,张起灵一松手,再次落在那层层叠叠的枪杆上。   挥刀一扫,几名士兵颈间多出条血痕来,血喷涌而出,身体紧接着软倒在地。   其他人急忙分开,张起灵顺势稳稳落地。   分开的士兵又重新攻上来,数把□□从不同地方直取要害,张起灵持刀抢挥挡,但耐不住敌人太多,身上不免被划了几道。   夏预空持刀悄然接近张起灵。   前方和左右皆有利器袭向自己,唯有后退伏身挡击。刚想往后一退张起灵便敏锐地察觉到危险,余光扫过身后,瞬间便有了决定。   迎面而上,斩断枪杆,张起灵同时向左错开一步,右肩生生吃下夏预空的一击。   瞬息之间转过了身,从右肩至左腰贯过一刀,喷出来的血溅了张起灵满脸满身。   没料到张起灵反应真么快,剧痛传来夏预空才回过神,他低声叫着捂住自己的伤口,在赶过来的士兵的重重围护中大声喊撤。   唯有保命才有机会复仇,夏预空深知这个道理。   没有紧追不放,张起灵也让潘子和胖子两人撤兵。   草原上留下一地的鲜血和尸首,在双方撤退后荒凉地留在原地。      ☆、拾伍   拾伍   比起水战,陆战的伤亡有些惨重。   而夏预空也确实是以此次机会历练,遇上经验丰富的张起灵几人,在重伤后撤退逃离。   吴邪几人在给士兵们处理伤口。   这次重伤的士兵不少,军医忙活不过来,黑瞎子几人也撩起袖子帮忙包扎,王盟几人也会些医理,纷纷前去帮忙。   胖子潘子两人受的伤不是很严重,两人简单包扎一下也跟着扎进伤员堆中帮忙。   吴邪帮着料理张起灵右肩上被夏预空砍的那一刀。   伤口有些深,吴邪这次出行带的药不是很多,只能先勉强给伤口止住血,在上面糊了一层药膏以后用绷带绑住。   “暂时不要活动你的右手,等到了城里再给你清理。”吴邪嘱咐道,现在能用的药太少,只能到城里买些好的上药再给这群伤患作进一步治疗。   加入临时军医的队伍里,吴邪几人用最快的速度给所有伤员处理了伤口,在休息一晚后便赶向霁夜城。   唯有尽快赶到城中买到所需要的药,才能防止士兵们伤情恶化。   霁夜城临西边平原不远,一到城前,让受伤的士兵和军医们褪下铠甲换上便服,一行人在一间大客栈包了大半的房间,伤员在房中休憩,其他人则去了药铺。   吴邪和军医们在药铺买全了药材,将伤员分批叫到大房间中给他们换药。   这一路以来,吴邪除了在赶路时露了两手以外便没任何动作,这一趟跟着吴邪从药铺回来,军医们对吴邪所买的一些东西很是不解。   “这种草和你们刚配好的药泥加在一起有消炎作用。”   见军医们面露疑惑,吴邪拿起其中一颗药草跟他们解释道。   接连赶路,伤口被捂在铠甲里耐不住闷热,有的已经发炎流脓了。   帮所有士兵处理好伤口已经是两个时辰以后了,吴邪帮张起灵绑上绷带,收拾好东西后才坐下休息。   士兵们被允许在外自由活动,几人在房中休息讨论了一阵后,决定到外面走走。   今天的霁夜似乎不同于往日,远处的空地有用木头搭起的巨大平台,街上的百姓不时以灼热的目光望向还未搭建好的平台,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一问之下,才得知今晚是霁夜城中最有名的女琴师登台表演。   “那琴师是我们成最大的客栈顺风楼掌柜的侄女,今年二十了,长得跟天仙似的,追求她的都排到城外了!”   胖子好奇地追问了句,“那天仙似的琴师叫啥名啊?”   “琴师名叫林子洛,在我们城里可出名了!”   又交谈了几句问了些详细的,胖子忍笑将那名小伙子送走,转身一个没忍住,笑了出来。   胖子一笑,黑瞎子三人也跟着笑开了,独留一脸面无表情的张起灵和不明所以的吴邪、解雨臣三人。   “你们认识那叫林子洛的琴师?”   “岂止认识,还有点熟。”黑瞎子笑着说,“那林妹妹可是追着哑巴追到天荒地老的。”   “当时那姑娘追着我们跑。”潘子停下来喘了口气,“从遗瞳追到霁夜,差不多跑了半个盗纪国的路程,若不是后来实在是烦了弄昏了她留在城里,怕是能追到皇城去!那会那惊天动地的劲,整支军队都要认识她了。”   听两人这么一说,吴邪和解雨臣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事情既然被提起,胖子也就干脆全都说了,“一年前将军组织军队刀山间训练,回城时从遗瞳出发途径霁夜再回到皇城,我们就是在义桐城遇到了林子洛。   咱们遇到林子洛时,她正在那弹琴,弹的是什么胖爷不清楚,当时将军站在门口分配任务,结果林子洛在弹完琴后硬说将军是被她的琴声吸引来的。”   “之后那姑娘就开始追着哑巴跑,本以为离开遗瞳城便没事了,不想她还收拾了包袱追了出来,她一个姑娘家孤家寡人的,怕她在路上遇到什么危险,整支军队的速度慢了一倍,从遗瞳到霁夜,每天路上都喊着哑巴,哑巴不搭理她她还一脸委屈。”   说道这黑瞎子又笑了几声,“刚到霁夜那晚,那姑娘居然还跑到哑巴房里问他需不需要帮他沐浴!因为这事哑巴才终于动手将她弄昏留在了客栈,给她留了点盘缠后连夜赶回了皇城。”   黑瞎子大笑着说出连胖子几人都不知道的密辛。   “怪不得那日将军忽然说要连夜赶路!”   知道真相再回想起那日连夜赶路的情形,几人笑的比刚才更厉害了,实在是没想到张起灵居然还出过这种事的吴邪和解雨臣也笑了起来。   张起灵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正在笑的几人,也没什么特别反应,登记人笑够了才继续闲逛。   “既然知道等下表演的是林姑娘,要不要去凑凑热闹?”   解雨臣提议,能让百姓如此兴奋期待,琴艺总不会差到哪去。   几人没多想便应了下来,不紧不慢地往木台走去。   木台前有已经聚满了人,起初人们大声地说着话,待铜锣敲响后便都静了下来。   木台上放了一方木桌、一张木椅和一架琴,锣声响后有一名身着蓝衣的女子从台阶处缓缓走来。   女子穿着朴素,只在腰间系了一枚玉佩、左手带着一只镯子,右手系着两只铃铛,微微欠身坐下后,变态手抚起琴来。   琴声悦耳动听令人沉醉,但吴邪和解雨臣马上就察觉了不对。   这琴声有问题。   古有言声音可杀人于无形,西边有一种铜铃所发出的铃声可令人产生幻觉,心志稍弱者会沉浸在幻觉中难以解脱,最终死在里面。   林子洛所发出的琴声,与其有着相似之处。   很快张起灵几人也察觉不妥,吴邪对他们摇了摇头,张口说了几句。   几人慢慢从人群中退出,远离了些演奏的平台。   “听得好好的,你们咋出来了?”   不明所以的胖子和潘子刚开始没听多久就见吴邪几人都往外走,茫然之下也跟着出来了。   “那琴声有问题。”   吴邪让几人再走远了些,直到琴声已经模糊才道:“她在用摄魂演奏。”   黑瞎子一挑眉,“陆国的摄魂?”   胖子插嘴:“那是啥东西?”   “相传陆国有一种演奏方法叫摄魂,在身上戴上特制的铃铛,以铃铛的响声为引,让听众们进入一种奇妙的状态,在持续听这种演奏一段时间后,便会精神恍惚极易受控制,传说陆国吞并下红银国时,便是让人日夜在红银国军队周边演奏,最后不费丝毫兵力攻破大关。”   “不过这种演奏方式失传已久,在陆国会用此术的人怕不过五个,你们看他们的眼神。”吴邪指着正在听曲的百姓,“林子洛的琴艺所弹出来的曲子还未能让人到如痴如醉的地步,而百姓们却目光略显呆滞,对外界似乎毫无反应。”   他们几人刚刚从人群中挤出来的动静不小,却没有任何人开口对他们说过一句话,实在是不太对劲。   胖子往前走去又听了一会后跑了回来,搓了搓手臂,“现在听起来那铃声还怪渗人的。”   “我们去打断她?”潘子提议。   “不行。”解雨臣摇头,“贸然打断造成的伤害可能会跟大。”   “那要如何?”   “只能从乐声切入了。”吴邪走回不远处的客栈,从包袱中摸出一支箫来,“这得看看能不能压过林子洛的琴声了。”   林子洛的演奏正近高潮,忽然有一箫声如溪水渐渐流入河流,再流入江水最后咆哮着冲下瀑布,逐渐高亢,如冷水一般惊醒了百姓。   演奏被打断的林子洛面露不愉,转头瞪向音源处。   平台右侧的小巷中,张起灵执箫从黑暗中显身。   林子洛刹那间瞪大了眼,不敢置信地紧紧盯着张起灵。   随后她看见黑瞎子、王胖子、潘子和阿宁一一从巷子中走出,还多了两个她未曾见过的少年。   惊得说不出话来,台下的百姓发出的不满愈来愈大才让林子洛回了神,她急忙向众人表示歉意,并宣布今晚的演奏到此结束。   不顾众人异样的眼神,林子洛匆匆跑下台来到张起灵面前,手指绞着衣袖,有些羞涩地低着头,轻声道:“张小哥,你来啦?”   张起灵没有作答,见群众似乎有为过来的趋势,示意几人先离开这里。   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地方,张起灵没有回答林子洛,开口问道:“谁教你的琴?”   相比起一年前,林子洛如今的琴艺简直有了飞速的进步,但弹奏的方式和风格同以前大不相同。   林子洛有些为难地皱起眉,“这……”   林子洛对张起灵一见倾心,她相信对方亦是如此,她知道对方寡言,甚至连他的姓氏——林子洛实在跟着军队行走途中听见士兵们曾唤他张将军,才知道他姓什么。   张起灵问她这一问题让她觉得欣喜若狂张起灵还是关心她的——一年未曾见,竟还听得出她的琴艺与之前有所不同,但林子洛在学琴时那人便告诉她,无论任何人问起是谁教她的琴,都不要说出来。   林子洛想告诉张起灵,但又碍于承诺,满腔的纠结。   “张小哥,因为某些原因,我不能告诉你。”林子洛最终选择了信守承诺,她知道张起灵会理解她的。   见林子洛不回答,张起灵眼神一暗。   将手上的箫还给吴邪,张起灵走到林子洛跟前,“是谁?”   “张小哥,我答应了她,真的不能告诉其他人。”   两人沉默下来,吴邪想了一阵问道:“那人是否就是遗瞳城中阑珊楼的头牌?”   林子洛惊愕地看向他,“你怎么知道曲姐姐……”   吴邪其实也只是随口一说,他们知道的在遗瞳城的陆国人也只有曲阑珊了。   张起灵垂首看着林子洛,后者极小声地说道:“曲姐姐……曲姐姐说,让喜欢的人听到我弹的曲子,那人便会爱上我……”   无意再听林子洛说些什么。张起灵转身离开,“准备回城。”   ☆、拾陆   拾陆   “张小哥!”   没想到张起灵一下子便要回城,林子洛连忙喊住他,“你不在这再多留些时日吗?我叔叔是顺风楼的掌柜,可以给你们——”   “不必。”张起灵背着林子洛道:“不劳烦林姑娘了。”   张起灵说要走那边是要走,一年前曾跟张起灵相处过一段时日的林子洛明白他的性格,但难得一见张起灵,还没聊上几句他便要走,这样林子洛十分不甘,“张小哥,这一年多以来我每日都十分想你,难道你不想……”   话还未说完,迎面忽然扑来一阵粉尘,林子洛一时不慎吸入了不少,口中的话还没出口,整个人已然晕倒在地。   吴邪收回洒出粉末的手,看着躺在地上的林子洛,“药效大概会持续两个时辰,先把她送回顺风楼我们再走吧。”   潘子背起林子洛,将她送回顺风楼,对着惊讶的掌柜解释了几句,便回了离顺风楼不远的他们住下的客栈收拾东西,同时召集还在外游荡的士兵,准备返回皇城。   现在还未到酉时,天色尚亮,一行人出了城门找到在附近休憩的军队,踏上回皇城的路。   一路上走得稍快了些,待到天黑时,军队已经走出遗瞳城范围,若要从遗瞳城追上来,也得花上几个时辰。   原地休憩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军队依旧以比平常稍快的速度赶着路,为的就是防止林子洛再次追上来。   林子洛从昏迷中醒来还未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想起自己吸入了什么晕倒以后才急急忙忙爬下床,跑到前台找到他的叔叔。   “叔叔,方才是谁送我回来的?”   在前台忙活着的中年男人头也不抬地道:“是个高瘦的汉子,说你在路上晕倒了他好心送你回来。”   林子洛有些焦急,“那您知道那汉子去哪了吗?我想当面谢谢他。”   掌柜这才停下手中的事想了想,“往我们隔壁的福瑞楼走去了,不过说是有急事要离开,这会应该已经出城了吧。”   一听这话林子洛顿时心中大急,看天色现在应该是戌时快到亥时了,霁夜城夜晚虽不禁出入城,但盘查十分严谨,若她现在一个人出去指不定会被查上大半个时辰,而且夜路也不安全,想来先去林子洛决定明天一早出城去追张起灵。   当晚林子洛便收拾好包袱,同叔叔婶婶说要出趟远门,在马商那买了匹马,第二天天刚亮便出了城。   张起灵是将军,那么他们要走也只能是回皇城,林子洛打定主意,快马加鞭往皇城赶去。   一路上没有遇到什么意外,打了胜仗的士兵们不如来时的严肃沉默,从头到尾有说有笑,胖子一路上从最前头跑到最后头,同士兵们谈天论地,活跃气氛。   相安无事地过去十日,军队安全抵达皇城。   “就在此别过吧,有任何情况我会通知吴邪。”   刚到皇城城门,解雨臣便辞别几人,他的身份不好暴露,也不宜跟着几人进入皇宫,就在城门离开了。   早先便让人传书回宫告知沈君主他们的行程,还未到宫门便见皇帝领着文武百官站在城门迎接。   “恭迎张将军、黑将军、七殿下凯旋而归!”   几十人齐声喊话的声音十分洪亮,在附近的百姓不禁也跟着一起喊了起来。   宫门两边分别是文官和武官,中间站着的是沈君主、沈隐舞和几位公主。   走在前头的张起灵三人快到宫门前时才从马上下来,齐步上前,三人一同道:“臣等幸不辱命,成功击退陆国!”   “爱卿快请起。”将三人扶起,沈君主显得十分高兴,还未上朝堂便已经开始宣布赏赐,“众将士护国有功,每人赏银百两;三位副将赏黄金百两;两位将军及七皇子赏黄金五百两,再赐七皇子府邸一座。”   “谢皇上。”   “传令下去,今晚大殿设庆功宴,为各位击退陆国侵略者归来洗尘!”宣布好所有事宜,皇帝一挥手让军队先回军营整顿,便摆驾离开。   沈隐舞几人倒是没有跟随皇帝一起离开,她们被允许出阁的时候张起灵他们已经打了胜仗正在回归路途,心中憋着一口气正想要去找吴邪刺上两句,却发现吴邪也不在宫中。   问遍宫里的人也不知道吴邪去了哪里,直至今天跟随沈君主一同在宫门接风才知道,吴邪居然随军出征了!   这次出征足足去了两个月,她们也被禁足了一个多月,哪曾想吴邪居然跟着一起出征去了!宫里的人都不知道,但看沈君主的样子是知道吴邪跟着一起出征的,吴邪这是用了什么法子让沈君主同意他一同前去了?   越想越是气愤,但碍于沈君主在场不好发作,待沈君主一走,就想要上前算账,却直接被士兵们挡在了外围,眼睁睁的看着一群人走向了军营。   让士兵们去沐浴,有伤的在清理完以后再让已经等在军营的太医诊治,张起灵几人也去洗了一趟,此时正在屋内一边讨论一边诊治。   张起灵右肩上的伤一时半会好不了,加之在场的讨论的事不方便让外人听与,便没让御医进来诊疗,交由吴邪代劳。   门外有人把守,想要进来必会有通报,张起灵这会正坐在椅子上跟黑瞎子几人谈着接下来关于春闱和调查陆国的事宜,外面传来的吵杂声让在座的想不注意都不行。   沈隐舞几人也来到军营,她们找到张起灵的房间想要进去,但被看守的士兵拦在门外,这让她们十分恼怒。   作为被皇帝宠到天上去的郡主公主,在宫里有哪个人敢不听她们的话的?现在她们想要进去找张起灵,门外的这两士兵居然胆敢拦着她们!不论她们怎么放狠话两名士兵是没有放行的意思,她们觉得自己这是不被尊重了!   既然说不通也不必再说了,几人直接硬闯进去。   士兵们虽然拦着沈隐舞几人却也不敢真的伤到她们,谁都知道这几人是皇帝的心肝宝贝,伤不得,只能在她们真的闯进去以前通报了屋内的几人。   这边刚通报完,四人就闯了进来。让士兵先下去,礼都还未行就听几人尖叫了起来。   “吴邪你在干什么!”   连日赶路让张起灵的伤口有些发烂,吴邪此时正在将伤口中的烂肉剔出去,饶是这样的尖叫声入耳手也不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们一眼地继续工作。   吴邪不理她们不代表她们就会善罢甘休,见我想不为所动,已是挽起袖子想要直接冲上前来推开他。   “郡主还有公主们,你们这样上去万一一个不小心让殿下手滑捅了哑巴一刀,可就不是剔肉那么简单了。”   早在四人闯进来以前停止了讨论,黑瞎子坐在一边吃着点心,也不打算阻止,“你们现在可别出声,万一吓着殿下让殿下握不稳刀就不好了。”   四人倒是没有再上前试图对吴邪做点什么,不过还是站在原地恶狠狠的等着吴邪,似乎已经完全忘记了张起灵也在她们面前。   相对于当事人和旁人的淡定围观,身为骄傲的公主和郡主的沈隐舞几人可没那么好的脾气,张口就想问吴邪什么时候弄好,然而话头被阿宁一把抢过,“郡主和公主如此急忙地来军营中是有何事?”   有何事?   来军营里还能有什么事!   当然她们是不会当面说出想要见张起灵这样的说法,只是委婉地表达了自己想要来见见张起灵顺便探望一下一路辛苦打仗的士兵们。   然而军营身为重地,特别这是张起灵和黑瞎子管辖的军营,跟兵部没有任何关系,更是不允许无关人员进入,她们这般无视规矩也让黑瞎子和张起灵不大高兴。   连椅子都不搬一把,胖子几人坐在一边吃着点心小声说话,张起灵和吴邪偶尔也小声交流几句,独留四人站在中央不知道要干什么,十分尴尬。   “郡主公主,这将军也看过了,也没什么事,您们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士兵们了?若是他们知道郡主和公主如此善良地来看望他们,必定十分欣喜。”   胖子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也不打算继续看她们在这里站着,出声赶客。   “……王将军说得是,那我们便先去士兵那看看了。”   回头恋恋不舍地看着张起灵企图得到对方的挽留,只可惜等到出了门都没见对方抬起头过。   “那几位公主郡主经常这样闯进来也不是办法,是时候得让皇帝给她们下个旨了。”   已经经历过不少次被硬闯进来的黑瞎子想着,幸好她们每次进来动静都够大,若真是他们在干点什么重要的事途中被她们闯进来还得了?   快马加鞭一路奔波的林子洛终于来到皇城下,她牵着马背着琴来到宫门前,看这着重兵把守的宫门,一言不发地准备进去。   “站住,来者何人?无令牌者不得擅自入宫。”   守门的士兵将她拦住,林子洛想了想张口道:“我是张将军请来的琴师,快让我进去吧。”   “无令牌者不得擅自入宫。”   林子洛当然知道无令牌者不得擅自入宫,但是她要找张起灵啊,她要从哪里找一块能入宫的令牌来?   摸了摸腰间,林子洛忽然想起她其实是有一枚令牌的。   “这是我的令牌,请看清楚了。”      ☆、拾柒   拾柒   士兵接过林子洛的令牌仔细察看,不消片刻便双手将令牌还给林子洛,“小的无礼,大人请进。”   小心翼翼地收好令牌,林子洛保持神情不变,不卑不亢地走进宫门。   走进皇宫,林子洛才松下一口气,放开在宽大袖子下握得满掌是汗的手。   方才她心中的忐忑,无人能知。   只是一块小小牌子,她也不能确定她能不能进来,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态递给了士兵,事实证明,那块牌子价值不小。   林子洛自然不是什么皇亲国戚或者是皇帝失散多年的女儿,身为平民的她也不可能会认识什么朝廷重臣。   那块令牌,其实是曲阑珊给她的。   林子洛并不知道这块令牌本身具有什么意义,当初曲阑珊只是告诉她,若她有一天要进入皇宫,而被人拦住时,就把那令牌亮出来。   曲阑珊还说,有了这块令牌,在皇宫中基本上是畅通无阻。   如今一试,倒也应了曲阑珊的话。   皇宫太大,又没有专人引领,林子洛很快便迷了路,在宫中瞎走。   路过不知道哪一条道,不远处有两个宫女端着东西走过,两人说话的声音不算小,刚好能让林子洛听个正着。   “小婉,我们快把东西搬过去吧,庆功宴已经开始了。”   “唉,走快点,不然等会公公又要骂我们了。说起来,七皇子和两位将军长得还真是好看呢,我们快点过去吧,说不定还能给他们端菜呢!”   少女兴奋的声音在林子洛耳边滑过,随之而来是她们加快脚步的远离,按照她们话中所说,今天是要为张起灵他们举办庆功宴了,正打算追上去看看庆功宴在哪里举行,身后就传来声音。   “这位姑娘好生面生,怕不是宫里的宫女女官,不知是如何进来的?”   从外廊从来一名鬓发发白的公公,林子洛倒是不如之前那边胆怯,“我是张将军请来弹琴的,谁知应将军之邀来到宫里却不认得路,正愁要怎么去找将军呢。”   “哦?那姑娘可有将军给的信物或信件,请让咱家看看。”   林子洛坦然地将腰间的令牌递出去,“给,公公请看好了。”   李公公双手接过令牌,定睛一看,很快便还了回去,“姑娘请随咱家来。”   大概是庆功宴快要开始,李公公走得有些快,林子洛也不得不快步跟上,很快便被待到了大殿中。   “小哥,快看那。”   大殿中已经歌舞升平,觥筹交错,处处洋溢着喜悦之情,吴邪几人正在小酌,是不是随便聊上几句,正好转头便看见门口来人,吴邪用手肘轻撞了张起灵下,示意他看向大殿门口。   李公公将林子洛带留在殿外,上前同皇帝耳语几句,见皇帝点头后又朝吴邪这边走来。   给三人行了礼,李公公问道:“殿外有名叫林子洛的姑娘自称是张将军请回来助兴的琴师,三位可认识她?”   “回城时有过一面之缘,并不太熟悉。”黑瞎子道:“那女子本是追着我军走,后来怕她一女子在外行走有危险,便将她留在了霁夜城,不知怎的居然追到皇宫里来了。”   听黑瞎子这话李公公便了解了,当下对三人点头后,对着吴邪道:“七殿下,咱家还有一事相告。”   “何事?”   李公公没有当面说出来,反而附在吴邪耳旁低声说道:“殿下还记得每位皇后和嫔妃都有自己的凭证吧?”   吴邪点头,他自幼就生活在后宫中,对这些事自是知道。   “您母妃的凭证,似乎就在那林姑娘手上。”李公公这话说得几位小声,即使附在耳旁吴邪也只勉强听得清。   吴邪一顿,微微点了点头。   “待会皇上会请林姑娘进殿演奏,请三位多担待。”行了礼,李公公转身走向大殿门口。   一轮舞蹈表演完毕,李公公抬手示意角落的乐师们停下,让人搬来桌椅,然后朗声道:“有请林琴师——”   林子洛在此期间已经被待下去迅速换了衣服梳好妆,焕然一新地从侧门进来。   她拿的还是那把自己带来的琴,将琴放在桌上,对着皇帝行了跪拜礼,再向夏紫轩等人行礼后,才坐下开始演奏。   林子洛会的曲子不多,会的大多都是曲阑珊教她的叫不出名字的曲子,名曲也只会一首《高山流水》而已。   想了想,林子洛还是决定弹曲阑珊交给她的曲子。   林子洛今天倒是没有戴上铃铛,这也是吴邪几人放心让她现场弹奏的原因。她弹的曲子依旧没有名字,少了铃铛为引,单听之下便觉得普普通通了。   弹一曲的时间不长,很快便结束,有人给了面子带头鼓起了掌,因着是皇帝知道的事,也不只是谁家的人,给点面子总是没错。   皇帝没有对她的曲子做任何评价,一时间也没有人说什么,也没有让林子洛下去或者继续演奏,就这样让她坐在点中央,没有任何指示。   过了好一阵,倒是吴邪先开了口:“听闻林姑娘是民间琴师,请问林琴师是哪位那人引荐进来的?”   林子洛张口就想说她是张起灵请来的,但很快就讲这个念头压了下去,她自己清楚张起灵请她来这件事完完全全就是自己想的而不是真实的,所以便换了个说法:“那位大人是直接给了我令牌让我独自前来的。”   “可否让我们看看你的令牌?”   令牌是真的,这毋庸置疑,否则她也不会从宫门顺利进来,还被李公公带到这里来,既然是真的也就不怕别人查看,林子洛欣然点头,将令牌拿出来。   吴邪从李公公手里将令牌接过,仔细瞧了好一会,直接同皇帝禀报,“皇上,您可还记得嫔妃们的凭证?”   “自然记得。”不知吴邪为何会这么问,皇帝还是回了话。   “那敢问林琴师,你可确定这块令牌真的是你的?”   林子洛被这话问得莫名其妙,这令牌在她手上当然是她的,况且她用这块令牌入宫也没人阻止她那便是没问题的,现在却来质疑这块令牌到底是不是她的?   “这令牌自是我的。”   这样被质疑心情自是好不了多少,林子洛语气有些不太好。   “皇上。”吴邪没有理会,而是将手中的令牌微微举高了些,“这令牌,是我母妃,齐妃所拥有的凭证。”   “什么?!”   皇帝在听到“齐妃”二字时一瞬间拍案惊起,死死盯着吴邪,“你再说一遍!”   “回皇上。”吴邪将手中的令牌面向皇帝,“这是齐妃、我的母妃唯一的凭证,当年在出事以后我便一直找不着这凭证,却不想居然会在此时再次见到。”   见沈君主激动,想来也知道是因为什么的吴邪将手中的凭证交给李公公,让李公公递到皇帝面前。   皇帝双手微颤着从李公公手中接过凭证,他先是细细的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再用手沿着上面的纹路慢慢摸着,许久以后才将凭证紧紧握在手中。   “来人。”   皇帝面色暗沉,唤来了守在殿外的兵将。   “把她关进地牢,朕要亲自审问。”   此时的皇帝倒不似方才的激动,整个人忽地变得十分沉稳,不见平日里的颓唐散漫,一时间变成了真正的皇帝。   直到双手被反剪在后,无意中挣扎几下被士兵的刀刃抵在颈间,林子洛才慌张地大声叫道:“皇上!您这是要干什么?!”   林子洛挣扎得厉害,皇帝又下令亲自审问暂时是不能伤着,只能绑住她的手任他大声叫唤。   “林姑娘难道还不知道这令牌代表着什么吗。”吴邪冷眼看着挣扎中的林子洛,又隐晦地看了眼依旧在皇帝旁边坐得安稳的夏紫轩。   “它还能代表什么,不就是代表着我的身份吗!”林子洛大喊着,从她用这块令牌进宫开始,不就是代表着她的身份吗!?   或许是被抓的恐惧让林子洛的头脑不甚清楚,吴邪无心理会,冷下声道:“这种令牌,是宫里皇后和嫔妃的凭证,每一位一生只有唯一一块独一无二的凭证,刚刚在你手上的那凭证,是我母妃的。何况我从小在后宫长大,可没见过皇上什么时候收了你这么一位嫔妃。”   林子洛显然不知道这令牌还有这么一层含义,当下便不知要说什么,吴邪没有停下,继续道:“母妃去世以后,我一直没有找到她的凭证。请问林姑娘,这后宫嫔妃的凭证,如何会在你的手上?还是说,你就是我那已故的母妃齐氏?”   林子洛茫然地摇了摇头,尔后大声辩解,“这不是我的东西!这令牌我是从别人手中得到的!皇上,您得相信我啊皇上!我是无辜的!”   “说多无益”皇帝站在座前,严声下令,“拖下去!”   “不!不!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放过我吧皇上!皇上!……”   林子洛不顾一切的大叫着,挣扎着试图从士兵手中逃走,却被士兵抓的更紧,强行把她拖走了。   吴邪几乎在看到齐妃的凭证的一瞬间,就理顺了所有事。   “今日就此散了吧。”发生了这样的事沈君主也无心继续下去,“摆驾!”   “恭送皇上!”   剩下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开,陈曦几人面对方才发生的事一脸茫然,她们既不知道皇帝为何会突然震怒也不知道齐妃是谁,唯独沈隐舞若有所思。   张起灵几人出了大殿也没有各自离开,他们来到玄彻阁,就刚发生的事稍作讨论。   “这皇帝怎么见到凭证以后就突然变了个样?”   落座还未开始讨论林子洛一事,胖子就先来了这么一句。   吴邪抬头瞅了胖子一眼,其他人也是面面相觑不知其因,他们看着吴邪希望他给出一个答案。   “因为当年皇帝最宠爱的,就是我母妃。”   ☆、拾捌   拾捌   “林子洛。”   皇帝令人将关押在地牢的林子洛押到刑房,狱卒用铁链将林子洛的四肢绑好,以免她突然做出不可预料的事来。   林子洛闻声抬起头,只见皇帝正坐在刑房中央,身后分别是吴邪、张起灵和黑瞎子三人。   “林子洛,给朕老实交代,你这凭证,到底从何而来?!”   皇帝带着隐隐怒气沉声问道,若是林子洛胆敢不答,那便用刑到说出真话为止!   林子洛被关押在地牢倒也没有收到什么伤害,只是被侍卫拿下只是挣扎得用力,衣衫头发皆散乱开来,衣裙上沾满了泥屑显得十分脏乱。   闻声抬起头来,林子洛满脸惶恐,目中无神,“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地牢幽深,刑房里面只有两支昏暗的蜡烛在台上燃烧,明明暗暗的光线照的沈君主几人的脸阴森可怖,林子洛靠着墙微微发颤,她害怕在这不明的幽深黑暗中会有一双手伸出来将她扼死。   过度的恐惧让她无法听清皇帝的问话,她只看到那橙黄的烛火中几张若隐若现的脸,如同妖魔鬼怪一般,让她抑制不住的尖叫。   沈君主一连问了好几次,之间林子洛尖声惊叫丝毫没有听见他的问话,朝站在一边的狱卒抬了抬手,狱卒领令上前直接给了林子洛一巴掌。   狱卒的力道比寻常守卫还要大上几分,林子洛脸上挨了一巴掌,疼痛感立刻使她从恐惧中惊醒。   见林子洛清醒,沈君主再次问道:“你这凭证到底是从何得到?!”   “我、我真的不知道啊!”   大抵是为了庇护曲阑珊,林子洛竟脱口而出放弃了沈君主给的最后一次机会。   狱卒在沈君主看过来只是便已经手持长鞭,一得到指令便狠狠往林子洛身上抽去。   在场的都是见惯生杀之人,面对被抽得连连惨叫的林子洛没有一丝不忍,林子洛虽不是什么大富人家之女,但从小也是娇生惯养,哪还受过这种酷刑?   很快便沙哑着声音哭着喊道:“我说!我说!”   “停。”   林子洛双手布满鞭痕,脸上也有不少鞭伤,散乱的头发让她看起来更加凄惨,“这块令牌,是我从曲姐姐手上得来的,她说有了这块令牌进皇宫就可以畅通无阻,我真的就只知道这些了!”   林子洛毫无保留的将她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然而只是作为曲阑珊的一枚棋子,她所知道的也并不多。   “这姓曲的是何人?”   “回皇上,姓曲的名叫曲阑珊,乃遗瞳城阑珊楼头牌,在出发与陆国战争时遇到,因妄想刺杀七殿下,已经被张将军处死。”黑瞎子在一旁作上一揖,禀报道。   皇帝一听,猛然看向吴邪。   吴邪没有过多的表情,只是回复道:“多谢陛下关心,臣并无大碍。”   “启禀皇上,曲阑珊为陆国四大杀手之一,是陆国派进来的内应。”张起灵接口道,“末将这次提前赶回,正是为了此事。”   “那便请两位将军负责查清此事。”皇帝皱着眉立刻将任务交代下去,然后转头对趴在地上的林子洛道:“林子洛私藏嫔妃凭证,又与陆国内应有勾当,处以五马分尸,三日后执刑!”   没有想到为了喜欢的人一路追来,没有得到自己所想要的却得到死刑的林子洛默默趴在地上,已经半昏迷的她根本听不见皇帝说了什么,或许这是命运对她唯一的施舍。   “是!”狱卒将沈君主所言传给刑部,尔后将林子洛拖回她的牢房。   “朕累了,你们也回去吧。”得不到什么信息的沈君主在判下林子洛的死刑以后对身后的三人摆了摆手,在三人的恭送下微微佝偻着背,让等在刑房外面的福安搀扶出去。   三人回到军营的胖子几人便急忙问了林子洛的事,得知最后被沈君主处以五马分尸之刑后都唏嘘不已。   林子洛的事他们大都已经了解清楚,倒是被林子洛一事牵扯出来的吴邪的身世,有着诸多疑点。   胖子不由问了吴邪怎么知道齐妃的凭证不见了。   当初温璟同他们所说,齐妃是在生下吴邪一年后便不在了,宫中有规定,嫔妃去世后,其所持有的凭证应当交回皇帝,由皇帝亲自收放,那吴邪是怎么知道齐妃的凭证不见了?   “先前说过我母妃生前是皇上最宠爱的嫔妃。”吴邪对这件事倒是不避讳,“他无法接受我母妃去世的事实,所以凭证一直没有收回去,将凭证交给照顾我的嬷嬷保管,我小时候经常拿这凭证来玩。后来有一天我与嬷嬷外出回来以后发现阁内有人进来过,在找不到凭证以后才确认是被拿走了。”   “皇上因为母妃去世的事过于伤心,所以连我也不想见,也没有为我冠上母妃的姓氏。小时候我单名‘邪’,是后来才有了‘吴’这个姓。”   胖子几人也注意到这个问题,按照盗纪国的国规,未立太子以前皇室儿女皆用母姓,而吴邪是这些兄弟姐妹中唯一一个没有沿用母姓的皇子,皇帝又是如何同意他用了别的姓氏?   “关于姓氏的由来暂且还不能同你们细说,不过这件事皇帝知道也同意,所以我现在才会叫吴邪。”从几人神情上就能看出在想什么,吴邪将姓氏一事揭过。   看出吴邪对这件事不想多说,黑瞎子转而问起夏紫轩的事来,“殿下你对皇后了解多少?”   说起夏紫轩,在座几人不进严肃起来,谁曾想到当今国母竟是敌国的卧底?   “不算是知根知底,却也知道不少。”   吴邪起身拿来纸笔在上面写写画画了些东西,“夏紫轩乃是当今陆国君主之妹,在名义上是我朝宰相之女。宰相同夏紫轩一样,是陆君主的心腹,早在二十五年前那宰相便隐姓埋名来到盗纪国参加科举,成为状元,后来被提拔至宰相之位。   夏紫轩也在陆君主的刻意作为之下以宰相之女的身份入宫,夏紫轩十四岁嫁入皇宫,两年后便害死了当时盛宠的我的母妃。后来陆陆续续地也清除了不少后宫之中对她能产生威胁的嫔妃。   夏紫轩本身有点功夫底子,陪嫁进来的丫鬟都是习过武的,暗里还有不少高手被养在宰相府。夏紫轩成为皇后以后,便经常在熏香中加入药物,致使皇帝时常留宿与她的殿中。   她所用的香料也是陆国盛产的一种药物,长期吸入会成瘾,吸入者会慢慢神智不清,任由他人控制。索性后宫中夏紫轩也不能一人独占皇帝,一个月中总有半月时间留宿在其他嫔妃的寝宫中,才没有被夏紫轩完全控制。”   “至于拿走凭证,大概是为了以后执行计划带来便利。我想以陆国的能力,找个人带上□□潜进来杀死皇帝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人选可能是曲阑珊,所以凭证才会在她的手上,把凭证给了林子洛,或许是曲阑珊并不想干。”如今曲阑珊和林子洛都死了,也无从考证,只能猜一猜罢了。   这样一来,大伙都懂得陆国这是想要将盗纪国里应外合给吞并了,才采用如此迂回的方法。   陆国野心不小,若是想要称霸天下,盗纪国便是最难攻下的一块地方,运用这种方法将皇帝所控制住确实是个不错的选择,不过皇帝手中无实权的事还是近几年才传出,恐怕陆君主也没想当,当今盗纪国的皇帝手中并没有实权吧。   “两个月后便是皇帝的生辰。”   张起灵将吴邪写过的纸张点燃,“届时会宴请四国。”   陆国和盗纪国虽是水火不容,但在每年双方君主生辰的时候对方都会派人送礼,伸手不打笑脸人,对方专程过来送礼道贺,总不能让别人连门都不进就打回去,而宴会沈君主一向都带着夏紫轩出场,这倒是一次不失交流的好机会。   “如今时间紧张,夏紫轩似乎给皇帝加大了药量,他清醒的时间只会越来要少,要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出征回来吴邪便多少察觉到皇帝的不对劲,恐怕是夏紫轩得知夏预空战败一事而提前了计划,这次皇帝的五十生辰宴会,将会是一场重头戏。   黑瞎子了然,“到时候我们自会紧盯夏紫轩同陆国的来使。”   三日很快便过,与以往不甚相同,这次在刑场里面只有沈君主与吴邪三人。   “时辰已到,将罪人林子洛带上来!”   刑官点算时辰,挥手让狱卒将林子洛带上来。   刑场上早已准备好一切,狱卒将林子洛的四肢和头部都套上绳子,然后持着马鞭站在马旁。   “行刑!”   刑官挥手将牌子挥在地上,五名狱卒得到号令一齐挥动马鞭大力抽打在马身上。   五马分尸之刑极其残忍且不易使用,多是穷凶极恶之人才会用五马分尸让犯人感受罪孽深重,而皇帝却将这刑用在了林子洛身上。   大抵是在警告着什么。   吃痛的马匹朝着五个方向同时奔起,在巨大的拉力之下林子洛的四肢和头部很快与躯干分离,行刑也完成。   行刑的整个过程林子洛都没有吭过一声,狱卒好奇却也敬佩,按照皇帝之言将林子洛的尸体带去乱葬岗埋葬,这件事便就此告一段落了。      ☆、拾玖   拾玖   吴邪搬进新府邸那天,朝中不少大臣都前来祝贺。   连续招待了几天前来道贺的客人,待人员全都散去,府里面才彻底安静下来。   沈君主赏赐给吴邪的府邸十分大,吴邪身边向来只有王盟与修两人,在赐了新府邸以后也一并赏了几个下人和一些侍卫,不过吴邪用不上这么多人,最后只留下了两三名下人和几名侍卫而已。   从玄彻阁搬出来,也终于远离了后宫的是非之地,不必整日都看着那些公主郡主的脸色过日子了。   乔迁之喜,张起灵等人也前来道贺,送了不少东西过来。   沈君主生辰将近,张起灵黑瞎子连同六部都十分忙碌,吴邪虽然没有被沈君主正式授予什么职位,但手中所有的权力不必六部尚书少,自然也参与在这次的生辰布置之中。   沈君主的生辰很快便到,当日沈君主令众臣休沐,自己带着皇后夏紫轩,同张起灵三人一起在大殿接待各国来临的使臣。   殿里的公公早已站在一边好准备,使臣道贺完毕便带着人前去休息,而公主郡主在不方便出现在此,此刻正在阁中为自己梳妆打扮,好在今晚的晚宴上出点风头。   “陆国使臣到——”   领路的公公略微尖细的声音从殿外传来,黑瞎子不动声色地忘了跟皇帝坐在一块的夏紫轩一眼,没发现什么异样。   陆国使臣踏着公公绵长的尾音进殿,来着年过六旬,白须银发,身着一品官服,是个熟面孔。   此人便是辅佐了陆国两代君王的当今丞相,丁成。   当然这人也不如表面那般慈祥,吴邪与解雨臣收集陆国资料多年,这名丞相除了是辅佐了两代君王的名臣以外,还是陆君主这次计划的重要传达人之一。   “参见皇上。”   “陆国的使臣,快平身吧。”   沈君主自是认识那老臣,连忙起身亲迎。   “老臣代表我国君主前来为沈君主贺寿,祝沈君主福如东海,寿比南山!来人,向沈君主献上我们的贺礼!”老臣向同行的人一挥手,后面的人马上呈上他们带来的贺礼。   “这是用上好檀木所做的木枕,在花药里浸泡了九九八十一天,散发出的香味方圆五里内都能闻到,它还有助于睡眠,驱蚊虫,防百毒,望沈君主喜欢。”   “好,好!这件礼物朕喜欢极了!”皇帝信息的看着面前的檀木枕,严重时说不出的喜爱,但木枕所散发出来的香味却令三人皱了眉。   “那老臣先行告退。”   见仪式已经完成,老臣先一步离开,由公公带领向寝宫行去。   陆国是最后一个前来送礼的国家,因此那表面上的仪式是做完了,吴邪三人也可以先回去休息了。   “丁成是陆君主的传达人之一。”   一回到玄彻阁中,吴邪便道出丁成的身份。   张起灵和黑瞎子也是认得丁成的,他们也知道一些底细,所行他们已经做好了所有准备,“陆君主拍丁成过来必定是与夏紫轩商量对策,我们按照计划行事。”   张起灵点了点头,出去吩咐潘子开始执行他们的计划。   晚宴开始的时候整个大殿满满是人。   沈君主携夏紫轩坐在首座,左右两边的头座分别是他宠爱的嫔妃和郡主沈隐舞以及三位公主,尔后才是吴邪、张起灵几人,再往后是各国使臣以及邀请来的臣子。   先是一道的公主皇子朝臣祝贺,然后便是歌舞升平,舞姬乐师的表演,以及朝臣使臣们的纷纷敬酒。   “下面有请苏姑娘表演舞剑。”   一般的歌舞都不会报上名字,只有额外的一些表演才会特别说明,没想到这一次居然有美人舞剑,众人都提起精神来,准备看看这场美人舞剑是如何。   只见一名身着白衣的女子挥舞着长剑从门口进来,这里的舞剑是指舞蹈和剑的表演结合,因此众人看着女子在挥剑的同时又适当的融入了舞蹈,刚柔并存,实在是好看至极。   “好!好一段舞剑!来人,着这位姑娘赏赐!”一段舞剑完毕,皇帝不禁拍案叫好,立刻让下人赏了女子。   “谢皇上。”苏姓女子握剑做作揖,抬起头意味深长的对皇帝笑了一下。   女子长得貌美,神情略有些清冷,皇帝见女子抬起头对他一笑,魂都被勾去了,哪还有心思注意到这笑中的异样。   舞剑是最后的节目,那姑娘表演完毕后便再无其他表演,只有乐师在一旁安静演奏,朝臣使臣们开始相互交流,场面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说是交流但在场的除了像沈君主敬酒以外,甚少有离席的,吴邪以七皇子的身份坐于席中,左右两边都是公主,同张起灵他们不在一边,自是独自留在席上不做交流。   宴会过半,夏紫轩忽然捂着额头侧身对沈君主说了些什么,便提前离开了宴会,而一刻钟后丁成请辞说不适也随之离开了现场。   张起灵朝潘子使了个眼色,潘子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开始计划。   “殿下。”   从宴会开始就一直藏在角落的王盟在陈曦和吴语频频望向对桌的张起灵,无心留意周边的时候悄然来到吴邪身边,示意他看向门口。   “我知道。”   吴邪回道,王盟所说的他也有注意到,方才那名舞剑的女子从夏紫轩离开开始,已经在门口徘徊很久了。   又过了约两刻钟,在门口的白衣女子终于下定决心走了进来,她手上依旧提着一把剑,不过另一只手又多了一把带鞘的剑。   守门的士兵本想拦着这白衣女子,但这女子刚刚的了沈君主的上次,眼看沈君主似乎对她有几分喜爱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成为新一位后宫的佳人,在询问了其目的和沈君主身边的福安以后,才将人放入殿中。   福安已行至沈君主身边道清事情原委。   白衣女子缓步行至沈君主面前,先是行一大礼跪拜,接着将手上那带鞘的剑举起,“启禀皇上,这是我苏家的祖传宝剑,家中老父一直想将这想将宝剑献于您,如今终于得到机会完成夙愿,还望陛下笑纳。”   双手将剑举过头顶,白衣女子诚恳道。   “甚好。”皇帝笑道,“苏姑娘,那你把这宝剑拿上来给朕看看吧。”不知是被美□□惑还是真心实意地接受白衣女子的剑,沈君主并没有让福安代劳将剑送上去。   “多谢陛下青睐。”   白衣女子双手握剑信步上前,边走边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在临近沈君主之时已经将殿内情况掌握,带到沈君主两尺外的地方猛然顿住,之后脚部蓄力一跳,整个人飞身向前,直往皇帝门面冲去。   将左手本要献于沈君主的的宝剑剑快速换到右手,女子自袖间射出几根银针直直插向皇帝两边的护卫的咽喉,右手一甩剑鞘擦着沈君主耳际飞过,双手持剑交叉于胸前,眼看就要将沈君主的头颅取下了!   就在此时,一直银箸自左破空飞来将女子的剑撞偏些许,让女子的速度因银箸带来的力道有所减慢。   “有刺客!护驾——!”   福安反应过来大声调集侍卫,在场的所有官员一拥而上,想要将沈君主重重围住。   张起灵早在白衣女子细微的动作中察觉出不对,在其顿住时便往皇帝那冲去,随身携带的黑金古刀立刻出鞘架住白衣女子的双剑,用力一挥卸了那女子的力道,白衣女子当机立断向后跳开,不给张起灵第二次出招的机会,张起灵紧追上前,与她缠斗在一起。   但先前的短暂相斗已经让女子了解了些许张起灵的实力,她冷笑一声,一边招架这张起灵的招式一边大声道:“狗皇帝,还真如传闻所言见了美色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沈君主此时已经被闻讯赶来的羽林军以及大臣们重重围住护在中间,恼怒道:“你是何人!为何要刺杀朕?!”   白衣女子此时面对张起灵的攻势已经有些难以招架,刺杀不成她也没有打算死在这里,一次不成便两次,即使这盗纪国的护卫再严禁周密,总有疏漏的时候,她倒不信每一次刺杀都铩羽而归,而且能让沈君主这狗皇帝疑神疑鬼也是极好的。   瞬间便想好了全身而退的方法,白衣女子大笑:“要想知道我为什么想要取你的狗命,就去问你那愚蠢的儿子吧!”   说罢,便将手中的双剑甩出,一把射向沈君主所在的位置,另一把直取站在外围的吴邪的门面。   吴邪身边没有任何侍卫,身为两大武官的张起灵和黑瞎子,一位在跟刺客缠斗,另一位被沈君主牢牢抓在身边生怕自己有什么不测,吴邪看了看眼前的形式,准备象征性地受个皮肉之伤。   张起灵却直接放弃了同白衣女子缠斗,转而奔向吴邪,潘子三人早已带着羽林军追向白衣女子,不想那女子不知投了什么冒出一阵烟雾,转眼便消失不见了。   黑瞎子挣脱沈君主抓着他的手挤出人群,空手将飞来的白刃接下,张起灵起刀将另一把飞向吴邪的剑挡住,两把利器分别落入两位将军之手。   稍松了口气,张起灵准备转身对皇帝说点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略愤怒的声音。   “吴邪,这是怎么一回事?!”      ☆、贰拾   贰拾   吴邪不甚明显地掀起嘴角笑了笑。   这苏姓白衣女子显然是要嫁祸于他,然而这低劣的手段稍微聪明一些的人都能看清,倒是沈君主现在因为夏紫轩加大了药量的缘故越来越神智不清,连这样漏洞百出的嫁祸都轻信了。   不急着开口解释,吴邪倒是想看看接下来还有点什么说的,一边的郡主公主们倒是找了个好机会,开始落井下石。   “吴邪,你真是好大的胆子,父皇一向待你不薄,你居然敢雇人来刺杀父皇!如此薄情薄义不念父皇的养育之恩,皇姐真当是看错你了!你说你该当何罪?!”第一个拍案而起的是陈曦,她一脸悲愤地看着吴邪,似是已经笃定这刺客就是吴邪派来刺杀沈君主的,并且对他的这种白眼狼行为感到十分愤怒。   “皇兄,你怎能做出如此阴险之事,他可是我们的父皇啊。”吴语红着眼眶紧拽着手上帕子,时不时抹一抹溢出眼眶的泪水,一副心痛着吴邪但是为了她最爱的父皇大义灭亲的模样,看得吴邪不禁冷笑一声。   因为吴邪同吴语姓氏相同,很多不太清楚吴邪生母是谁的臣子都以为吴邪和吴语是同一母所出,吴语现在这副样子倒是符合大义灭亲时的表情。   接下来凤凰和沈隐舞也站起来表达了自己的愤怒和失望,逢场作戏宫中之人谁不会,胖子几人见吴邪没有辩解的意思,也知道现在辩解更可能加深沈君主的怀疑,便出列替吴邪说个明白。   “启禀皇上。”   胖子首先出列,他作揖行了一礼道:“末将认为,此时并与七皇子无关。”   “哼,方才人证物证俱在,连那刺客都指名道姓说了是吴邪,这还有错不成?”凤凰冷哼一声,不屑地看着胖子。   胖子没有理会凤凰,暗地里朝她翻了个白眼,继续一本正经地站在原地。   潘子也从队列中站出来道:“末将与七皇子共事多时,不认为七皇子会做出此等耻事。”   “臣也认为七皇子并不是此事的指使者。”   一名平日在朝中与吴邪交情不错的老臣出列道,吴邪在处理政事方面十分有一套,处理方式往往十分让朝臣新服,加上他是唯一的皇子,大臣们都有意无意地支持着他,因此有了一人站出来,队列中连续又有好几人出来为吴邪开脱。   张起灵和黑瞎子也在队列之中。   沈君主的脸色一下阴沉下来,这么多人为吴邪求情岂不是打了他的脸?他方才那语气,可有要是吴邪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就压他进牢的气势,现在倒好,一群将军臣子来帮着求情,他愤怒地一拍案道:“你们倒是给朕说出个所以然来,若是一些胡扯的理由,就全部给朕拖出去杖罚五十!”   阿宁冷笑一声,夏紫轩这药可真是厉害,以往即使是出了这种事沈君主也还知道关起门来在内部责问,可观现在沈君主的样子真是越来越糊涂了,家丑尚且不外扬,这国丑还非得当着各国使臣的面说一番了。   胖子见黑瞎子也在队列中就不准备开口呛凤凰了,毕竟以他的职位还不能对凤凰不太尊敬,但黑瞎子可以。   黑瞎子就这方才凤凰的问题开口反问:“三公主方才说人证物证俱在,那何为认证何为物证?公主别告诉我刚刚那刺客就是认证,她留下来的两把剑就是物证。”   凤凰面显赧然,仍是嘴硬道:“难不成不是?那女子莫不是刺杀失败不想身死,才将主子供出来自己逃命了吗!”   “人证物证,先说物证,敢问三公主,您有得到七殿下和那刺客间交流的书信了吗?又或者刺客用来行刺陛下的剑是七殿下的?再说认证,刺客随便说的你也能信?这很明显就是要将这刺杀的罪名栽赃到七殿下身上,如果此刻方才说的人不是七殿下,而是三公主您,您是否也有行刺陛下的可能?”   “你并没有证据证明!”   黑瞎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凤凰,“那三公主有何证据证明这是七殿下所做?何况江湖自有江湖的规矩,没有哪一位杀手在任务失败并且能全身而退的时候将主子广告天下,这种有损信誉的事情他们可不会蠢到要做,因此七殿下只是被栽赃的,说不定买了那刺客的人,也想要七殿下的一条命。”   沈君主如此稍微冷静下来一想,也明白了其中缘由,况且吴邪最近立了大功并一直协助张起灵和黑瞎子处理朝政,真要对他动手也不必等到现在。   虽然想清楚了其中的事情,但面子上下不来台面,沈君主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即便面子上下不来台面,沈君主最终还是说上了一两句让这件刺杀案暂时解决,并令张起灵和黑瞎子将此案查清。   宴会很快散去,沈君主生辰除了当天是宴请各国使臣以外,还有两天是专门用来同各国使臣进行外交。   几人离开皇宫并没有各自回去,一起来到张起灵府中,先前被派去紧跟着夏紫轩的暗卫和修已经在将军府中等待。   张起灵和黑瞎子除了训练一批独属他们的士兵以外,还养了一批人数极少的暗卫,这批暗卫专门用于在敌国收集情报和做一些十分困难的任务,这次的计划便用上了其中一位。   暗卫在执行任务期间都只叫代号,这名代号为陆的暗卫先前曾经在陆国潜伏过不短的时间,这次便是由他暗中跟着陆国使臣丁成,而修在后宫生活多年,则是跟着夏紫轩。   不论是夏紫轩还是丁成都是十分谨慎的人,丁成在回到休息的地方便支开了盗纪国的下人,只身一人前往约定的地方;而夏紫轩在回到寝宫以后也同丁成一样,将其他人支开,让心腹守住宫门,两人在寝宫的花园假山处见面。   分别跟着他们的修和陆也在夏紫轩寝宫的假山附近碰了头。   即使四处无人,夏紫轩和丁成也十分谨慎,并没有透露太多有关于他们计划的事,丁成只想夏紫轩传达陆君主已经准备完毕,询问夏紫轩准备得如何。   夏紫轩也给了对方肯定的答复,交代丁成向陆君主传达随时可以攻打盗纪国的消息,两人便分开了。   “值得一提的是,夏紫轩似乎还不清楚将军军队下的士兵并非兵部的士兵。”   兵部练的是京军同亲卫队,张起灵和黑瞎子麾下则是独属于他们的军队,换而言之,张起灵和黑瞎子自己拥有私军,如果想要谋反是极其轻易的。   上一代的两位老将军还健在的时候,在夏紫轩加入盗纪国成为皇后,沈君主开始出现不对时,便着手培养起一批属于自己的兵。   皇帝的糊涂和宰相的切入,使当时朝堂上发生了很大的变动,除了他们两位功高权大的武将难以撼动,其余六部的所作所为几乎都在宰相的监控之下,兵部颓废得厉害,有时候甚至连日常的操练都没有进行,若是此时敌国突袭,他们必死无疑。   张老将军和另一位老将军就是在情况下开始养起私兵,名义上也是兵部的,但训练则是同兵部的京军、亲卫队分开,加上每个月有一半的时间两位老将军会亲自训练兵部的士兵,也总算是瞒天过海瞒过了宰相。   如今张起灵和黑瞎子时不时也会到兵部训练士兵,以此让宰相和夏紫轩之流相信随他们出征的士兵就是兵部的士兵。   不过如此也好,到时候定能打陆国一个措手不及。   “小花下午给我传了信,待明天听过他的情报以后再做定夺吧。”下午解雨臣便给吴邪传了信通知他,想来是得到了新的消息。   张起灵:“那边明日再谈。”   翌日几人在吴邪的府邸见面。   “这是陆国多年以来的计划。”   解雨臣将收集到的情报用卷轴写好,铺于桌上。   “陆国的计划是从宰相进入朝堂开始准备,直到夏紫轩嫁入宫中成为皇后开始。”解雨臣手指在卷轴开头的地方点了点,“十六年前,陆国君主将夏紫轩跟几个臣子改名换姓送到盗纪国,送到当时已经是宰相的亲信手中之后便开始实施计划。宰相用尽一切方法让夏紫轩成为了皇后,之后夏紫轩便开始在后宫中铲除一切能够威胁到她地位的人,包括齐妃在内一共有三十名左右的嫔妃被她所害,这些嫔妃大多都是高官之女,而这些官员至今还能站在朝廷上的,已经所剩无几了。”   随后解雨臣又摊开另一卷卷轴,上面满是名字和背景,“这些全是被夏紫轩所害的嫔妃之名以及她们的背景,还有这些年来被宰相陷害而灭门的家族。”   吴邪在卷轴上看见了他母妃的名字,与她母妃并排的还有当时年仅十岁的齐家家主,齐羽的名字。   张起灵和黑瞎子一一看过当年兴盛一时的家族,令他们诧异的是,解家的名字也在此之列。   解雨臣对此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房内一时沉闷起来。   不知国事的郡主公主们此时依旧在皇宫中我行我素,平日不怎么出阁的吴语此时更是紧闭着大门,只留最信任的丫鬟安轩在阁内。   她此时正坐在椅上,微微摇晃着手中的瓶子,轻声对跪在面前的人道:“那便来试试吧。” 作者有话要说:  军训大半个月,十月后再更   ☆、贰拾壹   贰拾壹   “殿下。”   “如何?”   从外面回来的修将吴邪书房的门轻轻阖上,对吴邪点了点头,“确实如宁大人所说,想要加害殿下。”   “没想到在这三人里面行动最快的居然是我那八皇妹。”吴邪合上手上的书,“知道她拿的是哪种毒吗?”   “是长延。”   “能弄到长延也算是有点本事。”   吴邪坐在位上没有丝毫担心的样子,“不必有所动,暂时让人盯着就好。”   “是。”   前几日张起灵等人来的时候,阿宁曾私下告诉他,让他小心吴语。   春闱将近,一连这段时间吴邪连同翰林院与丞相等人正忙着为这次的春闱出题,有时候会直接在玄彻阁睡下第二天继续。虽然忙着春闱的事,但吴邪明显也感觉到后宫之中有不少宫女都在议论着他,联想起阿宁日前所说,很快便明白了是什么事。   让修前去查明以后,吴邪倒是没想到第一个按捺不住的居然是吴语,他之前倒是觉得会第一个对他出手的应该是凤凰才是。   凡是在后宫有着地位的人,哪个是温顺的绵羊?   除了皇后夏紫轩一直没有子嗣,其余三位公主的母亲都是贵妃,能坐到贵妃位上还能跟夏紫轩斗上两斗的心机怎么也不会输于夏紫轩,她们教出来的女儿自然也不会差。   无论这三位公主在张起灵面前表现地有多纯洁甚至愚蠢,也不能否定这三位公主在无人看见的后宫里面是多有心机。   吴邪现在并不担心公主们能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在宫外的府邸后宫中的人都知道在什么地方,而他最近因为春闱一事在回玄彻阁居住的时间不少,真要对他做点什么事的话,在这段时间动手的可能性十分大。   吴邪倒是十分好奇吴语会做出点什么来。   春闱五日后便开始,监考的是户部的尚书和另外几位官员,吴邪三人也在现场走过了两圈,从神态和文章上物色一些人才。   放榜以后殿试也很快来临,除了坐在位上其实并没有什么用的皇帝以外,吴邪三人也在现场。   有才华的不一定是前三名。   状元、榜眼和探花一向有皇帝做定夺,他们并不参与前三排名的谈论,全权由皇帝一人来决定,而一甲前三定下来以后,一甲四到知道最后的三甲末,才由他们帮着确定。   张起灵三人暗中物色好的人员名单交于了丞相。   “七殿下请用膳。”   复试殿试全都完结以后,吴邪依旧留在玄彻阁进行后续的事务处理,方便给吴语下毒的机会。   这次回宫吴邪只带了修回来,让王盟留在府邸管理事务。   或许是因为出征回来身份不同,在沈君主赐了府邸以后吴邪再回到后宫明显感觉后宫的这些人对他的态度有了极大的转变,膳食一事从他此次因春闱一事暂住玄彻阁开始也由御膳房负责,每天都有人亲自送来。   前十天的饭菜并无任何问题,在第十天以后便慢慢地察觉出里面被一点点加了东西。   玄彻阁的膳食一向习惯自己准备,在御膳房开始给吴邪准备膳食之后也是如此,只不过吴邪和修两人还是会装模作样地把御膳房送来的膳食倒了,顺便检查一下里面的东西。   在玄彻阁居住的一月有余,除了前十天以外,后面陆陆续续的分别在饭、菜还有汤里面测出了□□。   修在那段时间每天定点在御膳房蹲着,也看见了每天在宫女换班时潜进御膳房投毒的家伙。   是个从未见过的太监,按照那人的身法来看必是假扮的,看他离去的方向立刻就猜出了是吴语请来的人。   春闱过去以后各国之间一切如旧,新进的官员在丞相的瞒天过海的安排之下各司其职,安分了几个月以后夏紫轩一行终于有了动作。   之前从李勇刚口中得到的关于陆君主安插在朝堂的几名官员丞相和张起灵、黑瞎子三人已经用了各种方法让沈君主给他们下了死刑,为了不让夏紫轩和宰相起疑,也让现在略显浮躁的朝堂平静些许,扯了一件不大不小但能起到警告左右的枉法之事出来,接连抄斩了不少人。   陆国出兵攻向盗纪国的时候,张起灵几人已经得到消息令守在边防的士兵提前做好准备。   自上次陆国突袭已经过了四个月,回朝的吴邪几人连同丞相已经将所有东西都准备好,只待陆国的这一次进攻。   三人很快又被沈君主派去打退陆国。   “堂主。”   蒙着脸的黑衣男人单膝跪下,向眼前的白衣女人禀报着打探来的消息:“属下已经得到确切消息,那七殿下七日之后会随军出征西部。”   “东西都安排妥当了么?”   “已经全部准备好了。”   背对着蒙面人的白衣女子终于转过身,赫然是那一日在沈君主寿辰刺杀他的苏姓女子。   苏雪霏点了点头,挥手让蒙面人退下,挑起唇一笑,虽然上次在宫里刺杀不成,但吴邪这一次的随军出征无疑是给了她一个极好的机会。   只要将他们都杀死……   那便一切都成了。   陆国此次突袭盗纪国早有准备,西部边防的部队是张起灵和黑瞎子一手□□出来的精锐,不仅实力强悍人数也不少,直到张起灵等人带着大部队赶到的时候也没有多少伤亡。   咸城市临近盗纪国与陆国交界处的唯一一座城市,同时也是一座繁荣的城市。此地的百姓们早已习惯了是不是突如其来的战争,早在陆国还未攻上来、守城士兵发现对方踪迹的时候,将领就已经通知当地城主让百姓们迅速避难。   在离咸城不远处有专门避难的地方,那一整条藏在树林中的村落有盐城百姓避难用的房子,待到盗纪国击退陆军以后,他们便会从这个地方重新回去咸城。   咸城此时除了守在城中的军队以外并无百姓,双方暂时休战。   “将军!”   见张起灵等人来到,守城将领立刻迎了上去,“禀报将军,此番陆国领队的将领是夏预空。”   之前在西边平原一战以后,吴邪便画了夏预空的画像传给镇守在各处的将领,并附信写道如果遇到这个人不要急着将他们击退,只需守好城等他们到来。   对于夏预空带兵几人毫无意外,进到城中再细听将领的汇报。   军队从京城赶来咸城用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盗纪国这边的军队对陆国军队太过熟悉,而夏预空第一次带兵攻击边防并不清楚他们的模式,于是他们这几个将领带着士兵在这里顺利守了一月有余。   五里外的地方便是陆军扎营的地方,他们在这边拖了一月有余所带来的干粮已经不多,这段日子陆军后方的补给陆续到来,人也渐渐多了起来。   “陆军大约有二十万人,先前他们攻城的时候我们损耗了他们五万骏马,不过这几天他们的援军陆续到达,应该比先前的人还要多些。”   黑瞎子:“这段日子陆军可有异动?”   “并无,在连续攻城失败以后他们便在那里安分了十天,近几日因为运送粮草的问题严防了许多,不然的话我们已经准备派人前去烧毁他们的粮草,让他们再绝粮自己回国了。”   吴邪:“这次陆国前来可有带什么武器?”   “这倒有。”将领说道:“他们这次倒是带了五十台投石车还有不少□□,但是在前一个月的攻城里面用的并不多,特别是在被我们弄毁的几台投石车以后,便几乎不用投石车了。”   而现在双方已经休战十天,对方正在进行粮食以及军队的不给,这样下去很快便会挑起新一轮的攻城。   吴邪和张起灵分别派了王盟和潘子前去查看对方现今的状况,然后让将领汇报一下自家军队的情况。   西部镇守边界的士兵一共有十万人,平日里联合咸城的守城士兵一起训练,对咸城内外都十分熟悉。   守城的士兵中有一部分跟随百姓去了避难的村落,剩下的一部分留在城中同他们一起抵挡陆国,他们常年在边界镇守又收到陆国多次突袭,早已对周围万分熟悉,夏预空一来他们便坑害了对方一把。   军队在坑了对方一把以后迅速退到咸城里面,不论对方如何挑衅都不出去,利用咸城的优势将前来攻城的陆国士兵一一打落。   所以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损失的也不过数十名士兵和一些破旧报废的武器,受伤的士兵也不过百余人,伤亡极低。   咸城的百姓每年都有上交粮食到专门的兵库粮仓中,粮仓里面有大量的存粮,加上军中的军医和药材也不少,军队也没有断粮以及没有药材的忧患。   如今一些受伤不是十分严重的士兵几乎把伤都养好了。   随后几人又问了问一些其他的东西,在得到答复以后遣散了房中的将领,等待在出去查探情况的潘子和王盟归来。   与此同时,苏雪霏也来到了咸城的周围。      ☆、贰拾贰   贰拾贰   苏雪霏只身一人来到咸城。   她没有带任何属下,甚至连一匹能代步的骏马都没有,穿着打扮都十分朴素甚至有几分破烂,像是一位因战火波及而四处逃亡的难民。   她于三日前进入咸城百姓避难的村落,从轮班的士兵口中得知,大将军几人在还未同陆国开战的这段日子,每隔五天便会来村子一趟探望他们。   这是苏雪霏最期待的时刻。   她所扮演的是一位刚从外地回到盐城的少妇,因为路上遇到强盗丈夫为了保护她而死亡,回到城中却发现陆国已经攻来,于是才在战争开始的一个多月以后才到达避难的村落。   苏雪霏所编造的这份遭遇很快便引起了当地村民的同情,在她有意的维系之下,短短几天便与村民们交好。   按照如今陆军的情况,夏预空至少还有半月才会再次进行攻城,在此期间吴邪几人也在制定者计划,同时定期探访村落,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   吴邪几人到达村落的时候已是将近中午,村民们已经开始准备午饭,几人让巡逻的士兵不必张扬,悄然走进不远处的民屋。   巡逻的士兵如同之前一样为三人大致说了村里的情况,之后倒是想起了些别的事情。   “将军、七殿下,前几日有一名少妇进村。”士兵想起苏雪霏一事,以往也有几次外出的村民回来发现两国交战而迟了进村的,但士兵觉得还是通报为好,“那名少妇原是与她丈夫一同外出,不料回来时路遇强盗,她丈夫为了保护她身亡,如今只有她孤家寡人一个回来了村里。”   “可知那名少妇在哪?且带我们去看看。”   吴邪微微转头看了眼张起灵与黑瞎子,两人意见与吴邪一样,便让巡逻士兵领着他们去见见那名少妇。   村民们此刻都已在生火做饭,在战乱时期总是喜欢来到屋前的空地之中,好几户人聚在一起用大锅做饭,好似那样就能让他们在战乱中有些许安慰。   吴邪几人停留在一角,顺着士兵的指引看到了那名“少妇”。   如今应该被称为“寡妇”的女性因为丈夫去世不久,正在外披着一件粗恶的麻布,在一旁与村妇一起煮食。   那寡妇倒是长得十分美丽,身上的气质比起周围的少妇来说出彩不少,指不定在出嫁之前是大户人家的女儿。   有敏感的村妇先发现了他们,高声向他们挥着手打招呼,并招待他们一同用午饭。   吴邪笑着应下,走到村妇之间先是问了问近来的状况,接着又道:“听闻几日前村里来了一名少妇?”   “是啊大人,那姑娘可凄惨了!”方才跟吴邪聊天的妇人马上就搭上话来,“说是夫妻俩外出回来时遇到了强盗,她丈夫为了她跟强盗力拼而亡,她一个人好不容易回来咸城却发现已经起兵打仗,又拖了几日才回到这里。”   那妇人稍稍朝吴邪靠近,用身体挡着给吴邪指了指,悄声说道:“喏,就是那姑娘。”   “何大妈可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   “那姑娘啊,叫苏雪霏,听说是遗瞳城一户苏姓人家中的嫡女,一年前才远嫁过来的。”   何大妈滔滔不绝地同吴邪说着近几日从苏雪霏口中探得的消息,末了还朝正在帮忙的苏雪霏招了招手,“小苏快过来!来见见大人们!”   苏雪霏放下手中的工作,对着吴邪三人一拜:“草民苏雪霏拜见三位大人。”   “姑娘请起吧。”   苏雪霏依言起身,并未离开,只是再一拜而下问道:“草民有一不情之请,恳求三位大人答应。”   “姑娘所求何事,不妨先说出来让我们考虑考虑。”黑瞎子看着跪在地上的苏雪霏,饶有趣味地问道。   “草民略微精通医理,听闻此行将军所带军医不足,草民想进军中同各位医师一起为士兵们尽一份微薄之力,请将军成全!”   “苏姑娘医术可有什么过人之处?军中自有规矩,可不会胡乱收人。”苏雪霏此时正低着头,黑瞎子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我的医术如何,这里的各位都可帮我作证。”   苏雪霏满目自信地抬起头,村民们像是响应苏雪霏的号召一般,成群的凑过来七嘴八舌地为苏雪霏说话。   倒是将苏雪霏说得医术了得的样子。   黑瞎子同吴邪张起灵两人说了两句,同意了苏雪霏提出的要求,“即如此,那苏姑娘便我们一起回军中吧。”   “谢将军!”   在村民的挽留下用过了午膳,四人回到军中,并给苏雪霏在军中安排了一个不错的职位。   如同先前所料,夏预空确实在半月以后才对咸城再次发起进攻,在这半个月中除了运送粮草及兵力增援,也将咸城四周的地势摸了个清楚。   张起灵五人分为五队,黑瞎子、胖子和阿宁分别带队从别路进行包抄围剿,剩下张起灵和潘子两人则正面迎战,余下吴邪和几队士兵守在城中。   战争降临,吴邪此时正在军医队伍中为接下来的战争提前准备。   如同苏雪霏所说,此次出征军中的军医确实不多,比起之前前往遗瞳城一战所带的军医少了半数,因此黑瞎子才同意了苏雪霏的请求。   “苏姑娘,请随我出来,我有话跟你说。”   安排好军医帐中的事务,吴邪对正在整理着药物的苏雪霏说道。   “是。”   吴邪带着苏雪霏去的地方有些偏远,几乎离开了咸城的范围。   虽不知吴邪想将她带去哪,但眼看附近距离咸城越来越偏远,苏雪霏心中暗喜,面前这人的举动倒给她制造了不少好机会,也让她行事起来更加方便。   两人最终在一个临近咸城边界的荒废驿站停下,吴邪转过身对着看似有些防备与不安的苏雪霏道:“苏姑娘不必害怕,只是有些事不太好在城中说,才将姑娘带来此处。”   “大人可是有事吩咐民女?”   吴邪点了点头,从袖中掏出一张纸来,“我所要拜托苏姑娘的事都写在纸上了,还请苏姑娘看看是否能够胜任?”   依言接过纸张的苏雪霏打开那张看起来并没有写很多东西的纸,看了眼后笑道:“殿下这是何意?”   吴邪看着苏雪霏也微微笑起来,“苏姑娘的记性应该不错才是,难道这就忘了沈君主寿宴时的事了?”   “民女并不懂殿下所言何事。”   “姑娘若是将腰间的那柄软剑卸下,会变得更有说服力。”   不能继续再装傻下去,苏雪霏也不再掩饰,抽出腰间的软剑就朝吴邪袭去。   “受死吧盗纪国的走狗!”   众人皆知盗纪国七皇子才学兼备,在朝上所言无一不的赏识,却从未听说过七皇子关于武艺上的消息,自然觉得这读书人是不会武艺的。   苏雪霏之前自然也是调查过吴邪的,这位在朝中十分没有地位以及名气的七皇子,在宫中少的可怜的只有两名下人,还时常被其他公主欺负。即使后来在朝堂上展露出真才实学,对身处的状况也没有多少改变。   沈君主危言耸听,即使是在寿宴上那一次如此明显的栽赃他依旧相信了她的话,可见吴邪在沈君主的心目中究竟是什么地位。   如今七皇子出门在外身边应当是有一两个护卫,但吴邪临走前将随行的士兵都遣开了,现在只有他们两人,面对一个不会武功的书生,苏雪霏要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吴邪面对苏雪霏的突然暴起没有丝毫慌乱,不急不忙地将临行前从士兵那借来的匕首抽出,迎上对方的软剑。   一击被挡,苏雪霏翻身落地,瞪大了眼看着吴邪,“殿下藏得可真深,想不到你也是会武功的!”   “苏堂主不是曾经派人暗中调查过我,难道没有将我的资料找的周全?”   吴邪握着匕首,轻轻挑起迎风飘来的纸张,展开正面笑道:“苏堂主伪装的功力还是差了点,若是你在看见纸上这三个字时再冷静些,说不定我也不会看出破绽来。”   “……”   苏雪霏确实在看见纸上所写的“落雪堂”三个字有一瞬间的失态,她如何都不会想得到吴邪已经查出了她所有的身份。   “你是何人。”苏雪霏沉声问道:“在宫中无依无靠默默无闻的七皇子,怎会有你这般身手?”   她可不会相信这位在宫中饱受欺凌的七皇子会在某一日梦见一个白髯老头,对他说见他骨骼清奇天资聪慧,将毕生所学传授于他,醒了以后便学富五车练就了盖世武功。   这人实在是太不寻常。   就凭方才那一击,苏雪霏就能断定此人实力比她要强上不少,想要在此去到他的首级十分困难。   他是从哪里习来的这一身功夫?   “我?”吴邪将手上的纸撕碎,“你们似乎都很好奇的我身份?但显而易见的,我的身份不就是盗纪国的七皇子吗。”   “即如此,那你便纳命来吧!”   见从吴邪口中套不出话来,苏雪霏直接放弃想要知道他真实身份的想法,只要在此将他杀了,无论他是谁都不再会对她有任何威胁。      ☆、贰拾叁   贰拾叁   “拿命予你?”   吴邪轻笑一声,颇为自在地躲避着苏雪霏向他刺来的软剑,“在下早便听闻落雪堂在江湖中有不少名气,向来只接与朝廷命官有关的单子,早在那时在下便想会会苏堂主了。”   “先前琐事缠身没有时间拜见苏堂主,如今一见倒是如传闻所言,是一名清丽的女子。”   苏雪霏沉默不言,只管拿着软剑往吴邪身上招呼。   “苏堂主此时真是好兴致。”见苏雪霏不回答,吴邪疾速后退了两步,继续道:“我对堂主的兴趣可不比堂主对我的兴趣小,后来我差人查了查堂主的身份,才得知你我颇有些渊源。”   “川天国的公主,苏雪霏殿下,您这样只身一人前来刺杀我,是否不太合适?”   苏雪霏猛然停下,向后一翻落地,她警惕地看着吴邪,越发觉得面前的人万分可疑。   川天国是盗纪国周边的一个小国,在还未灭亡的时候,为了寻求庇护,每年都会向盗纪国上交不少贡品。   然而川天国最终还是因为盗纪国与陆国两国交战而受牵连被灭国,全国上下几乎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之中,唯有十几名侥幸逃过大难的人民活了下来。   苏雪霏是皇室中仅存活下来的人,她身边跟着一名自幼就保护着她的暗卫。在灭国以后对于盗纪国的恨意很快便席卷了苏雪霏,她召集川天国剩余的人民,一同组成了最原始的落雪堂。   随着落雪堂的壮大,苏雪霏开始接手一些暗杀朝廷命官的单子,久而久之在江湖上也有了一定名气,但关于她是川天国人的事,她能保证没有一个人能查得到。   日渐增加的恨意让苏雪霏决定要将盗纪国皇室的人杀死。   所以在沈君主寿宴时才会出现在现场,在刺杀失败以后也立刻将这名头推到了最有可能继承皇位也最不被沈君主重视的吴邪头上。   如她所料昏庸的沈君主很快就将这次刺杀归到了吴邪头上,只不过她万万没想到这皇子会得两位将军甚至大部分朝臣的力挺。   首次刺杀失败的苏雪霏在探清情况以后,决定跟上军队进行这第二次刺杀。   然而她的目标太出乎她的意料,不论是他的敏锐亦或是他的武功,甚至是他居然能查到自己是川天国皇室这一件事。   曾有多少人明里暗里查她的身份都止步于她伪造的资料中,没想到这位在她资料上最软弱无能的七皇子却能将她所要掩盖的东西查的一清二楚!   苏雪霏越发觉得面前的这人可疑了。   如果是韬光养晦,到他这种程度,也真是可怕。   “你真是盗纪国七皇子?”   相比起资料上所说的软弱无能的七皇子,苏雪霏更愿意相信面前的这人并不是七皇子本尊。   “我知你好奇为何我会知道关于你的事。”吴邪在原地笑道:“只可惜我并非如你所想,我确实是盗纪国的七皇子。”   见他回答得笃定,苏雪霏有些犹豫。   眼下自己定是打不过他,但……   不杀了他,难以平复她心中的怨恨!   握紧手中的剑柄,面前那人笑意盎然的脸在她眼中仿若嘲笑她无能的丑恶嘴脸,激起苏雪霏心中的一股怒火。   苏雪霏所习的剑法是川天国所独有的剑法,以变幻多端为利,苏雪霏虽为女子,但在剑法的学习上丝毫不输于她的兄长们。   苏雪霏的攻势快而猛烈,手上的软剑如同一条常年在野外蛰伏拥有丰富捕猎经验的蛇一般,迅速缠上了吴邪。   吴邪手上的匕首面对苏雪霏的软剑看似并不讨好,比对方短上不少的武器灵活地在软剑之间游走,慢慢把苏雪霏逼得无计可施。   吴邪将苏雪霏带出来其实不为什么,只是为了探探她的口风,确定她想要做的事,赶在与陆国开战以前将所有变动因素除掉。   相对于吴邪的悠闲状态,苏雪霏内心有些恼怒,对方若无其事地将她的身份揭示,在她要直取他的性命时又显得没有一丝慌张,从头到尾好似她是在唱着喜剧的小丑。   原本便憋着一口气的苏雪霏此时更加恼怒,她手腕一挑,软剑缠上对方的手臂,吴邪一挑眉便要将之破解,动作却猛然一顿,额头竟冒出些汗来。   苏雪霏心中一喜,抓紧机会拼着全力就往吴邪致命的地方攻去——即使杀不了他,也要让对方身受重伤,这一来想要对付对方的机会就少不了了!   吴邪一挑眉,没想到他还是大意了。   他现在的情况并不足以挡住或者躲开苏雪霏的全力一击,他马上改变了策略,手中的匕首掷出去的同时,在腰间摸出了刚刚从军医帐顺出来的几根针,一同超苏雪霏射去。   面对同样直取命门的两样武器苏雪霏不得不对原来的轨道进行了些许偏离,却还是如愿以偿地一剑刺进了吴邪的胸口。   她快速将剑拔出后退两步,在短时间内断定了吴邪暂时没有反抗之力,便再次蓄力,准备将他的心脏整个贯穿。   吴邪手上已经没有任何武器,对于苏雪霏凶猛的攻势倒也不慌张,甚至微微张开了手臂迎接苏雪霏。   吴邪的动作让苏雪霏愕然,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很快她便被来自第三方的强大力量震得被迫后退数步。   张起灵横刀身前,将吴邪挡在身后,他转头看了吴邪一眼,随即向苏雪霏攻去。   与吴邪以防御为主的打斗不同,张起灵身上带着常年在沙场上斩杀敌人的凌厉,出手果断毫不拖泥带水,以极其强势的攻击直击对方致命之处。   原本就气急地在跟吴邪的对战中就消耗不少的苏雪霏,面对张起灵迅猛的攻击已经没有多少抵挡的力量,很快便被黑金古刀划得满身是伤。   败势已显,苏雪霏不敌张起灵,只得借机逃走。   张起灵转身将吴邪扶住,道:“出了何事?”   吴邪叹了口气,“是我大意了。”   确实是他大意了,否则苏雪霏就不会是落得一个逃跑的局面。   “小哥,劳烦你将我带回去了。”   他现在浑身上下一点力气都没有,只能依靠着张起灵保证自己还能勉强站立。   张起灵没有应声,只是皱着眉看着吴邪样子,片刻后终于动身将他带回属于将军的营帐中。   正在帐中计划着布署的黑瞎子看到被张起灵带回来满头冷汗的吴邪吓了一跳,赶紧离开座位上前。   “殿下您这是出去自残了?”   吴邪被张起灵扶到位上坐下,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道:“是长延。”   黑瞎子一下收起脸上夸张的表情,定定地看着吴邪,“殿下确定是长延?”   “确定,只是一时大意染上而已。”   看着对方的态度,想来是已经知道有人会向他下毒也知道下毒的人是谁,黑瞎子探出帐外让阿宁准备些东西送进来,当务之急还是要将这毒给解了。   长延的毒性十分强烈,即使放在水中稀释无数倍毒性依然不可小渺,这种毒内服不到一钱就能让人死亡,也可长期接触造成中毒。   中了长延的人会浑身无力,紧接着便会连发几场大病,待内脏都被毒素侵蚀以后便会死亡。   此毒虽不是无药可解,但往往还没有将毒解开人就已经在毒素的侵蚀下死亡了。   好在与陆国交战多年,军中准备的各种解□□材不少,阿宁很快便将所需要的药材送进了营帐之中。   吴邪此时已经面色青白,眼前所看到的满是模糊的重影,耳边也几乎听不到三人对话的声音。   他的身体较之一般人来说有些许不同,长延一旦发作,便极快地发挥了它的毒性。   吴语一直遣人在他的食物中下长延他是知道的,而日常所要经常接触的东西他们也有仔细检查过,一时间倒是想不明白这毒是从哪里来的了。   想不到吴语还是挺有本事的。   模模糊糊中,吴邪这样想着。   长延解毒的药制作起来冗长又复杂,黑瞎子先往吴邪嘴里塞了颗丹药稍微抑制住毒素的蔓延,一边跟张起灵阿宁两人动手制作起解药来。   被塞了药的吴邪在意识飘忽了一阵以后慢慢清醒,他坐在椅子上缓了一会,撑起身走过去看了看三人的研制成果。   解药的制作只进行到三分之一,吴邪辨别了一下其中的药材,对阿宁道:“宁大人,劳烦在其中给我再加一味古铜枝。”   “古铜枝?”   古铜枝是一味不怎么常见的药材,一般在药方中都不会使用到。虽然多加一味古铜枝不会对解药有什么影响,但吴邪这样突兀的提起让阿宁有些好奇。   “是,我需要古铜枝来中和一下药性。”   长延的毒性在他体中发挥得迅猛,黑瞎子方才喂给他的丹药也在短时间内见效,若待会再吃下解药迅速瓦解毒性,吴邪担心身体所产生的反应会让他们吓一跳。   而且长延一次并清除不完,他现在只需保证自己有基本的行动力就可以了。   阿宁依言从军帐中取来古铜枝,加入制成解药后让吴邪服下。   解药很快便见效,一刻钟后吴邪看起来同平常没什么异样。   三人松了口气,张起灵这才问道:“给你下毒的人,是谁?”      ☆、贰拾肆   贰拾肆   夏预空此次率领二十五万精兵前来光明正大地与盗纪国撕破脸,本以为会在战场上看到盗纪国两位将军并肩而来的样子,不想两位那两位让他们恨之入骨的将军确实是骑着马缓步而来,中间却是多了一人。   “两位将军真是保护周全,打仗还不忘将七皇子也带上。”   夏预空大笑道,虽然这位七皇子早先在盗纪国根本没有存在感,但想要打垮盗纪国不知己知彼可不成,早在五六年前他便对盗纪国皇室的成员了然于心,几乎张口就能说出他们的生平。   这位七皇子虽然进来活跃于朝堂之上,却是实打实的文人,压根不会一点武功,张起灵和黑瞎子居然堂而皇之的将这拖油瓶带上战场,夏预空几乎就想开口问一问这两位大将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事实上他也这么大笑着说出口了。   落后张起灵等人半个马身的胖子三人心中也十分疑惑,不知吴邪昨晚如何与张起灵、黑瞎子两人商量,居然真让他们放行上了战场。   吴邪在沈君主心中虽然没什么地位,但再不济也是一国皇子,特别是在盗纪国这种情况下显得更为重要,要是沈君主钦点他带兵出征就算死在了沙场上也留不下什么诟病,他却是众所周知的文人不会半点武功,被沈君主钦点来当个军师随军出征而已,要真是死在沙场上了,他们不死也得掉层皮。   黑瞎子耸了耸肩没有理会兀自大笑的夏预空,他们答应吴邪让他上战场,自然是做足了准备。   吴邪不会武功且余毒未清,若不是他的目的非得上了战场才能执行,并给出一套让他们信服的方案,他跟张起灵是万万不会让吴邪出军帐一步。   夏预空还在对面状似笑得癫狂,黑瞎子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从士兵那要来一弓一箭,拉满了弓就朝夏预空的头颅射去。   盗纪国士兵见此二话不说便夹紧马腹御马向前冲去。   场上顿时乱作一团,士兵们的厮杀声响彻天际,刀锋相交发出的铿锵声不绝于耳,远远看去几乎分不清双方的士兵,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先前被当做话题的吴邪。   双方大将早已打到了一起,吴邪策马穿梭在这战场中,一边躲避着想要趁机杀了自己争个功名的陆国士兵,一边朝着既定的目标前行。   他在陆国士兵中看见苏雪霏了。   她如同其他士兵一样身披战甲,骑着马在夏预空的身旁。   不断有陆国士兵朝吴邪围来,想要获得功勋封个职位的士兵不在少数,想要夺得最高的功勋无疑是取得盗纪国两位将军的首级,而这一任务实在是太过于艰巨甚至是不可能完成,正好这次有吴邪这块大馅饼从天而降,取不了将军首级,退而其次取七皇子的首级也不是不可以的,特别是这七皇子还是个不懂武功的。   这块馅饼不仅好吃又金贵,而且还特别容易捡到又没有任何陷阱,怎么不让人心动?   围着吴邪的陆国士兵足有二十人之多,在临行前吴邪找张起灵要了把刀,美其名曰防身所用,虽然知道吴邪不会用,张起灵还是给了他一把不错的刀。   来的陆国士兵有三分之二都是骑兵,只有几个是持枪的步兵,他们渐渐缩小着包围圈,企图将吴邪困死在其中,先杀了再争夺这七皇子的首级也不迟。   同士兵们一样吴邪身上也穿着轻甲,能够抵挡一些伤害,他伸手按住刀柄,视线环顾一周,在心中定下了突围的计划。   手抓缰绳,吴邪先发制人朝着散落在骑兵中的步兵冲去,手中的长刀出鞘,在陆国士兵还未来得及反应之时便挥刀割下了一名步兵的头颅。   伸手将那名步兵的□□捞在手中,吴邪调转马头杀了一发回马枪,余下的十几名士兵似乎皆被吴邪突如其来的一招震住久久不能回神,直到吴邪举起手中的□□再次杀死他们的伙伴。   “快上!”   士兵们震惊之余也终于回过神来,只是先前夏预空告诉他们盗纪国的七皇子只是文人一个根本不会武功,他们对于来自皇子殿下的情报深信不疑,不想这七皇子居然是个会武的,莫非情报有误?   有脑子转得快的士兵马上便明白了其中的一些道理,看着被同伴包围着的吴邪,他稍稍后退几步脱离包围圈,想要赶往夏预空身旁告知他这一消息。   眼见那七皇子被这么多人围着,即使会武也免不了受伤,一时半会肯定出不来甚至有可能就这么死在了里面,士兵放心地调转马头,手用力拍在马臀上。   只不过他万万没想到,只是刚刚调转了马头、马匹在他的命令下撒开腿跑了两步,自己就被后面一支破空而来的□□贯穿了心脏。   即使身在包围圈中,吴邪也留意着每一名包围他的士兵的动向,那士兵的动作瞬间就让吴邪猜到了他的意图,他们这块地方离张起灵和夏预空几人激战的地方十分远,对方也不可能注意到这边的举动,于是在对方还未来得及行动之前,断送了对方的生命。   从另一名步兵身上再次得到□□,此时包围着吴邪的士兵已经不如先前的多了,他们这一小团自成一圈,除了方才那名想要去通风报信的士兵,再没有其他人贸然地加进这一圈子里头。   苏雪霏就夹杂在陆国的士兵中在不远处正与盗纪国的士兵激战,吴邪看了看身边,还剩下六人。   这六人皆与他一样都是骑兵,手上拿着的是程亮的大刀,十分戒备地防备着他。   吴邪所争取到的时间不是很多,对敌的攻势也比方才猛烈了不少,六人的队伍很快便只剩下苟延残喘的两名骑兵。   这两名士兵在二十人中实力倒不是很强,但运气却不错,能坚持到最后。   两名士兵眼见同自己一起包围吴邪的同伴一个个死在枪下,不免有些心生惧意,他们万万想不到七皇子的实力居然能将他们全数斩杀。   一瞬间萌生出想要逃走的欲望,在他们两个死亡或者吴邪死亡以前,都不会再有人加进这一包围圈,不想死,就只能活。   他们愤然暴起,举起手中的长刀拼死给吴邪致命一击。   远处的苏雪霏早已脱离战场放弃马匹,悄然来到吴邪周围,想要寻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将吴邪一举杀死。   借着那两名士兵吸引吴邪的空档,苏雪霏手握长剑,以一个极为刁钻的角度朝吴邪冲去,她手中的剑淬了剧毒,只要稍有不慎便能立即毙命。   □□一甩架住两把长刀,吴邪右手持枪稳住,左手搭上腰间长刀,猛然一挥,将那士兵的手齐腕斩落。   士兵发出痛苦的嚎叫,却还是拼着最后的力气朝吴邪撞去。吴邪反手将□□一扫一刺,将两名士兵扫落在地再也无法起身,随即转身将□□掷出迫使从后偷袭而来的苏雪霏不得不偏离轨道。   早在苏雪霏脱离那片战场时吴邪便有所察觉,时刻关注着苏雪霏的动向,果不其然让他发现了对方想要偷袭的意图。   偷袭失败的苏雪霏脚跟一蹬立马跟吴邪缠斗起来,两人越打越偏,隐隐有离开战场的趋势。   苏雪霏一手长剑使的倒是比之前精进了些,吴邪挥刀与她交战,两人愈打愈烈竟有些难舍难分,吴邪身上余毒未清,相比起全盛时期衰弱了不少,此时跟苏雪霏打起来也不甚轻松,但苏雪霏想要杀死他,也没有那么容易。   “此番你在陆国的军队中出现,是找上夏预空了?”   吴邪一矮身躲开对方横扫而来的利剑,抬手挥刀上前一脚直直插入苏雪霏身后将她的退路封死。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陆国的三皇子为人仗义,与他同盟自是不错!”   苏雪霏冷哼一声,不退反进,当头就给吴邪来了一拳。   “为人仗义?”吴邪斜跨一步离开苏雪霏的攻击范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对方的话,这简直比他听见他人说沈君主治国有方还要好笑,没想到这川天国的后裔,居然还是个单纯的。   “如果你有做好准备工作,调查过夏预空的身世,我想你就不会说出这番引人发笑的话了。”   吴邪低低笑着,如同听到世上最好笑的事情,一时半会竟止不住笑声。   苏雪霏瞪圆双目,“你笑什么!”   “笑你无知也笑你天真单纯,川天国的亡国之君,到底是如何才能教导出这么一名公主,简直连吴语都不如。”   吴邪这话一下子便激怒了苏雪霏,“我可不想被愚蠢的狗皇帝生出来的儿子嘲笑!”   她显然是被气急,刺过来的剑毫无章法,无意中倒是让吴邪轻松了不少。   发泄过后的苏雪霏很快冷静下来,瞬间转变招式举剑朝吴邪的脖子抹去,手中同时摸出几根毒针超吴邪射去。   吴邪眼神一凛,立即挥刀扫掉毒针,右手的刀迎上苏雪霏的剑同时左手抽出刀鞘向后掷去。   一个苏雪霏他尚可应付,但多来一人以他如今的状态可就吃不消了。   腹背受敌吴邪只来得及让自己减轻些伤害,挡住了苏雪霏的剑刃却挡不出从背后偷袭来的刀。   背上挨了一下,吴邪迅速跳出两人形成的包围,稍稍感受了一下背后的伤口,抬头看向偷袭人的双眼。   “能在战场上作出此事的人,也就只有您了三皇子。”      ☆、贰拾伍   贰拾伍   夏预空甩掉刀上沾染的血迹,夏预空甚至对着吴邪耸了耸肩,“能得七皇子如此评价也不枉我做出此事。”   “不过,”夏预空忆起在追赶过来的路上看到的尸体,微眯着眼赞叹道:“没想到传闻中最无用的盗纪国七皇子不进在朝堂上混得如鱼得水,就连武功也这般出众。”   “三皇子过奖,吴某自认武功比不上三皇子。”吴邪轻笑着回敬,以便在脑海中想着他的逃跑计划。   他此次从张起灵、黑瞎子手中争取来上战场的机会为的是将苏雪霏彻底抹杀,虽然她这位川天国最后的公主有些天真过了头,但她身后的幕僚和得力干将并不少,若是他们有朝一日与陆国联合起来,可就不得了了。   此等可能会让盗纪国灭国的隐患,当然是尽早掐灭的好。   中毒以后吴邪掂量着自己与苏雪霏的实力,他虽然不如全盛时期轻松,但他自信能将苏雪霏杀死,也仅仅是只有苏雪霏一人的情况下。如今多来了一个还未历经战争疲惫状态极佳的夏预空,吴邪在这种状态下可杀不死苏雪霏,为了不让自己被这两人生擒或杀死,也只有想办法逃走了。   只是要再杀苏雪霏就变得困难得多了。   不过吴邪也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人,要杀苏雪霏以后还有机会,若是自己交待在这,就一切都完了。   思绪间吴邪已经想好一套周全的方案,有些危险,但也是最为稳妥的。   夏预空没给吴邪过多准备的时间,朝着苏雪霏眼色一使,两人便一起攻向吴邪。   原本想要伺机寻找机会的吴邪在夏预空和苏雪霏的双重攻势之下抵挡得有些力不从心,身上很快便被划出数道伤痕。   情况不容吴邪多想,苏雪霏和夏预空的攻势越来越猛,吴邪渐渐难以抵挡,落于下风。   “七殿下可是力竭?不妨放下武器随我一同回营休息,尔后再将殿下送回盗纪国营中?”   夏预空也见吴邪状态不如方才的好,知道他已经没有多少还击之力,嘴上不禁客套地向对方发出了“邀请”。   “三皇子的地方吴某可不敢随便歇息,就怕进去了就出不来了。”   吴邪明白对方想要生擒了自己的意图,不过夏预空想要生擒了自己回去拷问,可他的暂时盟友苏雪霏可不愿,她与他有着同样的目的,便是要借助这次战争,杀死对方。   本想着先逃出去再从长计议,但此时的情况已经不允许让吴邪成功从这两人手上逃脱了,吴邪转念一想,决定先将苏雪霏杀死。   夏预空与苏雪霏的同盟关系十分不牢固,只要两人稍微出现一点分歧就能让这个暂时同盟分崩离析,进一步让他们自相残杀也并不困难。   原本夏预空跟苏雪霏同盟不过是看苏雪霏的目的跟他有些相似,想着她倒是或许会有用而顺路带上而已,苏雪霏想杀吴邪这件事即使结盟时夏预空不知道,那在方才看了他俩的打斗以后也知道了,要是苏雪霏不能如他所愿,那夏预空也只有将苏雪霏给杀了。   而吴邪正有此意,想通过夏预空和苏雪霏两人的分歧,让借助夏预空之手杀死苏雪霏,至于真的被生擒了回去的话,他有的是路子从敌营逃出。   苏雪霏已经顾不上夏预空了,如今她一心一意只想杀死吴邪,对于她来说这就是最后一次机会,成了当是好,诺是不成,便再也没有这般好的机会了。   苏雪霏猛然加大了攻势,招招直取吴邪致命之处,夏预空在一旁不紧不慢地出这招,没有阻止苏雪霏的意思,只是时刻紧盯着苏雪霏的动作。   长延毒性顽固且厉害,昨日匆匆解毒也只是让吴邪没有性命之忧,今日上了战场,先前与陆国士兵打了一场,现在又和夏预空苏雪霏两人打了许久,长延现今已隐隐有复发之势,让吴邪抵挡得更加艰难。   一不留神,手中的长刀已被苏雪霏击得脱手,剑尖直抵吴邪咽喉。   昨日同吴邪对战时苏雪霏也发现了吴邪情况不对,她真是要感谢那给他下药的良人,让她有如此机会可乘。   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只要一下,这人便能死在她的眼前!离他们的富国之路又近一步了!   “苏姑娘,七殿下可即将是我府上的宾客,可不得无礼啊。”夏预空微微眯着眼睛笑着,手上的刀轻轻搭上苏雪霏的剑,意思不言而谕。   “这可由不得三皇子殿下了!”   苏雪霏一心为了杀吴邪而来,决不允许自己的计划在此失败,就差那么一点的距离,她不会允许任何人阻挡在她的面前!   在夏预空还未来得及反应之前,苏雪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狠狠将剑往前一推,只待这铁器贯穿骨肉的感觉通过剑柄传于手上、温热的血液溅湿她的衣服,最后看着这人死不瞑目地在她眼前倒下,这天地之间就再也没有吴邪此人了!   夏预空被苏雪霏打了一个措手不及,急忙想去补救,却比不上苏雪霏的速度。   吴邪对于陆国牵制盗纪国来说是一个很好的筹码,起码是在他所有罗列出来的筹码中最好用的。就算沈君主不在乎吴邪,但与他交好的两位将军、朝上的群臣在乎,最起码为了保证盗纪国的香火、保证盗纪国不在沈君主手上灭国,他们也得把吴邪保住。   若真的将吴邪抓了回去,一切就好办了。   但现在苏雪霏却阻扰了他取得这最好的筹码——真当是该死!   眼见阻止不了苏雪霏,夏预空刀锋一转直直向苏雪霏砍去,苏雪霏只是大笑:“天地之下再也没有吴邪了!没有了继承人的盗纪国走狗们,准备接受我等川天国人民的制裁吧!”   “闭嘴!”   夏预空可不知苏雪霏是亡国之女,只知道她与他有着十分类似的目的,但却构不成她打断他的计划的合理理由。他现在只想让这女人好好尝尝破坏同盟条约的后果!   早在出发以前苏雪霏与她的国人们便商量好,若她不幸死在他人剑下,他们的复国大计也能继续进行,如今她已击杀吴邪,即使死在夏预空刀下,那也值了!   两人皆以为吴邪命丧苏雪霏的剑下,却不想吴邪以比苏雪霏更快的速度退到了一个不致命的位置,苏雪霏的剑仅仅是将他颈部划出了一条血痕。   这条血痕约一指长,后端倒是因为夏预空猛地击开了苏雪霏的剑让伤痕变得有些深,大体上还够不成什么性命的威胁。   正在打斗的两人一时间也没注意到吴邪的不对劲,但异样的感觉很快就由苏雪霏所发现,她不敢置信地等大了眼睛甚至微微张开了嘴巴,眼中只剩下吴邪那近乎挑衅的笑容。   夏预空很快也发现了吴邪没死的事实,对苏雪霏的攻势慢慢弱了下来。   吴邪从怀中摸出一把匕首朝苏雪霏的致命处送去,也不管中没中,转身就跑。有如此好的时机,他现在的目的不是杀苏雪霏,而是按照他与张起灵约定的时间安全到达约定的地点,在全身而退的情况下再思考后面的问题。   吴邪想逃,夏预空却不让。   吴邪想要杀苏雪霏的想法,现在夏预空也知道了,那柄匕首在苏雪霏不留神的情况下虽然没有杀死苏雪霏却也让她受伤不轻,看着逃跑的吴邪再看了看已经倒在地上的苏雪霏,夏预空沉默了一会,举刀砍下了苏雪霏的头颅。   方才发生的事已经让夏预空深刻地认识到,留下这女人只会让他扰乱自己的计划而已。   吴邪朝着与张起灵约定的地方跑去,他现在的状况可没刚才的好,后背受了夏预空一刀,伤口已经麻得没有太多的感觉,唯有在跑动的时候牵扯到后背的衣服才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脖子被苏雪霏划的那一道伤口还在不断的流血,并没有停止的意思,加上长延余毒的发作,吴邪只能尽量让自己在到达目的地之前不会倒下。   此行的目的虽然达成,付出的代价却有点大,若不是长延,他现在也不会如此狼狈。   这可真的要感谢吴语,日后回宫必定送她一份大礼好好招待招待她。   吴邪有些力竭,算了算时间夏预空也差不多能追上他了,他现在可没有其他力气去对付夏预空,脚步一转便直接在士兵中间穿插起来。   原本他走的路线只于外围的士兵有些接触,但为了躲避夏预空,也只能借由这些士兵了。   战况激烈,却也不是敌我不分,战场上说乱也乱,细看也能发现两国士兵在打斗间无意中自成一团,吴邪便是利用着这团与团之间的间隙躲避着夏预空。   夏预空明白吴邪的目的,干脆一跃而起,接连踩着好几个士兵的肩头,直接贴近了吴邪。   “七殿下,你可逃不掉了!”   夏预空追上前来,吴邪也到达他的目的地了,“那还请三皇子要小心了!”   话音刚落,一把乌黑长刀斜斜从夏预空脖侧刺出,紧接着便在他的右肩重中落下。   “你……”   夏预空侧头,在飞溅的鲜血中看清了张起灵的脸。      ☆、贰拾陆   贰拾陆   “七殿下真是好算计!”   夏预空疾步暴退,若是他反应地再慢些,恐怕这一条胳膊就要被张起灵直接砍落了。   “不敌三皇子。”吴邪喘了口气,相比起之前万分紧绷的状态在张起灵来到以后稍微放松了些。   张起灵骑在一匹通体漆黑的战马身上,身上的战甲因为先前激励的战争而沾染了不少血迹,此刻他手中的黑金古刀黑亮的刀身上缓缓滴落着属于夏预空的血液。   早先黑瞎子发那一箭的时候夏预空便上前与他缠斗在一块,他身边的副将也一起拖住黑瞎子几人,张起灵原以为以夏预空的心性会在这场战斗中与他拼个你死我活以报西边平原一仇,但夏预空只是漫不经心地同他周旋了几十回合便策马离去。   夏预空一走,原本在他们四周的陆国士兵执行命令般的立即上前堵住了张起灵的去路。人数众多,张起灵一时间也无法从中抽出身来追赶夏预空。   昨日解毒以后吴邪特意将他与黑瞎子留于帐中,向他们提出要同他们一起上战场的要求。   “七殿下,你这是?”   有了在西边平原的前车之鉴,黑瞎子很快便反应过来吴邪的要求很有可能与他和解雨臣正在追查的事有关。   “此次与陆国无关。”从黑瞎子的反应中吴邪猜出一二,否定了这事跟陆国有牵连,“还记得在沈君主寿宴上的女子吗。”   “殿下可否知道内情?”   寿宴那一日出现的白衣女子很是神秘,领她进宫的小黄门已经在御花园凉亭边上死去多时,没有人知道这名女子是如何混进表演的队伍之中,负责管理此事的负责人对此也十分茫然。   线索很快便在宫内断去,沈君主虽然让张起灵和黑瞎子负责此事,但由于来人十分小心,他们在出征以前所得到的信息几乎没有。   “你们应该曾经听说过他们的名头,那是落雪堂的堂主苏雪霏。”   “江湖中人不应与朝堂有所牵连。”张起灵沉声道,这一规矩算是江湖上不成文的规定,一旦入朝便意味着放弃江湖人的身份从此受到约束,而朝廷中人在一般情况下不会对江湖人有着过多的约束。   彼此达成互不干涉的约定,苏雪霏这般行径便是打破了双方间的约定,不仅会遭受来自朝廷的怒火同时还要承受江湖上一些大势力的惩罚。   “她不得不这么做。”吴邪拿出这几日从解雨臣手中收集来的情报,“因为她是川天国皇室最后的血脉,她为复国而来。”   吴邪开始也并不知道苏雪霏的真实身份,他根据苏雪霏所留下来的姓氏以及那把刺杀沈君主的剑找到了端倪。   解雨臣有着江湖各个势力的情报,将之交给解雨臣后不久,很快便得到了答复。而后往深处继续调查,才得到了川天国公主这一意想不到的结果。   川天国夹杂在盗纪国与陆国之间,国家虽小资源却十分丰饶,一直都是周边几个国家眼中的肥肉,为了确保国家安全川天国的国王自吴邪的高祖父一辈便向盗纪国寻求庇护,每年上交贡品以表诚意。   明正帝时期,如今的陆君主上位,两国之间的战争愈发激烈,川天国终于在一次陆国精心策划的战争之中举国覆灭。   苏雪霏是川天国君主最小的女儿,因自由崇尚武艺,陆军抵达皇宫时她还与心腹在赶回来的路上,只可惜回来以后只看见满地的尸体。   盗纪国因为陆国同时在不同地方发兵而援救不及,军队直到苏雪霏赶回皇宫都没有来到,得知皇室除她以外无一幸免,苏雪霏在绝望之际将心中的怨恨转移到了盗纪国上。   覆灭川天国的是陆国,在苏雪霏心中却是因为盗纪国的不及时救援而导致灭国,所有的怨和恨都集中在了盗纪国身上。   她召集了幸存下来有着强烈想要为国报仇的一批川天国人,开始了为杀死盗纪国那批无情无义的皇室人物和复国的大计。   “我与苏雪霏未曾相识也没有过节,她却想杀我这么一个在外人眼中不中用的皇子,显然不是一件正常的事。”吴邪道:“我让小花查清楚以后才发现她是川天国公主一事。”   “所以我此次的目标不是陆国,而是她。我们在村中领回来的那名女子便是苏雪霏,方才想杀我的也是她。”   “殿下你这是要……”   “没错。”吴邪点了点头,“她方才杀我不成却不肯放过我这次外出的机会,应该会去寻找夏预空,他们可能会形成临时结盟,无论如何她也会尽其所能将杀死我这一目的达成。”   “我不能答应你的要求,你在战场上没有自保的能力。”   此时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已经清楚吴邪的目的,张起灵在吴邪说完以后便拒绝了他的要求,让吴邪上战场实在不是一个明确的决定——即使对方的目标是拔除没有除尽的草根。   “若是我有自保能力你便允了这要求了?”   在吴邪看来这点不成问题,即使是他真的不会武的情况之下他也能保证自己死不去,如今只要证明他有这一自保能力便可以了。   张起灵犹豫了一会,便点了头。   “那两位将军可看好了……”   吴邪向张起灵和黑瞎子取得了上战场的条件,并与两人协商在有限的时间内回到三人所定下的集合点。   张起灵摆脱纠缠在他身边的陆国士兵后,一路策马来到约定的地点,吴邪已经到达此地,而夏预空也即将到达。   兴许是夏预空沉浸在即将能俘虏吴邪的兴奋之中,竟没有发现从他身后策马而来的张起灵,只见吴邪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开口对夏预空说出预言。   吴邪说话间张起灵便已经将提在手中的黑金古刀送出,以及其强劲的力道从夏预空的脖侧穿出,再像他的右肩落下。   只可惜夏预空反应及时连退数步避开了这足以砍下他一整条手臂的一击,但也受伤不轻。   刀刃已经破开战甲,夏预空右肩上的伤口深可见骨,喷射而出的红色血液染尽层层布料,顺着战甲被破开的缺口顺延而下,冉冉流落在地面之上。   吴邪几乎可以看见夏预空那被劈出裂缝的骨头。   夏预空面色苍白,剧烈的疼痛和大量的失血甚至让他难以保持站立的姿势,身上盔甲的重量让他感到无比沉重,这显然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种情况别说要在张起灵手下将吴邪抓获,现在的他连能否自保都是个未知数,他要从这里、从在一旁虎视眈眈的张起灵手中逃出去,让自己活着回到营帐中。   四周的士兵渐渐注意到双方将领的存在,渐渐以两人为首集中过来,一轮新的战争蓄势待发。   夏预空身受重伤,吴邪的情况也不容乐观,但多出了张起灵,盗纪国这边的胜算无疑十分大,夏预空一声令下,陆国士兵一拥而上,团团围住了张起灵一方。   张起灵将吴邪带上马,先粗略的查看了一下他背后的伤口,接着从背上取下弓箭。   夏预空无意在此时与张起灵应战,在下令让士兵们进攻以后便从其中一个骑兵手中要来马匹,以极快的速度向营地奔去。   盗纪国的士兵将张起灵和吴邪围在中间,吴邪伏身在马上,张起灵手中的弓已然拉满,对准夏预空另外一边的肩头,蓄力已久的箭矢从弓弦飞出,破着风朝既定的目标射去。   即使隔着一段不短的距离,吴邪伏在马上还是听到了夏预空那一声充满痛苦与忿恨的哀嚎。   这一下夏预空的伤虽不致命,但能保证他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侵犯盗纪国以及周边国家,若是在回营途中不慎从马上掉落而被杀死,那他的命便是如此了。   将领负伤而逃对陆国士兵的士气打击不小,亲眼看着自己的将军被敌方将军一箭射中狼狈而逃的身影,不少士兵都心生退意,意志动摇起来。   反之盗纪国的士兵因为张起灵将对方打得落荒而逃而士气大振,拼杀的声音比之前更盛,很快便杀死陆国不少士兵。那些心生怯意的陆国士兵看着仿佛永远杀不尽不知疲累的盗纪国士兵,心中猛然恐惧起来,踉跄着想要逃离这片战地。   现今的局势已定,几乎没什么逆转的可能,夏预空狼狈而逃陆国士兵军心动摇,盗纪国士兵士气大振,用不了多久这场战争便可结束了。   张起灵策马调头,向着营地奔去。为以防万一他们制定了多套计划,如今几乎算是最坏的情况发生,战场的指挥便全权交由黑瞎子,张起灵必须先将吴邪带回营地治疗。   所幸陆国已经有大败之势,并不需要过多担心。   黑瞎子在远处已经看到策马回营的张起灵和吴邪,顿时明白那边的情况。战场上陆国的副将已经被他们全数击杀,敌方几乎没有可以指挥的其他将领,趁着这股子士气,黑瞎子吩咐阿宁几人分别带队继续击破,而他则想亲自会会夏预空。   夏预空还未到达营地,黑瞎子已经从后面追了上来。察觉到黑瞎子的意图,夏预空一咬牙调转马头,往陆国营地边的一处空旷地方跑去。   此般像是要一对一的劲头让黑瞎子心生警惕,果然夏预空在跑了不远以后便停下马来,冲着黑瞎子扬声说道:“来者都是客,黑将军便也尝尝我夏预空的待客之道吧!”   远方响起一阵机器轰动的声音,吴邪从马背上撑起身来,转头看向那弥漫着一片尘土的地方。   “糟了,那是陆国的兵阵!”      ☆、贰拾柒   贰拾柒   陆国人善阵。   在战争这一方面,陆国人不善骑射也不善水战,他所让各国熟知的是阵法。   陆国的阵法在外人看来十分玄乎,既不是十大阵法也不像是奇门遁甲,让人捉摸不透。   盗纪国若不是有张家的存在,在一次次与陆国的战争之中恐怕早已覆灭在那玄奇的阵法之中,然而即使亲身经历过,当事人也对这阵法说不出一二。   陆国在非走投无路亦或者重大关头时不轻易使用他们的阵法,像是最后的底牌般,总要在最危急的时刻才会启用。   张起灵还尚年轻,并未遇到过陆国的阵法,但他的父亲张老将军,在征战的这一生中饶幸遇见过两次。   张老将军还在世时张起灵便问过父亲这陆国的阵法有何妙处,又该如何破解,却不想他的身经百战的父亲居然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听闻吴邪说是陆国的阵法,张起灵不禁心头一紧,黑瞎子怕是有危险。   “听闻陆国阵法玄奇非危急关头不会使用,夏预空莫不是早就料到此景?”   “不,”吴邪费力的转过头想要看清远处的情况,“夏预空并不是早就料到,而是陆国在每次开战以前,都会布置一套阵法。”   “陆国的阵法分为两种,一种是人阵一种是物阵,他们的每一名士兵都接受过对阵法相应的训练,在将领的指挥下能够最快摆出阵型,这是他们有备无患的做法,物阵则需要借助外物完成,耗费时间长必须提前准备,所以多数时候陆国都会准备人阵。夏预空此次前来怕是两者都有准备,只是想不到瞎子会追上去情急之下才启动了这阵法。”   “若是不能及时破阵逃出,”吴邪轻声道:“瞎子恐怕就折在里面了。”   战争已经接近尾声,在阿宁三人的带领下,盗纪国士兵很快将陆国布置的防守逐一击破,场上已经呈现一面倒的趋势,盗纪国士兵开始俘虏剩余存活的陆国士兵。   对于陆国名扬在外的阵法,张起灵和黑瞎子在出征以前早有准备,虽料不到会以什么形式出现,却大致能猜测到与士兵脱不了关系,便对士兵们进行了不少破阵的训练,阿宁三人也对如何防止士兵形成兵阵十分熟稔。   盗纪国是陆国的劲敌,夏预空在出发以前也曾让他的副将们在危急时刻组织士兵们组成兵阵以敌盗纪国,不想副将们早在中场已然身死,留下一群兵荒马乱的士兵。   同样料想不到的是,兵阵虽然没组成,却启动了本想要困住吴邪的物阵,困住的人虽不是最想要的,但也是不必吴邪差的黑瞎子,只要黑瞎子死在里头,盗纪国损失一名大将,实力必然削弱不少。   而他们,就可以在盗纪国痛失大将而慌乱的时候,趁机休整,再一举攻进盗纪国。   夏预空靠着战马挑起嘴角一笑,这物阵还真是布对了。   黑瞎子在那一片漫天的尘土中紧绷着身体。   他本就有眼疾,这漫天尘土更是让他视觉缺失,待尘土慢慢散去,黑瞎子才看清楚眼前的情况。   他被东西围住困着了,黑瞎子想了想,这大概便是陆国的阵法吧。   黑瞎子说不上来这是什么阵法也形容不出,他被数台投石车包围在中央,除了头顶的天空从投石车间的缝隙竟看不到外面的光景,不过倒是让黑瞎子知道了投石车的用途。   先前守着咸城的将领跟他们汇报过,陆国五十台投石车,在早先攻城时被盗纪国的士兵摧毁了十台,余下的四十台在战场中也未曾看见,原来是用在此处。   走到其中一台投石车前,黑瞎子查看了下,确定没有问题以后顺着投石车的车身一路向上,跃起将周围的情况看了个清楚。   “啧啧,还真是大手笔。”   只是粗略地扫了扫,黑瞎子在心中已然有数,那四十台投石车怕是都围着自己了。   三五辆投石车围成一圈,越往外数量越多,一叠一叠的将所有缝隙都给堵死了,即使黑瞎子是想钻也钻不出去。   “哎,”从上头下来的黑瞎子突然想到,“这么多投石车,这该不会不是什么陆国的家传阵法,而是想用这么多投石车投石进来砸死我吧。”   最外围的投石车刚好在投石车所能投的最大范围内,陆国所做的机关向来不错,若真是有人操控,黑瞎子方才所想的也不是不可能实现。   最外围的投石车缓缓启动,石头三三两两的从最外围砸来,黑瞎子跳开几步躲避,暗自感叹自己真是乌鸦嘴。   最外层和最内层的投石车同时启动,十数颗石头同时从四面八方投向黑瞎子,能供黑瞎子躲避的地方并不大,以他的能力躲过这些石头也并不难。   中层的投石车陆陆续续开启,除却普通的石头,还有不少淋了油点起火的火石,接连不断地从外面砸来。   黑瞎子一看这情况就知道要遭,陆国这投石车不同于一般的投石车,不仅能自动投石不需要人力,还能设定射程,就连手动补充石子也不需要,他方才查看投石车的时候就发现,在底层安放了不少石头,粗略估计一台放了三十颗,这一百二十颗石头还没砸完,他怕是已经被砸死了。   加上这些投石车设有射程,只砸在以黑瞎子为中心的五丈范围内,让黑瞎子无法接近投石车。   投过来的石头有大有小,最小的也比黑瞎子的头大,最大的几乎有他半个人大小,最中层的投石车已经全部启动,四十颗石头同时砸来,让黑瞎子感觉自己迟早被砸成肉泥。   带着火的石头占了四分之一,黑瞎子就地一滚扑灭衣角燃起的火焰,随后尝试着将几块不大的石头击回去,试图破坏投石车。   即使是最小的石头也有着不轻的重量,加上从投石车上扔过来的过程中增加了不少力道,黑瞎子想要将石头甩回去需要更大的力气,石头往往还没砸到投石车便落地了,即使砸到了威力也并不大。   “啧。”   这个方法并行不通,黑瞎子一边以极快的速度躲避着重叠而来的石头一边想办法,隐隐间他甚至还看见离他最近的几台投石车在以一种极为缓慢的速度变动着方位,以此类推,外头的投石车怕也是在变动着方位了。   战场上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陆国大败,所带来的将领皆被斩杀,将军重伤逃离且被己方将军追赶,在阿宁三人的带领下盗纪国的士兵将所残余的陆国士兵全数俘虏,手绑手地在营地外围了好几个大圈。   潘子按照吴邪的吩咐,特意从边缘处将苏雪霏的尸首领了回来。   苏雪霏被夏预空砍下了头颅,潘子在满地的尸体中找了不短时间才将苏雪霏的首级待会,吴邪让军医用针线将头颅和身体进行简单的缝合,便让人将苏雪霏的尸体带下去,用一个简易的木棺装好。   “殿下,已经很久了,将军他……”   阿宁从外走进军帐,黑瞎子至今还未从夏预空那阵法中出来,几人也不敢贸然上前,生怕扰乱了些什么让黑瞎子更加危险。   “情况如何了?夏预空还在那吗?”   “还在,那些留在营地的陆国士兵为他治了伤,他一直在原地没有离开过。困住将军的是他们带来的四十台投石车,似乎可以以十分缓慢的速度变换方位,每台投石车所存的石头数量不少,迄今还有半数。”   吴邪听后沉吟了会,“陆国的阵法我虽没见识过,但也有所闻。除却身临其境很难体会其中玄妙,我和小花曾拜访过不少饶幸从陆国阵法中掏出来的人,并未从他们口中听说过有用投石车的阵法。”   “殿下的意思是夏预空所用的并不是陆国阵法?”   “应该理解为,夏预空用的是自己所创作出来的阵法,吸取了陆国阵法的基础,加之自己的改良,可能因为实验不多而没有达到预想的效果,否则夏预空不会一直在外等着。”吴邪想了想道:“不管破阵的关键在哪,只要投石车不能运作阵法也没了作用,你和潘子带人去将投石车破坏,胖子截住夏预空别让他跑了。”   “好嘞,看胖爷怎么把那龟孙子拦住!”得了任务,胖子先带着手下的士兵去拦截夏预空,阿宁和潘子准备了些工具以后也往那砸落声不断的地方奔去。   外头是什么情况黑瞎子无心去想,他已经找到可以出去的方法了。   跟吴邪想的一样,自己虽然破不了这阵法,但只要投石车无法运作,这阵法也就不攻自破了。   黑瞎子砸不坏投石车,所以他换了方法,用另外的石头与投来的火石相撞,使火石砸到投石车上,让它燃烧起来。   陆国的投石车制作地再精密,也抵不过它是用木头做的事实,且投石车之间排列紧密,脚下又是一大片草地,不怕火引不过去。   接连被好几颗火石砸中,其中一辆投石车已经开始燃烧,黑瞎子改变目标将火石砸向其他几辆,使它们烧得更快。   胖子已经带队杀到夏预空所在的地方,陆国留守在营地的士兵几乎倾巢而出保护他们的皇子,奈何夏预空此时重伤,盗纪国的士兵打了胜仗正兴在头上,竟与陆国士兵打了个不相上下,胖子主要围着夏预空转,把对方溜着玩。   与此同时阿宁和潘子也带着几队士兵从不同的地方开始摧毁投石车。   只要能靠近投石车,一切都变得简单起来,两人带人直接破坏了投石车用于自动投石的几个中枢装置,投石车便停止了运作。   内围的投石车已经烧成了一片,黑瞎子见外围没有石头投来便知道了情况,踩着还算完好的投石车一跃而起,一手抓住阿宁抛来的绳索,整个人一下就被扯了出去。   随后阿宁为黑瞎子指明了夏预空的所在地。   黑瞎子的马在机关启动时就被赶了出去,此时他的战马背着他的武器跑回他身边,黑瞎子摸了摸马头,取下弓箭,三箭齐发为夏预空伤上加伤。   陆国士兵一看情况不好,他们的皇子再中几箭就真的要丧命于此,连忙护着夏预空一路逃回了营地。   随行的盗纪国士兵发出欢呼是,没有将夏预空斩杀在这里是个遗憾,不过看着对方狼狈而逃的样子也是大快人心,丝毫影响不到他们打了胜仗的愉快心情。      ☆、贰拾捌   贰拾捌   经过短暂的休整以后,士兵们又被安排了新的任务。   陆国昨日已经连夜离开了咸城,张起灵和黑瞎子没有深追的打算,经过这次以后陆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无法打扰他们,在这段时间中他们会集中精力先解决内部问题,待陆国再度挑起战争的时候,恐怕就是两国之间最后的一场斗争了。   营中的军医已经忙成一团,在帐中治疗着伤情或轻或重的士兵,张起灵几人受伤不重,处理过后便着手安排后续事宜。   此次陆军一共来了三十万士兵,由于先前经验不足贸然攻城死伤严重,即使加上后来的援军真正上场的也只有二十七万人左右,在战场上死了大半,盗纪国所俘获的陆国俘虏共计六万人。   夏预空所布置的阵法没有被尽数摧毁,留下了不少完好的投石车,胖子令人将那些完好的投石车拖回营帐中,一同带回京城研究,相信不日后他们也会拥有做工不输于陆国的投石车。   夏预空走得匆忙,但也没讲什么重要东西落下,胖子随后带着人去了陆国营地翻了一圈,得到的不过是一些还没来得及运走的军粮、一些武器而已。   吴邪此刻正趴在军帐中,身后的军医颇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他后背狰狞的伤口。   “元太医,”吴邪对着面前的状况也有些头疼,军医虽是军医,但到底也是从太医院中调出来的太医,面对自己突如其来的伤员有些束手束脚,生怕自己出了什么错被圣上怪罪下来,他开口宽慰道:“此处是军中,您大可放手医治。”   元太医一抖,这实在是无从下手。   张起灵将吴邪送到他这来时他就检查过吴邪的伤势,张起灵在临走前跟他提过吴邪余毒未清,元太医一把脉手一抖,万万没想到吴邪居然还中了长延!   长延不仅毒性霸道,还对很多药有着冲突性,用不对药只会加剧中毒的现象。   元太医知道长延这种□□,却没有解它的能力,也不敢贸然尝试,所以才进退两难的无从下手。   “臣也想为殿下医治,只不过这长延……”   吴邪叹口气,“不如这样吧,我知道长延解毒的方法,元太医你助我将药材研好?”   元太医连连应下,按照吴邪所讲的将要用的药材拿来,按着步骤开始制作解药。   此事由吴邪提出,要真是出了什么事,也怪不到元太医头上来,时刻担心着自己脖子上这颗脑袋的元太医自是十分乐意。   长延余毒未清,想要治疗脖子和后背的伤口,得先将长延完全清除。   先前与苏雪霏夏预空两人大战一番,长延余毒隐隐发作,加之背上中了夏预空一刀,吴邪整个人有些昏沉,将剂量和方法说予元太医后,便趴在榻上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想要一次性将长延完全清楚需要的药量十分大,制作时间也相当漫长,元太医合着其他几位得空的太医一起研磨着,他们将吴邪身上的伤口草草处理了下,勉强给他止住了血。   张起灵处理完外头的事务来到营帐中就看见几位军医围在一块捣鼓着药材,吴邪裸着上身趴在榻上,后背包扎着伤口的布微微渗透出血迹。   “将军。”   帐中的其他军医见张起灵进来连忙行礼,张起灵颔首然他们免礼,询问道:“情况如何?”   “回将军。”元太医放下手中的工具,“七殿下身上的长延余毒未清,贸然用药极有可能会与长延相冲突加重毒性,想要在殿下身上用药只能完全将长延清除。我等正在按照七殿下的吩咐制作解药。”   张起灵点了点头示意几人继续,自己走到吴邪身边查看。   后背的伤口虽用布条裹住暂时勉强止住血,但也拖不了多久,脖子上的伤口相比之下没什么大碍,只是末尾处的伤口较深,若能上药便不是什么大问题了。   昏沉中的吴邪紧皱着眉,也不知是身体不适亦或是在做梦,看起来十分难受的样子。   张起灵伸手将吴邪轻轻推醒。   似是被梦魇住,被张起灵轻推着的吴邪出现细微的挣扎,十分不安地抗拒着张起灵的动作。   “吴邪?”   张起灵察觉情况不对,微微俯下身轻声喊了吴邪一句,吴邪几乎在瞬间就停止了挣扎的动作,慢慢睁开眼来。   “小哥?”   吴邪动了动身体,撑起来往元太医那看了一眼,问道:“事情已经都安排好了?”   “嗯。”张起灵应了声,也没提刚才的事,只是问了吴邪长延解药的进度。   “快好了。”元太医几人已经快进行到最后一步,不久后便能将解药配出来,“我们何事启程回京?”   “两日后便可。”   吴邪点了点头没有再回,不多时元太医几人将药配好,吴邪服下后又过了小半个时辰,才让元太医处理身上的伤口。   吴邪的脖子被白布条缠了几圈,后背更是一层一层的裹着,吴邪套上衣服,随着张起灵一起到外头看了一圈。   战场上盗纪国大胜,军中正是兴在头上的时候,远在京城的皇宫中的气氛,与此截然相反。   盗纪国获胜的消息黑瞎子已经托人送往京城,在还未收到这一战报的现在,宫内的气氛算不得多好。   宫外陆国举兵来犯,宫内的夏紫轩及其心腹也虎视眈眈,张起灵几人临走前虽有打点,宫内丞相也照看一二,但丞相毕竟不住在宫中,后宫之中有许多事都不能及时顾及。   王盟将玄彻阁清扫完毕,迎面就看到踏进屋内的修。   修刚从夏紫轩的寝宫那回来,跟王盟点了点头后先回屋换了身衣服再坐到桌边。   “今日夏皇后那边可好?”   吴邪随军出征不在宫中,特意将修和王盟留在玄彻阁,时刻紧盯着夏紫轩的行动。两人按理来说即使留下也应该留在府邸,但出征以前一直住在宫中,许多重要东西都在玄彻阁,两人也借此留了下来。   两人终日呆在玄彻阁足不出户,沈君主如今也没心思管这些,夏紫轩也正观察着后宫中、朝廷上以及战争的消息,对吴邪留下的两个下人不甚在意,也给修和王盟创造了机会。   两人轮流对夏紫轩进行盯梢,同时也接收着宫外解雨臣传来的信息。   皇宫之中,皇帝如今越来越昏庸,朝堂上的许多事都是丞相与宰相在处理,两人在朝堂上针锋相对,后宫之中,因为张起灵、黑瞎子和吴邪三人都不在,郡主和公主们倒是难得的安静了下来,除了每日相互见面时彼此嘲讽一会,也没再生什么事来。   “今天倒是无事。”   这几天轮到修盯梢,近几日夏紫轩的动作不大,每日在沈君主下朝时对着他吹上一两句耳边风已是常事,跟宰相的交流这几日也减少了许多,怕是要进行大计划了。   “咕咕。”   窗边传来鸽子细微的两声叫声,王盟上前将鸽子带进室内,解下绑在它爪上的信笺。   是解雨臣的来信,上头言明盗纪国已经夺得胜利,已经在返京途中,让王盟两人做好准备。   自吴邪出征以后,解雨臣与吴邪一直有着联系,靠着解雨臣做转折,吴邪远在咸城也能得到不少宫中的消息,长延中毒一事吴邪早已告知解雨臣,解雨臣转而告知宫内的两人。   距离解雨臣传来信件已经过去五日,王盟和修的调查也差不多完成。   吴语还尚年幼,又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没有将这一事告诉吴贵妃,自作主张地进行了这次计划,若是告诉了吴贵妃他们还得费一番功夫才能找到证据,吴语这次真是放着马脚任由他们抓了。   早在吴邪还在宫中的时候他们便知道吴语的计划,只是没想到她除了饭菜还在这种不经意的地方下毒,一时大意着了吴语的道。吴语第一次做事经验不足,若是告诉吴贵妃倒是能遮掩掉不少证据,如今他们认证物证基本齐全,只等吴邪他们回京后给吴语送份大礼了。   解雨臣进不得宫内,在宫外也协助二人不少,给吴语提供长延的人已经被解雨臣控制,那人已经将知道的全数供出,届时解雨臣将会带着人进宫,成为证据之一。   写了回信绑上信鸽的爪子,王盟让信鸽回解雨臣那。   多亏了玄彻阁位置偏僻,倒也不怕有人看见。   解雨臣近段时间没在洛村,他应吴邪的要求正住在吴邪的府邸,给吴语送药的人已经绑在了密室中,吴语这会大概正高兴着,也想不到拿了东西以后把人给杀了,现在就是想要将人给戮了也没机会了。   军队预计一月后到达京城,解雨臣这会得将人好好地养活这个月。   近日来夏紫轩与宰相的通信减少,宰相与陆国方面的通信却增多了不少,想来也是知道夏预空战败的事了,夏紫轩在宫中虎视眈眈,解雨臣怕她会与那些不长脑子的公主联合起来,到时候想要除掉其中一个就难办了。   只愿这几位公主这次能聪明点,别被人当枪使了。      ☆、贰拾玖   贰拾玖   一月后,军队归京。   沈君主早已得到张起灵传回的消息,带着一众朝臣,亲自前往城门十里迎接军队。   为首的张起灵几人骑着马,带着军队浩浩荡荡地从远方走来。   沈君主远远便见着军队,为首的是两位将军,落后半个马身的是随行的三位副将,在一旁有辆马车紧跟着,随后是排列整齐的骑兵和步兵,中间混杂着陆国的俘虏,军队比出发时少了不少,不过士兵们盛气凌然的模样感染了不少大臣。   “陛下。”   军队终于行到沈君主眼前,距离沈君主一丈时张起灵几人便带头下了马,走到沈君主面前行了一礼,“臣等已成功击退陆国来犯士兵,守住咸城平安归来!”   “好!”   沈君主上前一步扶起张起灵和黑瞎子,比寿宴时还要显得苍老的苍白面孔因为兴奋浮现一层薄薄的红晕,他表情激动,甚至主动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又说了不少赞赏的话。   沈君主兴在头上,当即便赏了士兵们不少,将领们的则在翌日上朝时再细细说明。   听闻张起灵回来,陆国虽败,夏紫轩心中忿恨,却抵不过想要见张起灵的心思,早早地也跟着皇帝来到城外;沈隐舞和三位公主更是想念得紧,也是早早地哀着沈君主让她们跟着一块出来,如今这一出城相迎,宫里的祸害都到齐了。   吴语围在一群公主里头,不动声色,环顾了一周没见着吴邪的人,想着应该是死在咸城了,她按耐着心中的兴奋,装作好奇般自言自语道:“那马车中装着的是什么?可是从陆国军兵中得来的珍宝?”   吴语说得小声,沈君主站在她身边自是听得清楚,这一说沈君主也好奇了起来,便问道:“马车中可是装了什么珍奇的东西?”   黑瞎子摇了摇头,表情有些悲戚,“回皇上,马车中没有什么珍奇的东西,只有一口棺材。”   “棺材?”   沈君主心中一惊,忙问道:“里头装着的是谁?”   吴语看着黑瞎子那悲戚的表情,心中的猜想一下子便得到了证实,面上怯怯地说道:“出征时我记得七皇兄也是跟着一起去了的,如今将军们领军回来,却看不见七皇兄,那马车里的棺材该不会……”   话未说完,在场的人都懂的吴语的意思,无非就是说吴邪不在军队中,贴身的马车上又装着一口棺材,那口棺材里头可能装着吴邪的尸身,盗纪国唯一一位皇子战死沙场了。   有了这个认知的大臣们一阵惊慌,已经在私下小声议论起来。   吴邪是盗纪国唯一一位存活的皇子,沈君主无兄弟更没有能过继的小孩,将来无论如何都要让吴邪继位,如今吴邪若是死了,等沈君主百年以后盗纪国便无人继承了。   他们不敢说沈君主的身体有多好,只是近日的状态越来越差,怕是要到头了。   沈君主没由来的也是一阵惊慌,虽然他跟吴邪不亲但到底还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急忙开口向黑瞎子确认:“这棺材里的到底……”   “八皇妹如此惦记着我,真是让我这当兄长的受宠若惊。”   马车车门打开,跟车的一名士兵小心将吴邪扶下马车,“臣拜见皇上。”   站在眼前的人面色苍白,行走间还需人扶着,但精神看起来不错,不似病入膏肓的感觉。   沈君主神情稍显激动,难得走上前细细地将吴邪打量了一番,确认人没事以后竟握住了吴邪的双手,连声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吴邪握了握沈君主的手低声同他说了几句话,过了会沈君主慢慢平静下来,在别人看来倒是一副万年难遇的父子情深的画面。   吴邪又与沈君主说了两句,便放开了他的手慢慢朝吴语走来。   原本听着吴语说的加之众人的猜测,夏子轩等人都吴邪凶多吉少,战死在沙场上了。   在她们的印象中,吴邪总是软弱的,在宫中受尽折磨屈辱,她们前去玄彻阁刁难他时,他也没有丝毫防抗,甚至是凤凰拿他来练手对他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他也不会躲避。即使后来在朝堂中有了一席之地,受到张起灵、黑瞎子和丞相的重用、大臣们的拥护,也未曾改变过这一本质。   他没有能傍身的武艺就贸然跟着张起灵几人上战场,上次是他作为军师居于幕后,没死在陆国手中;没想到这次居然如此狂妄,竟然跟着上了战场,这无疑就是在找死。   所以在黑瞎子说出马车中运着的是棺材以后,她们一致认为那棺材里头装的就是吴邪的尸体。   试问有哪位士兵在沙场上战死还能将尸首装进棺材并运回京城的?何况那运送棺材的马车还跟在将领身旁。   她们在心中幸灾乐祸着,面上略显悲戚,夏紫轩甚至已经在心中想好所言,以皇后的身份也以对方母亲的身份对沈君主进行几句宽慰,其他人也各自想好了说辞,好生安慰沈君主一番,让其他人也看看她们情深的样子。   只是没想到吴邪竟从马车上下来了,虽然面色并不好看,似是受了伤亦或是大病了一场,总归还活着。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一向对他十分冷淡的沈君主居然会做出让在场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举动,对吴邪表现出不合常理的关心不说,面上更显一副后怕的模样,实在是让夏紫轩等人不敢相信。   以沈君主和吴邪的感情何时有过像今天这般的举动?   实在是太不可思议。   这太过于明显的反常引起了几人的注意,还来不及细想,就见吴邪慢慢地走到了吴语面前。   “八皇妹对为兄真真上心,我因伤且不在队伍里头,黑将军一说马车里运着的是棺材皇妹便第一想到了我,可见皇妹对为兄安危的担忧。”   吴语心中一惊,面上不动声色道:“七皇兄与我同姓自是要比别的兄弟姐妹更亲近些,方才在队伍中看不见皇兄甚感忧心,现在见到皇兄相安无事我便放心了。“   夏紫轩和沈隐舞几人在一旁露出看好戏的表情,一开始吴语说的那几句话可是引着众人往那方面想,有意想要表达吴邪已经死了的意思,在场的谁又不知道吴语的心思呢。   “那可真是谢过八皇妹了,稍后必给八皇妹送上一份大礼。”吴邪朝她笑笑,两人一副兄妹情深的做派,随后吴邪让士兵将他扶回了马车上。   “臣身体实在不适,请皇上见谅。”   沈君主对此没有不悦,小声催促着吴邪快上马车,随后便命张起灵和黑瞎子将士兵们带进城内。   一时间也没有人对马车上的棺材装的是何人提出质疑。   或许是因为吴邪重伤,亦或是其他原因,沈君主领兵部将俘虏的陆国士兵关押在大牢,许征战回来的将领士兵们休息三日后再进行汇报与庆功。   沈君主没让吴邪回玄彻阁,让人将他带到寝宫偏殿,随后叫来了太医。   沈君主叫来太医以后挥退了所有伺候的宫人,只余福安在身边。   福安叫来了三名太医,为首的是许久不见的温璟,相比起太医院中的其他太医来说,温璟的年纪不大,甚至十分年轻,但他的医术是太医院中少有人能及的。   “且来看看七殿下如何了。”   沈君主坐在榻上,按下了想要起身的吴邪,让三名太医上前诊断。   三位太医轮流上前为吴邪进行诊断,尔后聚在一起低声商量了一阵后,温璟拱手道:“回陛下,七殿下并无大概,只是在战场上留下的伤口严重,又因归城时舟车劳顿无法好生休息,臣等给七殿下开几味药,让七殿下好生休养便可。”   沈君主听后确没有点头,反倒问道:“朕听闻随行的军医们说,七殿下连续发热数日,随行的士兵不是没有比他伤的更严重的,却也没有此等现象,这是为何?”   吴邪此时高热,面色苍白如鬼,精神虽好行动间却像行将就木的耄耋老人,并不完全像是单纯因为伤势严重又舟车劳顿休息不好的样子。   温璟犹豫地看了吴邪一眼,沉默片刻后才道:“七殿下除伤势严重以外,还曾中过一种烈毒,此毒虽然已解但毒性过烈伤了七殿下的身体,因此殿下才……”   像是换了一人般的沈君主比起往常昏聩的模样要犀利许多,他冷着脸沉下声,许久未在他身上出现过的属于帝王的威严慢慢弥散开来,“还请温太医给朕细说,到底是什么毒此等厉害。”   温璟叹了口气,没有为皇帝说明,反而将话题转到吴邪头上,“陛下不如亲自问问七殿下吧,臣等先去给七殿下抓药熬来。”   沈君主似是明白了什么,挥手让几人退下了。   福安将三人送出门外,自己守在了门口。   吴邪半倚在榻上,沈君主紧紧盯着他没有说话,两人相望片刻后吴邪才道:“是长延。”   沈君主一震,没有回答。   “我知道是谁的动作。”   吴邪淡淡说道,沈君主明白吴邪的意思,想了想回道:“这事朕不会插手。”   吴邪点点头,转了个身便躺下了。   “福安。”沈君主起身叫道,“药好了便让太医端进来吧。”   听见福安应声后,沈君主又道:“把在军中负责医治七殿下的军医给朕找来,带去西阁。”      ☆、叁拾   叁拾   回到寝殿后,吴语心绪不宁。   她万万没想到吴邪没死成。   长延这毒是她偶然间知道的一种极少数人知道且解药难以配置、毒发以后极快死亡的烈毒。   这毒毒性剧烈,虽有药可缓解,却因这毒实在生僻而鲜少有人知道。因为鲜为人知让她寻找了很长一段时间,拿到长延以后她秘密找了一个宫人试了试药性,结果令她十分满意。   在吴邪入住玄彻阁的这段时间,吴语每日都有派人将长延落在他的膳食上头,奈何吴邪太过谨慎,竟一点都没有动用宫中准备的膳食,也幸得长延并不只有吞服这种方法才能中毒,吴语早已做了两手准备,这回便派上了用场。   她心怀怨恨,在她们这些厌恶吴邪的人中,吴语必是最想吴邪死的。   吴邪本没有姓,沈君主不愿将齐姓安于吴邪身上,其他的皇子公主在此前一直喊他没姓的小杂种,直至有一天他找到沈君主,对他说他有了姓氏,以后他便叫吴邪之后,大家也开始嘲讽起她来。   吴邪在后宫中过得有多难众人有目共睹,吴语因为姓氏与吴邪相同,不免被一些不知根底的人认为他们是一母所出的兄妹,连带着对她的态度也十分不敬。   吴语不止一次在想,为何吴邪一定要同自己一个姓?   那种如同生生吞进蝇虫的恶心感从未在她心中散去过。   为何偏偏就与她同姓了呢。   真是太恶心了。   在吴语看来,吴邪就是时时刻刻让她恶心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她他们拥有着相同的姓氏、甚至是被人认为一母所出。   恰恰吴邪就比她年长两岁,在宫中就只有她在吴邪之下,陈曦几人虽不说什么,但总会有意无意地提起年龄这茬,吴语便总觉得她低了吴邪一等。后来吴邪在朝堂上说得上话了,同张起灵几人关系更为密切,让吴语觉得自己更加被陈曦等人瞧不起了。   她对吴邪怀有深沉地恨意,不仅仅是源自于她母妃从小对于她的教导,更因为她觉得她一直比吴邪矮上一截。陈曦、凤凰甚至沈隐舞都可以以阿姐、长辈的身份肆意教训吴邪,可她不行,就因为她比吴邪小了两年。   性格使然,吴语也没办法像凤凰陈曦那般骄纵,只是带着安轩时不时在语言上讽刺吴邪一般。她憋屈着,心中的恨意俞积余厚,最终生出了将吴邪除之而后快的念头。   安轩为她寻来的长延令她十分满意,她做足了完全的准备,吴邪虽有察觉却并没有想到她有两手,终是中了毒。   但是为何?!   吴邪中了长延居然没有命赴黄泉,甚至还助盗纪国打了胜仗,让朝臣刮目相看、让张起灵更加重用,甚而让沈君主这样的人,也亲密的握着他的手,细细的询问他的伤势,还将他接到了偏殿亲自命人召来太医医治。   凭什么?   吴邪凭什么拥有这样的待遇?   他不过是一个没有母亲的野种,连他的父亲都不愿意让他拥有姓氏,那宛如冷宫一般的玄彻阁更是在后宫中最偏僻的地方,阁内只有两个可怜的下人,他们是整个后宫都可以任意欺凌的对象,何事就成了朝中能说上话、人人簇拥的七皇子了?   他应该更加凄惨,在后宫中受人欺凌,惨淡的度过一生,至死都经不起任何波澜才是!   可吴邪偏偏就活了下来,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运气,接二连三地让他大难不死。   吴语在殿内暗自着急,另一边的张起灵回府后并没有休息,和黑瞎子一起将此次战争中的所得所失详细记录成册,第二日一早便请求觐见沈君主。   沈君主自昨日见了元太医以后脾气越发不好,夜晚没有留宿于任何一名妃子宫中,只对敬事房的太监道这几日都不需再来问了。   吴邪依旧没有回玄彻阁,他被沈君主留在偏殿中,下朝后沈君主总会遣退所有宫人,让福安守在门外,谁也不知道沈君主究竟与吴邪在里头说了什么。   解雨臣已经到达了将军府。   在吴邪回京以后他便得到了消息,经过信息交换和商量以后,解雨臣会知了黑瞎子,在两人进宫觐见沈君主以前来到了这张起灵的府邸。   沈君主特许整支军队休整三日,这三日里头张起灵和黑瞎子也不需要上朝,他们只等将所有事情整理完毕以后去宫中觐见便可。   除了关于此次战争的得失以及俘虏一事,关于吴邪中毒这事也是他们汇报的重点内容之一。   胆敢毒杀盗纪国唯一的皇子,可是死罪。   张起灵和黑瞎子一直都没有篡位的意思,自是要将这事禀告沈君主的。   吴邪此前一直都没有同他们说究竟是谁给他下的毒,两人只好将事情禀报上去,相信吴邪自有办法跟沈君主说得清楚。   而解雨臣的出现,让他们以极为意外的方式知道了事情的全部。   “花儿爷的意思是,这毒是八公主给下的?”   “怕是谁也想不到吴语居然能寻到长延吧。”   解雨臣将带来的人往两人面前一扔,“这人便是给吴语提供长延的人了。”   被解雨臣绑住的人已经昏睡已久,从他的状态来看,想来是已经被解雨臣抓获已久。   黑瞎子有些咋舌,几位公主一向与吴邪不合他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已经到了想要对方性命这一步。吴语是公主不是皇子,吴邪对于她来说不存在威胁到她夺得太子之位的存在,即使沈君主如今再得到一位皇子,不论在年龄还是在能力上也及不上吴邪,最终继位的也还是吴邪,吴语如今做出这样的事,吴邪命大没死成是好,若真如吴语所愿命丧在长延之下,盗纪国恐怕是要灭国了。   为了一己私欲,而让整个盗纪国都有灭国的危险,吴语简直是被蒙了眼。   随后张起灵和黑瞎子在请求觐见时,也将解雨臣带进了宫中,沈君主很快便让福安带二人来到偏殿,隔着屏风跟两人谈论。   吴邪正在屏风后头睡着,沈君主早朝回来以后命人煎了药让吴邪服下后又聊了一阵,吴邪才又睡下了。沈君主近几日的政务都在偏殿处理,张起灵和黑瞎子前来觐见,自然那也是在偏殿中了。   自沈君主将吴邪留于偏殿以后,除福安以外,殿里几乎没有伺候的下人,沈君主下了令,若不是他亲自令人前来,胆敢擅闯者全数问斩,就连王盟和修都依旧在玄彻阁中没有见过吴邪一面。于朝事上沈君主也一改往日的昏庸颓唐,变得愈发犀利起来,联合丞相一起处理了不少陆国的残留在朝堂上的余党,夏紫轩和宰相心中焦急却也无法,现在的沈君主不似往日,可不能轻易拿捏了。   “两位爱卿平身吧。”   沈君主坐在书案后头,也没让张起灵两人站着,让福安搬来两把椅子,三人围着书案便谈了起来。   张起灵和黑瞎子先是汇报了战况,报上了折损的兵马和俘获的陆国士兵,还未开口问沈君主要如何处置这些战俘,沈君主便先开了口:“俘获的六万陆国士兵,全数加入奴籍,分别发配往东北和东南两边,一波为农奴一波为劳奴,世代为奴用不得除去奴籍。”   才不过一两日没有见沈君主,他的变化简直令人心惊,不等他们再说话,沈君主又沉声问道:“朕已从随军出行的元太医那听闻,吴邪在出征途中身中剧毒,可有此事?”   “回陛下,确有此事。”黑瞎子道:“我等刚想与陛下提起此事,不想陛下先问起来了。在与陆国开战前一日,七殿下毒性发作,幸而军中有药缓解七殿下又知道如何解读才饶幸逃过一劫。”   “那尔等可知是谁人的手笔?”   两人没有答话。   沈君主看了两人一眼,知道他们忌讳着什么,道:“朕已答应吴邪不会插手此事,你们大可安心。”   “是八公主。”这回回沈君主的换了张起灵,他拿出解雨臣交给他的口供递给沈君主,“这是末将所得的证供。”   沈君主接过来将这几页纸看了一遍,冷着脸问道:“爱卿可还找到其他证据?”   “末将有属下找到了将长延贩给八公主的人,已压在殿外,据闻七殿下身边的两个下人也找到了在宫中给殿下下毒之人。”   “带进来吧。”   福安出去将在外面等候的解雨臣几人请进偏殿,在从将军府出发的时候解雨臣便传信到宫中通知了王盟和修,两人将当日给吴邪饭菜中投毒的人和浣洗局宫女押到了偏殿,随着福安一同进了去。   在沈君主的审问下,被押着的几人抖如筛糠,很快便将事情交代了。   长延除了服食以外长期接触也能中毒,吴语做了两手准备,一边命人在吴邪的膳食中投下长延,一边收买了浣洗局的以为宫女,吴邪每日的衣服都由她洗,她将吴邪的衣物浸泡在洒了长延的水中,待干透以后又再将药粉洒在上面,随后细细抖掉,如此反复。   若不是有一日修在收拾衣服时不慎将银针掉在上头,他们怕是不会想到衣服上也有毒了。   “来人,去华兴殿。”   沈君主招来福安,移驾华兴殿。   福安拉长着调子喊了一声,里头吴语和安轩急忙从里头出来迎接,福身行李以后沈君主没有入往常一样亲自将她扶起来,而是用从未听见过的冰冷声音对她道:“跪下。”   吴语一惊,微微抬起头来,之间沈君主连脸上是她从未见过的冷硬脸色,她不是陈曦和凤凰那般不会看人脸色,看见沈君主的脸色以后便老老实实的跪下了。   “想必你不知朕为何让你跪下。”沈君主站在吴语面前,浓重的影子笼罩着吴语的身体,“见过这些人你便明白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分别押着那送药的人和宫女上前,两人扑通一声跪倒在吴语面前,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吴语面色一白,什么都明白了。   沈君主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发出的声音刺得吴语后背起了汗毛,“既然明白了便也不需要解释了。来人,将吴语身边的奴才拖出去仗毙,八公主在没有朕的许可以前软禁在华兴殿不得踏出半步。”   吴语被沈君主软禁一事很快便传遍了前朝后宫,几乎没人敢相信这事是沈君主下的令。   没有人知道吴语因为什么而被沈君主软禁在殿内,却有不少人多多少少猜到了此时与还留在沈君主偏殿的吴邪有关。   那日吴邪在张起灵和黑瞎子进来后便醒了,他没有出声,沈君主向他承诺不会插手这件事的意思,是不会宽恕当事人,更代表了他会亲自处理这件事。   结果没有让吴邪失望,或许软禁在一般人看来只是不大不小的惩罚,但在盗纪国的后宫中,被软禁即四处将充满了杀机。   夏紫轩知道这一事后焦急万分。   沈君主此时正处于难得清醒的状态,以雷霆手段处理了不少事,甚至还将吴语软禁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吴语是因为什么而被软禁,夏紫轩是一清二楚,若不是她最近近不了沈君主身边,她定不会让沈君主做出这些事来!   又是吴邪坏了她的好事!   自吴邪在朝堂上活跃起来以后,但凡扯上吴邪的都没有好事,陆国接连两次的出征失利、如丧家之犬一般落魄地逃回陆国;先前在朝堂上安插的棋子先是被张起灵几人清理掉了一批,后来又被沈君主将残余的全数拔尽;本应在她和宰相的控制下的沈君主如今也因为吴邪而出现了短暂的清醒状态,甚至还为了吴邪而将吴语软禁了!   夏紫轩虽说是一国之母,但后宫的事她也没怎么管过,作为敌国的公主,夏紫轩巴不得沈君主的后宫越乱越好,凤凰几人从小处处针对吴邪的事在一定程度上是她放任的结果,她不好动手,想借助着这几人之手将吴邪弄死在后宫之中。   早前在吴语开始想要对付吴邪的时候,夏紫轩便给她放出风声,让她知道长延这种烈毒,再引着她找到拥有此毒的人。吴语在三位公主里头是最聪明的一位,除了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得不太熟练,其他方面都处理的不错,吴邪也如愿以偿染上长延,只可惜最后竟没有将他杀成。   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沈君主知道了吴语对吴邪下毒也不会对吴语怎样,没想到在这节骨眼上沈君主居然清醒了,进而将吴语软禁在华兴殿。夏紫轩本想再提点提点吴语,让她继续对吴邪干点什么,而今沈君主软禁了她这名得力助手,气得夏紫轩不轻。   夏紫轩决定去会一会吴语。   当然夏紫轩没有打算光明正大的去,她武功不错,瞒过看守在华兴殿门口的侍卫和下人绰绰有余,轻而易举地便进入了华兴殿。   安轩已经被沈君主下令仗毙,吴语身边唯一的贴身丫头已经没了,其余下人沈君主也让他们撤了出去,除了每日三餐有人定时送膳食进来,其余时间整个华兴殿就只有吴语一人。   夏紫轩见到吴语的时候,她正坐在梳妆台前,青白的面色与当日重伤回来的吴邪相差无异。   察觉到有人靠近,吴语看了看来人,勾起一个小来,“皇后娘娘别来无恙。”   夏紫轩走到吴语身边轻轻坐下,环视了这宫殿一周,轻笑:“八公主近来可好?”   “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皇后娘娘此般前来莫不是专门为了消遣我?”   夏紫轩摇摇头,“听闻八公主因为那吴邪的缘故被皇上软禁在这华兴殿中,本宫甚替八公主不值,便想着来看看了。”   吴语打开放在梳妆台上的精致盒子,对着镜子慢慢涂抹起胭脂来,她透过暗黄的铜镜看着夏紫轩,“皇后娘娘有事不妨直说,何必在这绕着圈子,这偌大的宫殿里面可是连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呢。”   “八公主既然开口了,那本宫便直说了。”   夏紫轩起身靠近吴语,拿起桌上放着的妆盒温柔地给她上妆,俯下身在她耳边低声地说着话。   一刻钟后,夏紫轩出了华兴殿。   三日的期限已过,沈君主为在校场上摆满了宴席恭贺这场胜仗也犒劳了士兵们,没有让文臣前来,只有武将在的庆功宴场面热闹非凡,吴邪在沈君主的允许下也出席了一小段时间。   待吴邪的伤好了大半以后,沈君主便没有再将吴邪留在偏殿,吴邪在玄彻阁小住了几日后便回了府,也重新回到了朝堂上。   吴邪归朝以后沈君主的精神渐渐变得不好,这几日脾气开始变得如以往那般,朝臣们甚是担忧,却也奈何不了。   吴邪如今还站在林秋身边,旁边那队子站的是还是沈隐舞几人,只是吴语仍在软禁中,未站在队末。   早朝已经将近尾声,确认已经没有其他问题以后,福安高声喊道:“退朝——”   众臣跪拜,就在此时玉柱后头窜出来一人,手上紧握着染了毒的匕首,直直抄吴邪扎去!   “去死吧吴邪!”   朝臣还跪拜着,吴语猛然从玉柱后窜出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所有人都怔愣着保持着跪拜的姿势,吴语抓紧时机,手中的匕首高高举起,下一瞬间便要扎进吴邪的心脏。   张起灵和黑瞎子最先反应过来,奈何文武两官的站队相隔甚远,现在已经来不及过去了。   情急之下,两人抢过距离最近的文官手上的笏板,一起甩手打向吴语。   两块笏板一块打中吴语握着匕首的手一块迎面打在吴语脸上,吴语手上剧痛却还忍着不放手,就这这一姿势狠狠地往下扎了下去。   林秋此时已经反应过来,他立刻抓住吴邪的手臂一扯,恰好吴邪也正躲着,两人撞在一起一块摔到了地上。   黑瞎子快步过去打落吴语手中的匕首,反手将她压在地上,张起灵将两人扶起,查看了一番以后才放下心来。   沈君主在龙椅上怒目圆睁,正想让人将吴语押回华兴殿后再亲自问罪,一阵大笑打断了沈君主的动作。   吴语被黑瞎子双手反剪在后,发出阵阵嘲讽的笑声,她抬起头看着吴邪,眼睛里头浸满了恶毒,嘶哑着声音道:“吴邪,你一定会死。”   吴邪看着她,开口无声地说了句话。   吴语大笑,片刻口喷出一口黑血来,紧接着整个人软倒在地,再无气息。   “来人!宣太医!”   天庆二十年,盗纪国八公主于朝上刺杀七皇子无果,暴毙。      ☆、叁拾壹   叁拾壹   吴语在大殿中暴毙的消息一下子席卷了整个皇城,当日朝堂上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沈君主想瞒也瞒不住,很快皇城的百姓便一传十十传百,中间传出了无数个版本,但都离不了吴语想杀吴邪不成最后死亡一事。   吴语的尸体被抬去了太医院,负责检查的是温璟,吴邪向沈君主请示过后也一同进了屋里。   两人进来屋里大半日才出来,随后又在皇帝的寝宫带了快两个时辰才相继出来。   发生了这样的事,吴邪也没有再回府邸,而是再次住在了玄彻阁。   黑瞎子几人等不及吴邪出宫,一行人便先去了玄彻阁找吴邪了解个清楚。   “吴语是怎么死的?”   吴邪将茶点端上桌,胖子忍不住开口问了吴邪,吴邪不紧不慢的准备好所有东西,才坐下来说道:“如你们所见,暴毙而死。”   “我的七殿下,”胖子放下茶杯愤愤道:“您这还对不对得住我们两次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情谊了,说个事咋这么难。”   吴邪一笑,“这当然比不过我们了两次上过战场出生入死的情谊了,只是皇帝交代了不得外传,赶明个儿你们在朝堂上大概会知道些。”   吴邪喝了口茶又道:“当然皇上不可能把真正原因说出去,大多对外宣布吴语得了急病情绪激动病发暴毙,私下大概会把丞相和两位将军叫去御书房给个准信的。”   “这么多事,看来八公主是被人所害了?”   吴邪点点头,回了胖子的话,“我和温太医在里头将吴语给检验了一遍,发现她身中剧毒。”   黑瞎子:“在这宫里,竟还有人能毒害得了八公主?”   吴语的手段可是这三位公主里头最好的,万事也十分小心,从前在宫中对吴邪下手向来不会留下什么大的把柄,这样小心的一个人竟然会着了别人的道?   吴邪摇摇头,“宫里比她高深的可还有人呢,只是你们不在宫中,并没有发现罢了。而吴语中的毒,是长延。”   这下子倒是让几人都吃了一惊,吴语不久前才想用长延要了吴邪的命,如今竟是死在长延手下了?   黑瞎子想了一会,道:“八公主恐怕是被他人当做棋子了。”   阿宁同意道:“也是,长延这毒知道的人可没几个,八公主常年深处宫中,出宫次数有限,又不了解行当,她派出去的那些人如何可能轻易得到长延的消息,还将人给找到了。定是有人将长延的消息当做引子,让八公主上了钩了。”   “这事我已经传信让小花去查了,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吴语到底是怎么中了长延。”   潘子想了想,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派去守着华兴殿的可都是我们的人,这些日里每日都讲前来华兴殿的人一一报上了,没有看见什么可以的人出入。”   “怕是有功夫高的人闯进去了。”   张起灵插入这么一句,让众人的思路更加迷惑。   吴邪听了张起灵的话有了思路,细细想了一阵便确定了个人选,只是如今解雨臣那边才刚刚开始着手查这件事,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他的猜想,吴邪也便没有将这提出来。   翌日,沈君主果真在朝堂上宣布了吴语因病暴毙的事,并让福安传旨六宫通告。   后宫中一下子人心惶惶起来。   处在后宫的女人们在这种事上往往要比朝堂上的男人们所要敏锐得多想得更多,她们有着更为敏感的神经,几乎是一下子便接触到了沈君主所要掩埋的事实。   能在后宫中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沈君主最宠爱的公主毒杀,这也便意味着能够轻而易举地将她们抹灭在这后宫之中。   沈君主后宫庞大,自吴邪母亲死后便陆陆续续又封了许多嫔妃,但其中有许多嫔妃沈君主只是见过一两次便忘在脑后,真正被宠幸而剩下子嗣的便也只有六位而已。   而皇后夏紫轩和沈君主多年来并没有一儿半女,这便是沈君主为何迟迟不立太子的原因之一。   如今后宫乍然出了这样的事,原本在后宫中相安无事互不争宠的嫔妃一下子警惕起来,她们在宫中没有势力,唯恐下一个“因病暴毙”的就是自己。   这一时间引起了不少人的恐慌,嫔妃们终日在后宫中疑神疑鬼,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内竟死了不少人。   最后还是沈君主召集了嫔妃们,当着她们的面大发了一通脾气,这事才平息下来。   吴语死后立刻便入了殡,因为还未出嫁又是皇帝疼爱的公主,沈君主便安排着让吴语葬入了皇陵,又连日去了吴贵妃的宫中,以安慰痛失爱女正伤心着的吴贵妃。   吴邪因为这事又在宫中住了一月才回到自己府邸,同时吴邪拜托解雨臣帮忙查找的事,也有了眉目。   这日下朝后吴邪特意走慢了几步与张起灵几人碰头,将事跟他们说了说。   稍晚些的时候,几人都入了吴邪的府邸。   解雨臣将查到的给了吴邪以后便继续着手其他事宜,并没有跟着一起碰头。吴邪在书房递出了解雨臣收集来的资料,“同我想的相差无几,给吴语透露长延的确实是夏紫轩。”   夏紫轩这事做得小心,但经不住解雨臣透过蛛丝马迹排查,查的时间虽长了些,最终还是查了出来。   阿宁看了资料,却是有了疑惑,“皇后是怎么知道八公主想要用药来毒害殿下?”   “我与公主们不和在朝中也不是什么秘密,吴语想要杀我的心思很早便有了,只是一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公主们贵妃们包括郡主的宫里都有着夏紫轩安排的人,想要知道吴语需要什么自是简单了。”吴邪又道:“那日闯进去的人怕也是夏紫轩了,整个后宫里头也就只有夏紫轩和她的陪嫁丫头会几把式,想要劝得住吴语再对我下杀手,必然是要夏紫轩亲自去的。”   “如此一来,那长延怕也是后来夏紫轩再去找吴语的时候下的吧。”黑瞎子接话道:“八公主精心准备已久满心以为必能将殿下永远留在战场,却不想你竟活着回来了,心中必是不快,加上沈君主因为殿下而将她软禁,若此时有一人给她提供一个亲手杀死你的机会,她必定会答应。”   吴邪点了点头。   “陆国刚败,这段时间应不会再弄出什么花样来,倒是这宫里头……”黑瞎子看向吴邪,“殿下可是有什么准备了?”   “小花已经着手查更深入的事了,陆国这会倒是不会弄出什么事来,也没时间管着这边了,不过经过吴语一事,夏皇后倒是有可能开始行动了。”   按照修和王盟在自己离开的这段时间监视所收到的信息来看,夏紫轩和宰相在他们离开后不久便开始着手筹划着一些事了,吴语的死恐怕只是这次事件的开端而已。   不过吴邪大概能确定的是……这次的事恐怕是冲着他来的。   如今朝堂上局势不甚明朗,虽然大部分朝臣都站在他这边,但因着沈君主给他赐府邸一事,也变得有些犹豫了。   先前虽说这是因着有着战功而赏赐的府邸,但修筑得颇为精致,倒像是要给皇子封王时所建的王府样式了。   众人现在也猜不着沈君主是什么意思,说是同吴邪不甚亲近,早先吴邪在战场上受伤回来后对吴邪如何众人都看在眼里,甚至为了吴邪将责罚了宠爱多年的八公主;但说同吴邪亲近也显得奇怪,毕竟往前那十几年里头,沈君主几乎没有管过他这个儿子,好好一个皇子吃住上堪比住在冷宫中的妃子了。   所以朝臣们也弄不清楚沈君主的意思,这到底是真的给吴邪赏赐了一座府邸还是暗示着这是要将吴邪封王?要是真的存了要将吴邪立储的心思,为何不在他归来后封了太子直接让他入住东宫?   夏紫轩和宰相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对于如今沈君主这样模凌两可的做法产生了不少危机感,加上他们用药慢慢将沈君主变成了如今这般样子也不易,因为吴邪受伤一事竟是生生让他清醒了一段时间,更让两人感受到了吴邪对于他们的威胁。   夏紫轩嫁入盗纪国除掉众多嫔妃,甚至暗中陷害了不少皇子公主,就是为了让沈君主的子嗣死绝,等时机成熟的时候讲陆君主的孩子送到这来,伪装成夏紫轩和沈君主的孩子,再名正言顺地利用沈君主之手立为太子,等沈君主百年以后甚至更早,坐上盗纪国的皇位。   至于当时将吴邪留下,只不过是看着他不满周岁便没了母妃,加上沈君主对他也十分冷淡,想也是构不成什么威胁而留了他一命。   只是没想到,到头来竟会变成这个样子。   夏紫轩和宰相已经意识到吴邪是挡在他们眼前最大的威胁之一,只有尽快除掉才是上策,否则沈君主一道旨意下来,他们想要再做点什么就难了。   所以……   夏紫轩看着慢慢变成灰烬的纸张,露出一个冷笑。   必须让吴邪必死无疑。      ☆、叁拾贰   叁拾贰   夏紫轩虽然不管理后宫事宜,到底是掌管着凤印的人,对后宫的事也还是清楚的。   谁留着对她有用、谁要尽早除掉,在夏紫轩心中一清二楚,接下来得好好筹划筹划,要怎么利用她闲养在这后宫中多年的棋子了。   恰逢现在后宫人心惶惶,沈君主虽是发了大脾气让她们在面上消停了下来,私底下却还是互相提防着,以防自己忽然就没了性命。夏紫轩便想着从这里入手,给她们一个能“保全自己”的好差事。   离着吴邪归京已有一个半月,这一个半月以来发生的事情让朝堂上瞬息万变也让人措手不及,先是沈君主将吴邪留于宫中养伤,尔后为着吴邪软禁了吴语,再加沈君主一改常态在朝堂上大显神威,最后便是吴语在宫中被毒害,临死前还拼着要反咬吴邪一口,以致后宫生事又牵连了不少人。   原本在吴邪回归朝堂以后,沈君主的状态便一天不如一天,又要回到那昏聩的样子去了,哪知猛然来了一个吴语,生生死在了沈君主跟前,还差点连着吴邪也拉了下去,强硬地让沈君主又再次醒了过来。   只可惜好景不长,沈君主这醒来的时间没多久,又马上昏聩了回去,只是在此之前重赏了吴邪几人,并提出在宫中另寻一处宫殿,让吴邪搬进去的提议。   吴邪谢过了沈君主的好意,婉拒了他的这一提议。   后来沈君主快速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几日后,皇后夏紫轩以七皇子宫中下人甚少照顾不周为由,给吴邪赏赐了不少人。   上次的丫头护卫由内务府的公公负责,内务府那公公虽不是夏紫轩的人,但要在其中塞上那么一两个自己的人进去,也是容易得很。   吴邪现在虽然不常住在宫中,夏紫轩没放过在玄彻阁安插人手的机会,找了不少理由塞了好几个丫头过去,至于吴邪府邸那,更是大肆加了不少人进去。   吴邪没有拒绝了夏紫轩这番充满了阴谋的举动,倒是张起灵和黑瞎子趁着夏紫轩的这一次也往吴邪府邸送了一批人。   府邸中的内务一向有王盟掌管,王盟仔仔细细地记下了夏紫轩送来的那批人,修按着单上的名字很快便将这些人的底细给查了出来。   张起灵和黑瞎子送来的大都是护卫,有些还与吴邪有过照面,是都是原本在军中的士兵,只是此番被两人送来了吴邪这里,保护吴邪不被奸人所害。   至照顾吴邪的嬷嬷去世以后,吴邪没有再用过丫头伺候,在玄彻阁时只有王盟和修两人,搬出皇宫以后身边也只有他们两人,要是更熟悉吴邪一些的,便知道除了王盟和修吴邪不会让任何人近身伺候,故而夏紫轩送来的那些丫头,全都被王盟打发去庭院照顾花草打扫卫生,做一些无关要紧的事务去了。   如今风头正好,成功将人埋入吴邪府内的夏紫轩心情甚好,对着一应不消停的嫔妃也有了耐心。   夏紫轩先后去了不少嫔妃宫里好生安慰了她们一顿,出来时笑容又多了不少,跟在夏紫轩身边的丫头恭顺地跟在她的身后,方才里头发生了什么事权当没有看到。   一时间双方相安无事,因为吴语的缘故剩下的沈隐舞、陈曦和夏紫轩也是异常的安静,甚至连早朝也不嚷嚷着要来了,终日待在自己殿里足不出户的,吃的用的都要好生检查才敢入口使用,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被不知不觉毒死的吴语。   因着吴语一事这两位公主和郡主的脾气有大了许多,稍有些做不好总是把人拖出去杖罚,三宫的下人们也是人心里慌得厉害,就怕自己惹了公主的不痛快。   没了这三人在朝堂上作妖,每日上朝倒是顺利了不少,沈君主虽然还是以前那昏聩的样子,但其他朝臣再也不用顾忌着发言时时不时被旁听的公主郡主反驳,更自由地提出自己的观点了。   朝臣虽管不了皇帝后宫的事,但因为吴语而引发的一系列事情多少也影响到了朝堂,是而下朝以后,张起灵几人连着沈君主一同前去御书房,商讨着解决的方法。   这段时间后宫中注定是要不安分一阵了,想要阻止嫔妃们的疑神疑鬼,还得从根源去除。   吴语究竟是被谁毒死的他们到现在都还没查出来,找不出凶手无法惩戒,安定人心的作用也达不到,张起灵几人这次是想跟沈君主商量着,在地牢中将一重犯提出来,对外宣称是杀死吴语的凶手,以处斩来安定后宫的嫔妃们。   毕竟想要抓到夏紫轩的马脚并不容易。   “夏紫轩在陆国的身份也并不简单,除了是陆君主的嫡亲妹妹,除开这点她本身在陆国的地位就极重。”   昨日吴邪将张起灵和黑瞎子邀到府上,第一次和他们对夏紫轩的身份进行了剖析。   “在陆国皇室中私密下还有一道规定,那便是每位公主不论嫡庶在达到一定年龄的时候都会被带到一处地方进行试炼,每次试炼最多十人,最后将其余九人都杀死的胜者将会获得‘舞凤者’这一称号,在皇室中有着不小的话语权。”   这些信息都是解雨臣和吴邪两人秘密打探许久才知道的消息,“夏紫轩便是她们那一辈中的舞凤者,许久之前便踩着九个人的尸体当上了这舞凤者,功夫自然了得,这也不怪守着华兴殿的侍卫没有发现夏紫轩的出入了。”   尔后便是夏紫轩面上为宰相之女,嫁给沈君主当了皇后,逐步对沈君主下手的事了。   “陛下认为此计如何?”   方法是黑瞎子提出的,无论如何他们还得要沈君主肯首才能进行下一步动作,将所想的细细同沈君主说了以后,黑瞎子征求着对方的意见。   “便如爱卿所言吧。”   昏聩中的沈君主一向是对张起灵和黑瞎子的意见保持着同意的观点,当即就应了下来。   两日后,沈君主当朝宣布已经将毒害八公主的凶手捉拿归案,午时立即处以八刀凌刑。   此次处刑全属公开,沈君主早先让福安传遍后宫,明言若要看处刑的可在午时前往刑台观看。嫔妃们没有那个胆子,便遣了下人前去观看,下人们回来以后细细地将当时的场景同嫔妃们说了。这一说吓坏了不少嫔妃,之前想要做出点动静的嫔妃也歇了心思,这场后宫的内乱总算是平息了下来。   如此平淡地过了两个月以后,众人也渐渐淡忘了当时生怕被人迫害的恐惧,公主们和郡主也从自己的宫殿中走了出来,恢复了以往的性情。   “修。”   这日吴邪从宫中回到府邸,刚进门便将修叫了过来。   “这几日你不必在府邸中了,去跟着夏紫轩,看看她又在谋划什么。”   “是。”   “那皇后又在宫中寻了殿下的麻烦了?”   王盟从屋内出来正好听到吴邪的话,给吴邪端了点冰过的水果上桌,问道。   “这几日政事繁忙,午时我便回玄彻阁歇了一会。”吴邪坐在桌边剥着荔枝,道:“原先后宫的嫔妃们一向安静,平日里几乎都不怎么出来走动,我在后宫住了这些年也没碰着过几个,这几日竟一下子就让我碰到了五六名嫔妃。”   “今日更是离谱,我经过御花园的荷塘时碰到了早些年皇帝新纳进来的那名叶嫔,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只比三公主年长一岁,二八年华的好时期。她一路随我从御书房边上走到荷塘,不避嫌也不请安,只是在路过荷塘的时候装着被人推了的样子,往荷塘那倒去了。”   王盟愕然,“此等后宫争宠的心机居然用在了殿下身上?最后那嫔妃可得逞了?”   “本来是要得逞了。”吴邪摇摇头笑道:“那叶嫔摔倒一半,就被赶过来的潘子给捞回来了。潘子也是聪明,当即就大喊了一声,随后又对叶嫔道了歉,说情急之下顾不得规矩碰了她,叶嫔没话说了也就回去了。也多亏了潘子想起有事要来找我追了上来,不然我想解决这事还得花费些时间。”   “这是怎又和皇后扯上关系了?”   “你也知道后宫之中,除了贵妃们其他妃子一向都是能避嫌就避嫌不会主动出来挑事。”吴邪回想了下这些年沈君主后宫的情况,“贵妃们有了这三位公主也不屑跟那些没有地位的嫔妃斗了,是以后宫中一向都是比较太平的。夏紫轩掌管凤印却几乎不曾管理过后宫,但也只有她有理由和有机会肆意到别的嫔妃宫中。近来我听福安说夏紫轩忽然对后宫之事上心了许多,想必是找到了不少嫔妃说了什么了。否则……”吴邪冷笑一声,“哪来的这么多不怕死的嫔妃呢。”   吴邪思及夏紫轩是要实行她的计划了,有九成的把握是针对他而来的,现在让修先盯着夏紫轩总是没错,只希望到时候对方别闹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叁拾叁   叁拾叁   黑瞎子的消息一向灵通,加上当时还有算得上是半个当事人的潘子在场,第二日下朝以后,黑瞎子便在回去的路上调侃了吴邪一番。   “那叶嫔莫不是看着殿下年轻俊美,想要弃了陛下投向您?”   “黑将军可莫要胡说。”心知这是黑瞎子的调侃,但防不得夏紫轩的人就这样听去拿来做文章了,“平日在后宫里嫔妃们大都足不出户,如今让我在御花园中碰到这样的事,自然不会是巧合。”   “那可是掌事的那位对殿下有意思了。”黑瞎子立刻便反应过来吴邪话里的意思,想了想又笑道:“这次是嫔,下次可能便是妃子要往您阁里钻了。”   吴邪倒是摇了摇头否定了黑瞎子的这一猜想,“不会,现今还能坐在妃子位置上的的都是精明人,掌事的可劝不动她们做这事,下回大概也是某位闲不住的嫔。”   “那殿下可得小心了,”黑瞎子这回倒是做了正经样子,“掌事的可就等着这次来将这京城的水搅得更混了。”   “将军放下心来,”吴邪从怀中掏出张纸来递给黑瞎子,“只是有些事想请将军代劳,将军可愿帮忙?”   黑瞎子接过吴邪递来的纸张打开一看,满口答应下来。   既然夏紫轩有所动作,吴邪和解雨臣也不会出于被动状态,也是时候采取行动给夏紫轩制造些绊子了。   吴邪让黑瞎子同解雨臣一起寻找夏紫轩与陆国的关系,他们虽知道夏紫轩是陆君主之妹,却没有十分确凿的证据证明他们两人的关系。当年陆君主为了让夏紫轩嫁给沈君主,对夏紫轩和宰相的背景洗白得十分彻底,想要找到相关的证据十分困难。   但解雨臣和黑瞎子此时也不需要太过确凿的证据,只需要些许便能扰乱夏紫轩,让她焦头烂额。   至于张起灵,便是跟着吴邪一起想想要是玄彻阁里头突然出现了一名沈君主的嫔妃得如何应付了。   吴邪和张起灵还没等来阁里突然出现的嫔妃,宫里倒是发生了一件大事。   “袁嫔有喜了?”   府邸内,吴邪听着王盟这么一说,倒是有些诧异。   “皇帝这是有几年没有去过除那几位以外的寝宫了,怎么突然就传出袁嫔有喜的消息来了?”   沈君主自吴邪记事以来几乎没有去过除夏紫轩以及三位公主生母以外的嫔妃的宫中留宿,每日敬事房的太监给沈君主的牌子也就只有这几位的,这些嫔妃先前不是没有试过想要爬上龙床,但最后都没有成功过,即使成功了也发生不了什么,第二日更是直接被打进了冷宫,久而久之也歇了心思,安安静静的呆在后宫里头不生事,以求自己平安一生。   这后宫之中几乎是默认的规矩突然被破坏,倒是让吴邪好奇了起来,“掌事的提出来的?”   王盟点头,“敬事房下的小太监同我说,夏紫轩早在几个月前便跟敬事房打了招呼,直言皇帝子嗣稀缺,吴妃等人也有些年纪了再生也受不来,让敬事房的管是太监多加几个牌子进去让皇帝翻。除却殿下在皇帝那养伤的日子,已经有好几名嫔妃晚上招待过皇帝了。”   吴邪挑了挑眉笑道:“翌日可有宫女进去收拾的时候见着他们干过那事了?”   “这倒是没有。”王盟摇头,“宫女进去收拾的时候东西都跟往日差不多,皇帝在那些嫔妃的寝宫里头过夜似乎就是换了个地方睡觉一样。”   “这就好办了,你再去问问袁嫔那的宫女,皇帝在去她宫里的那些日子里头可有干过那事,如果没有,就先看着那宫女吧。”   王盟这么一提吴邪大概已经知道夏紫轩想要做什么了,以防万一还是先护着那宫女为好。   翌日吴邪便去将军府找了张起灵,两人在府内商谈了大半日吴邪才离开。王盟按照吴邪所言将那名宫女找到,确认了所要知道的事以后,王盟便让在宫内的人帮忙盯梢那名红女,以保她能顺利活到出事的时候。   接连一段时间下来,后宫再无生事,朝堂上则是变化多端,出征前经过春闱更换了大批血液,丞相与宰相互相斗法,新人在张起灵几人的帮助下也渐渐在相关位置上站稳脚跟,只踏踏实实地干好自己的分内事,等着几年之后的迁升。   被拉下马的重要官员如今已经换上了丞相的人,朝上的趋势日渐变得好了起来。   但很快的,麻烦便要来临了。   这日吴邪下朝以后没有回府,因着朝上大换血的缘故所带出的问题也日渐多了起来,吴邪打算这段日子先在玄彻阁小住几日,等朝堂上稍微稳定以后再搬回府。   在玄彻阁住了两日相安无事,这日吴邪同往常一样从御书房里出来后便经过御花园回玄彻阁,途径上次叶嫔想要摔进去的荷塘的时候,迎面有人身后带着一队声势颇为浩荡的仆从走来,见到吴邪后倒是立刻便停了下来,恭恭敬敬地对他福身行礼。   “妾身给七殿下请安。”   吴邪快速地扫过眼前的女子,点了点头道了一声“请起”,便离开了。   这女子是宫里的嫔妃,吴邪方才扫过她的身形,腹部有些微微鼓起,按理说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两个多月了,三个月的孩子开始显怀,女子身后还跟着这么一些人,显然就是如今后宫的宝贝,期盼着来日能给沈君主“生下”一个继承人的袁嫔了。   他近来没有听到沈君主对谁有着特殊待遇,也没从福安那里听来沈君主私下有交代他给袁嫔一些好处,袁嫔身后的那些仆从,恐怕是夏紫轩给的人。   沈君主的后宫在长久以来一直处于一种平衡状态,各位嫔妃之间互不相争相安无事,如今夏紫轩打破了侍寝的规矩,而袁嫔又这么恰好怀上了沈君主的孩子,虽不知道这孩子是男是女,若是个男的不管他究竟有多小,终究也有与吴邪一争皇位的资格,从此母凭子贵。   这也暗中掀起了后宫争斗的浪潮。   在宫中的时候,吴邪身边一向没人跟着,在御花园碰见袁嫔这件事吴邪就此略过了,王盟几人也不知此事。   几日后的晌午过后不久,宫内忽然便乱了起来。   “外面出什么事了?”   吴邪自书房走出,外面乱成一团的声音连玄彻阁这等偏僻的地方都能听到,也不知外面是乱成什么样子了。   王盟倒:“修已经去外面查看情况了。”   王盟话音刚落修便从外面回来了,进门便道:“袁嫔小产了,太医们正在救治,如今还未惊动皇上。”   “怎么会突然小产了?哪位太医过去了看了?”   “具体情况还不清楚,过去的是章太医。”   吴邪略一思索,道:“先装作不知情,王盟你去将军府把两位将军请来,修去小花那一趟,让小花跟着瞎子一起进来宫里。”   两人先后出了门,吴邪想了想,从玄彻阁后的一条小路离开了。   片刻后吴邪回来,回了书房进行没有完成的工作。   小半个时辰后,王盟和修相继回来,过后不久,福安便来敲响了玄彻阁的门。   “殿下。”   “公公快请进。”王盟开了门,将福安请了进来。   王盟腾了位置让福安坐下,示意修去书房将王盟叫出来,“公公辛苦,先喝杯茶吧。”   “有劳了。”福安接过王盟递来的茶,在一旁等着吴邪出来。   “公公。”吴邪很快便从书房里出来,见到福安先是打了招呼再问:“公公前来可是有事?”   福安笑了笑:“此处清净,方才可有听见外头的动静?”   吴邪摇了摇头:“方才一直在书房里头,外面可是发生了大事?”   福安听了也跟着摇头,慢慢道:“大事倒不是大事,您应该也听说了,前些阵子袁嫔有喜了,宫里正兴奋着呢,皇后娘娘心善,见袁嫔身边没什么人照顾,便拨了不少人过去好生照看。殿下也知道,后宫之中有多少年没有过怀孕的嫔妃了,下人难免照顾不周,这不一不小心就让袁嫔小产了。那边急急忙忙地将章太医请了过去一看,孩子已经保不住了,后来一查,竟还在熏香中找出了麝香来。袁嫔一听竟哭闹起来,信口开河说殿下您要害她,这事惊动了皇上,袁嫔哭闹不止,皇上无法,只好让老奴来请殿下过去了。”   “袁嫔怎么说我害她了?”   “唉,老奴这便不知了,还劳烦殿下先随我过去吧。”   “有劳公公带路了。”   吴邪跟福安前去袁嫔宫中,王盟跟在吴邪身边一同前去,修后脚也出了门。   还未到袁嫔的寝宫,远远的便传来女子哭闹的声音,声泪俱下地嘶吼着,吴邪只能隐隐约约听见一些语句。   “陛下,老奴将七殿下带来了。”福安走进宫里俯下身跟沈君主说道,沈君主看了吴邪一眼点了点头,他张了张口还未发出些许声音,那嘶哑的女声便打断了他。   “吴邪!你还我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  吴邪:请叫我背锅皇子   ☆、叁拾肆   叁拾肆   满殿的人都将目光投向了吴邪,带着好奇与疑惑,奇怪七皇子怎么就会对这么一位嫔妃出手了。   吴邪不言不语,静静站在一旁。   “袁嫔!”   许是先前哭闹太久终于令沈君主厌烦,皇帝皱着眉冷喝一声,让袁嫔闭了嘴。   “皇上!皇上!”   袁嫔不甘的委屈叫着,“定是七殿下害死了我的孩子!请皇上明察啊!”   站在周边噤声不言的宫人更是好奇了,自从章太医确定了袁嫔的孩子没了以后,袁嫔便疯魔般的直言是吴邪害了她的孩子,这确凿的模样,莫不是七皇子真有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大胆!”   这会沈君主还未开口,福安便大喝出声:“无凭无据,七殿下岂是尔等能诋毁的?!”   “袁嫔。”沈君主也接着出了声,“可有证据?”   “这还需什么证据!”袁嫔哭喊道:“定是七殿下知道臣妾怀了龙种,怕日后臣妾诞下龙子与他相争帝位,才将我的孩子害死了!”   “放肆!”   福安再次将向袁嫔喝道:“无凭无据,本朝皇子可是尔等能诬陷的!”   “皇上您看看!连福公公也帮着他!莫不是福公公也收了七殿下什么好处?!”   袁嫔也不知道是真的因为自己的还没没了疯了,还是人太蠢不会做戏,亦或是有人让她这么做,总而言之,袁嫔这疯疯癫癫满口诬陷吴邪的话看似无凭无据,但在场的有不少人倒是相信了。   沈君主虽一直未立太子,但所有人都知道等沈君主百年以后帝位将会是谁的,如今多了一个未知数出来,当然得多加小心。   而且又能有什么会让一个刚刚痛失孩子的母亲这样咬定一个人害死了她的孩子呢。   可怜天下父母心,况且进了后宫,谁不希望能有个孩子傍身?   吴邪甚是无聊地站在原地,若不是场合时机不对,他简直想向福安讨一张椅子来,坐下来闲闲地看这一出好戏。   福安被袁嫔这口不择言的话气的面色通红,他自入宫以来便伺候在沈君主身边,一路伴着他从孩童到如今,对沈君主最是忠心不二。如今竟有人胆敢如此怀疑他,简直岂有此理!   沈君主对于从小陪伴在自己身边的福安最是放心,福安是什么人他最清楚不过,况且以福安的忠心定不会有什么瞒着他,袁嫔这话惹得沈君主心生不快。   “闭嘴!”沈君主喝道,“来人,给我把袁嫔带回床上!”   随着沈君主而来的侍卫立刻上前将挣扎中的袁嫔拖上了床,随后沈君主让章太医给袁嫔施了针,让她冷静下来。   “吴邪,你可有要说的?”   打理好袁嫔,沈君主才转过身来看着一直无动于衷的吴邪。   “回皇上,”吴邪一欠身,“臣并未做过此事。”   “袁嫔为何指证于你?”   “臣不知。”   袁嫔为何指证于他吴邪当然知道,只是现在友军未到,还不是时候透露出去。   沈君主定定看了吴邪一会,道:“来人,将殿里伺候的人带上来!”   福安领着人很快便将所有伺候袁嫔的宫女带了上来,连同夏紫轩拨给她的一批人一起,林林总总竟有二十人之多。   审问的话还未开始,又有小黄门前来通报。   “启禀皇上,宫外两名将军求见!”   “何事?”   小黄门贴近福安低声说了几句,福安随后向沈君主小声传达,不一会沈君主道:“去请两位将军进来!”   宫人们看着现在的情况不明就里,到底是有什么急事能让皇上把两位将军请到后宫来商议?眼下袁嫔的事情还未解决,沈君主不该让两位将军先到御书房等候?   小黄门带着张起灵三人先后到达,行礼过后,三人站在吴邪身旁等待沈君主继续问话。   沈君主询问了贴身伺候袁嫔的几位宫女,无一知道熏香之中竟然混入了麝香,都说是点燃前仔细检查过了,并没有发现熏香的存在。   宫女侍卫也没有见过吴邪阁中的人前来殿里,双方的人根本没有任何接触。   吴邪的玄彻阁地位偏僻嫌少有人经过,虽然里面的下人只有王盟和修,但想要进去阁里确是难上加难。沈君主让福安带人去玄彻阁里头找了一圈,也得不到任何消息。   事情一下子变得毫无头绪,袁嫔一口咬定是吴邪害死了她的孩子,而吴邪直言并未做过此事也确实找不出相关证据。   “陛下。”已经陪着众人站了许久的黑瞎子悠悠开口,“臣有一问,不知可否说出?”   “爱卿直言便是。”   “敢问章太医,袁嫔是否真的有孕?”   章太医眉头一皱,拉下一张脸道:“将军何出此言?莫不是说老夫虚报袁嫔有孕?”   “太医莫急,末将只是稍有疑问。”黑瞎子笑笑,不在乎章太医那骇人的目光,继续说道:“听闻给袁嫔收拾房间的小宫女说,陛下每每来袁嫔处留宿过后,第二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章太医却说袁嫔有孕,实在是令人费解。”   “将军是在质疑老夫的医术了?”章太医一瞪眼,气得不轻。   “只是有所疑惑罢了。”   沈君主没料到黑瞎子会将事情推向另外一个层面,若是袁嫔没有怀孕,哪来的小产之说?   对于两三个月以前的事沈君主已经记不太清了,黑瞎子说的倒是提醒了他,“给袁嫔打扫房间的宫女在哪?”   环视一周,没有人上前。   沈君主脸一沉,眼看就要发脾气,吴邪却出声道:“臣从负责打理袁嫔房间的宫女前几日受了些伤,这几日正在院里养伤呢。”   “福安,找人将那宫女带过来。”   “喳。”   福安很快便让人将宫女带了过来,众人一看果然是受了伤,头上的布条裹了半张脸,竟是让人抬着床板进了殿里。   “奴婢参见皇上。”   宫女颤巍巍地趴在床板上向沈君主行了一礼,沈君主见那宫女已经起不来,让人将她扶回床板上,让她躺着回答问题。   福安按着黑瞎子方才的问题问了一遍,从宫女口中确认沈君主与袁嫔并没有行过一次房事。   “你胡说!”   在床上的袁嫔尖叫起来,挣扎着下床就想赏那宫女一掌,让手快的侍卫给阻止了。   “信口雌黄!”   袁嫔喋喋不休地骂道,话语不堪入耳,不一会沈君主便让人把袁嫔的嘴给堵上了。   “传出袁嫔有喜的是章太医,这三个月来是否只有章太医为袁嫔诊过脉?何不叫其他太医也来瞧瞧?嫔妃有孕如此重大之事,只让一名太医作看,也是在是太不小心了吧?”   章太医闻言脸色一青一白,没想到话题竟然扯到他身上来了。   几次侍寝都无行房事的痕迹,又仅凭章太医一言确认袁嫔怀了龙种,福安随后又细细问过宫人们袁嫔平日如何,和方才流产时的症状。   总总正剧表明,袁嫔并没有怀孕。   沈君主勃然大怒,叫来温璟和太医院的两名太医为袁嫔重新把脉,三人把脉以后无一表明袁嫔曾经怀有身孕。   事情败露,袁嫔又诬陷吴邪在前,气得沈君主直接让人将她拖入冷宫,章太医也被当场革职关入了牢狱。   袁嫔殿内的宫人或多或少也受到了牵连,夏紫轩拨给袁嫔的那一批直接被沈君主调遣去了做最下等的苦力,余下的几位则罚了俸禄,再让福安给他们安排新的主子。   随后沈君主带着张起灵三人去了御书房,吴邪则回了玄彻阁。   至于那名宫女,夏紫轩想要她的命,以防她泄露出沈君主并没有跟袁嫔行过房事的消息,可惜被吴邪提前让人盯住没有害她的命,福安让几名侍卫将这姑娘抬回太医院,等她伤好以后便给些银两给她让她出宫。   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此次前来是为了将夏紫轩的一些布置告知沈君主,恰好解雨臣又追查到了些许陆国近期的动向,吴邪便叫上解雨臣,装作张起灵手下的探子,将消息交由沈君主。   结果究竟如何吴邪没有去看,只不过接下来的几天吴邪轻松不少,朝堂上开始一帆风顺,回府以后夏紫轩派来的人小动作也收了不少,让吴邪感到清静不少。   宰相因为这次的事情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在朝堂上连连出错,丞相逮着机会接连参了宰相基本,即便沈君主如今又昏庸了起来,对于丞相还是十分放心,便由着丞相压了宰相一头,也不顾宰相在名义上是他的岳父。   等夏紫轩和宰相将吴邪几人搞出来的烂摊子收拾好已经是小半个月以后了,朝堂上又是一番风气,已经由不得宰相再插进些什么了。   夏紫轩因着袁嫔一事陷害吴邪不成也偃旗息鼓,安安分分地在后宫呆了一段时间。   但夏紫轩终究是夏紫轩,如同她的皇兄一样不会轻易放手,在宫中陷害吴邪不成,在宫外难道还不成吗?   正好趁着沈君主给吴邪封赏的时候塞了不少自己人进吴邪的府邸之中,夏紫轩也不愁没有机会向着吴邪下手了。      ☆、叁拾伍   叁拾伍   离着袁嫔一事已经过去月余,朝堂上的风势已变,宰相的权力在短时间内都不能与丞相相抗衡了。   夏紫轩和宰相两人也消停了不少,给了吴邪几人更多的时间。   吴邪几人都十分清楚,盗纪国一直处于一个万分危险的状态。   先不说在外虎视眈眈的陆国,光是盗纪国内部就已经是腐坏不堪,用不着敌人来袭,甚至国内的官员开始□□,就能将盗纪国直接覆灭。   在外人看来,盗纪国是个繁荣富强的国家——也确实如此,但内部却及其腐坏脆弱,经不起一点的折腾。   多年前沈君主将权力交由张老将军,也是为了牵制朝廷上的平衡。   自夏紫轩嫁入盗纪国以来,朝堂多变,后来恰逢沈君主最爱的妃子齐妃逝世,宰相把握大权,陆国安插在到盗纪国内的棋子按照宰相的指挥一步步走下,几乎将国库变得空虚、京中士兵毫无用处。   后来沈君主将大部分权力交给张老将军余下的分散在朝中各位忠臣身上,情况稍微得以控制,而后张老将军又与另一名老将军暗中养兵,才没让陆国攻进来时无兵可用。   朝堂上得以牵制,后宫确实夏紫轩一人独大,臣子权力再怎么大也管不了皇帝的后宫,于是多年以来皇帝只在几位公主的生母宫中留宿,再无子嗣。   如今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联合吴邪和丞相,对宰相进行打压,几乎除尽了先前陆国安插在朝堂中的棋子,并且对官员进行了大规模清洗,使得盗纪国如今的情况以一种缓慢却平稳的速度稳定下来。   在朝堂上不得势,后宫中也出了些许问题,夏紫轩越发对吴邪记恨起来。   如今吴邪已经搬回府邸居住,夏紫轩安插的那些仆人却一个也近不了吴邪身边,被王盟安排着去了打理庭院,愣是没让她们靠近主院一步。   跟在吴邪身边伺候的仍旧是只有王盟和修两人,院外倒是多了不少张起灵和黑瞎子安排进来的护卫。   张起灵和黑瞎子的兵都是经过他们严格训练的兵,跟随他们此次出征的士兵都知道夏紫轩是陆君主之妹的身份,也从他们将军口中得知夏紫轩安插了人手进吴邪府中,他们是被安排过来保护吴邪安全的。   吴邪跟着他们出征两次,对于这名不受宠的七皇子他们多是敬佩,也知道什么是该说的什么是不该说的,该做些什么他们心中清楚,因着被安排在这里再合适不过。   王盟已经提前同他们打好了招呼,将夏紫轩送来的侍女图像给他们过目,若是没有吴邪的命令,绝不轻易放这几人进入主院。   夏紫轩陪嫁过来的侍女全都有着武功底子,虽及不上夏紫轩却也比一般习武的人强上不少,夏紫轩只知张起灵和黑瞎子送了一队侍卫进吴邪府邸,却不知这些侍卫是军中士兵伪装而成,临着已有月余却不见效果,不禁急了起来。   原是想将这些侍女送过去给吴邪当贴身侍女,好监视吴邪的行动也好下手,不想吴邪竟不用侍女贴身伺候,只留了他阁中的两人,将其他伺候的下人都安排到别的地方,主院之中没有一个不是吴邪的人。   她安排过去的这几个侍女莫说要贴近吴邪,就连吴邪的面几乎都没有见过。   这一条路行不通,夏紫轩只要换一种方法,她对她带来的侍女的武功还是十分有信心的,远比一般的士兵要强上许多,那守在主院的区区侍卫,还拦不住她精心挑选出来的人。   只要适当地引开那些侍卫,在吴邪的吃食或者日常用品中下毒——   只会不用太多,只要有一次,夏紫轩便能保证吴邪永远消失在人间。   只要能进入吴邪的房间,一切便都没有问题了。   王盟几人对着夏紫轩的这一手早有防范,吴邪却有意让他们靠近主院,吩咐了在院外守着的士兵装个样子,必定不要让夏紫轩的人发现点什么。   眼看着吴邪这边的事情有了进展,夏紫轩自己这边也开始了行动,往平日里给沈君主用的熏香里头,加入了更大剂量的药物。   因为加大药量而变得更加昏庸的沈君主时常在朝堂上胡言乱语一通,夏紫轩自持身份没有垂帘听政,每每等下朝以后却会从安在沈君主旁边的小黄门口中得知今□□上议了何事,之后便在沈君主耳边吹风,又命几个收买好的小太监整日在沈君主面前有意无意的抹黑吴邪,期望着沈君主哪天就一个不耐烦,将吴邪给废了。   福安将这一切看在眼里,除了干着急,也只能确保沈君主没有性命危险了。   幸而沈君主虽然比之前更加昏庸,在朝堂上胡言乱语的时间多了些,却没有做出更加离谱的事情来。   沈君主在宫中也有着自己的一批亲信,能瞒着夏紫轩在宫中为这位皇帝效力的能力自然也不差,福安就通过这些亲信,向吴邪传递着宫中的信息。   从前吴邪在宫中不需要这批亲信干这些事,现在吴邪搬出了宫,总归还是得用上他们。   吴邪看着沈君主的情况也大概知道是夏紫轩又动了手,幸而沈君主在朝堂上发出的言论在下朝后都要再次进行讨论,因此沈君主被加大药量的这段时间对朝堂上也没有造成什么慌乱。   “修。”吴邪将手中的信纸放进烛火点燃,静静地看着纸张一点点燃烧,“准备一下,我要进宫。”   吴邪说是要进宫,并不是光明正大地在外头求见,而是通过福安打理好,在夏紫轩不注意的时候悄然进宫去见沈君主。   修先行一步将消息知会给福安,小半个时辰后才传来音讯让吴邪半个时辰后到走老路子到老地方见沈君主。   半个时辰后,吴邪带着修进宫见了沈君主,一直待到酉时才回到府中。   又过了几日,夏紫轩安插在吴邪府中的人开始了行动。   这日吴邪正好不在府中,他应着黑瞎子的邀请带着修和王盟一起去了将军府,院中只有几名侍卫在。   经过侍女们这几天的暗中观察,每每吴邪不在府中时候就是侍卫最为松懈的时候,兴许是想着主子不在也没必要如此认真,在吴邪出府的这段时间里,主院中的守卫总是最薄弱的时候。   这名侍女是夏紫轩派来的人□□夫最为了得的一位,她没有话费太多的功夫便悄然进去了主院之中,顺利摸到吴邪的房间中,按照夏紫轩给她的指示,在相应的物品上下了夏紫轩特制的□□。   “夏紫轩身为陆国这一代的凤舞者,除了功夫了得以外也十分精通毒理,否则她也不可能知道长延。吴语当初所用的长延便是出自夏紫轩之手,而沈君主身上所中的,也是夏紫轩所研制出来的。”   将军府的书房中,一早被邀请过来的吴邪按着昨日进宫去见沈君主的事同张起灵几人说了一遍,又透露了些张起灵几人还未知道的夏紫轩的底子。   “如此皇上早知夏紫轩是陆国的人?”   此次战争归来以后太多的事情让他们出乎意料,特别是沈君主忽然清醒的那段时间更是让不少人吃了一惊,现在听吴邪这么一说,黑瞎子很容易便想到这个层面上来。   吴邪:“刚开始时并不知道,待他知道的时候已经晚了。”   阿宁倒是从吴邪的话中听出了点转机:“皇上中的药是夏紫轩亲自研制的,那她是否有研制出解药来?”   吴邪遗憾地摇了摇头:“并无,夏紫轩约是从一开始便没有想过要支座处解药来。太医院这些年来其实一直都有尝试研制出解药,无奈夏紫轩的药融入熏香以后便会随着时间蒸发,难以找到,因此这些年来也没什么进展。”   张起灵:“皇上是何时知道夏紫轩的身份?”   吴邪:“约是在我母妃死后。我听嬷嬷说自我母妃逝世前后那段时间皇上便已经开始有些变化,只是当时因为母妃逝世嬷嬷也没有心思想那么多。后来真正察觉到皇上有变化的时候后宫之中已经死了不少嫔妃了。或许是母妃死得太过突然,皇上下令查过,再得到真像之后已经晚了。”   “说起齐家,”黑瞎子猛然想起一件与吴邪有着相当大联系的事情,“当年京中被灭族的名门望族齐家,是殿下母妃的娘家吧,关于齐家灭门一事,殿下可知?”   “是。”吴邪点头,“当年的那个齐家确实是我母妃的娘家,当时的齐家家主按照辈分来说是我的表哥。当时和小花在查夏紫轩一事的时候我们便已经知道,齐家的灭门是夏紫轩和宰相早有准备的横祸,齐家上上下下无一生还。”   “夏紫轩刚嫁入宫中的时候便已经起来除去我母妃的心思,加上当时的齐家风头正旺,在有不少人在朝上都有着官职,我那表哥虽然才坐上家主之位的时候虽然才十岁,但有着长辈们的扶持也没有出太多的问题。这般坚硬的后台自是要被夏紫轩记入心里早日铲除的。”   “齐家那几十条人命,可不是就这么轻易让夏紫轩拿走的。”      ☆、叁拾陆   叁拾陆   夏紫轩已经从她安插在吴邪府中的侍女中得知,她们已经成功下毒。   夏紫轩给的毒自然是在她看来最好的毒,这些毒毒发的时候症状大多都似突然染病,只会随着时间会越来越严重,最后身亡。   而她给吴邪下的这种药,毒发时状似感染了风寒,后面便会高热不断,最后病死在床上。   恰好这几日她从小黄门口中听说,七殿下确是染上了风寒,在下朝以后便去了太医院取药。   夏紫轩从陆国带来的那些侍女自是忠心于夏紫轩,为了确保计划进行得顺利,吴邪命王盟和修在侍女给夏紫轩传递消息以后才领着侍卫将她们活捉了起来,囚禁于府内的一座小楼之中。   为了不让吴邪起义,夏紫轩平日里和这些侍女间的通信并不多,只是在有重要事情的时候才会互相通信,因此夏紫轩在得知侍女已经成功将毒给吴邪下了以后,便再也没有联系过她们了。   如今她们一个不少的都在吴邪府中的小楼里头,整日整日地睡个昏天黑地。   被下毒的东西吴邪已经送去给温璟了,只是这几日不慎染了风寒,倒恰好和夏紫轩那药毒发的症状歪打正着地撞上了。   被夏紫轩收买的小黄门也能算得上是神通广大了,不一会就给夏紫轩打听来,七殿下去了太医院请了名太医给他把脉,而后开了些治疗伤寒的退热的药物,说是七殿下有些低热,让他多注意些。   这些症状都和夏紫轩的药十分吻合,让她越发相信吴邪已经中了自己的毒,命不久矣。   前几日吴邪给张起灵几人透了个底,齐家当年是怎么回事他跟解雨臣其实早已查到,其中牵扯到的不仅有齐家,还有解家。   齐解两家其实一直以来都有些渊源,尽管他们两家的关系不为人众人所知,但在很多时候两家的联系都十分密切。   当年夏紫轩对齐家下手以后,很快便将下一个目标放到了解家身上,以解家的能力齐家被灭门这一事的幕后很快便会被查清楚,齐家在江湖上权大势大,若真是被查出来公布于众,那夏紫轩和宰相来到盗纪国的便是无用了。   于是很快的,解家也被灭了门。   只不过当时解雨臣在外,解家好歹也活下了一些人,默默的重振了起来。   至于齐家,除了那些有些年纪的人还能记得有这么一个曾经叱诧风云的家族,别的也就什么都没有了。   当年夏紫轩和宰相对两家灭门的事做得十分隐秘,能抓到的马脚不多,何况又过去了这些年,线索也就更少了。   但两家的灭门案对于彻底扳倒夏紫轩和宰相来说至关重要,解雨臣这些年来没有死心地继续查了下去,黑瞎子如今查到了这事也动了跟解雨臣一样的念头,两人从不同的方向调查着。   夏紫轩在宫里头洋洋得意着吴邪命不久矣,在吴邪府中小楼睡了几天的五名侍女终于醒了过来。   当日王盟和修领着人将这五名侍女抓起来的时候,已经仔细查看过她们身上,将所有能威胁到她们性命的东西都取了下来,保险起见王盟不仅给她们下了些药还将她们一个一个给捆了起来,放在了不同的房间里头,每个房间的门口都有两名侍卫守着。   王盟没想着在她们身上能套出点话来,也没想让她们这么快就死了,于是才关在这座小楼里头,让她们睡上几天,今日将她们给弄醒了,纯粹就是来看看她们。   人他是见着了,如同先前一样一语不发,像是他们丧尽天良的对这几人干了什么猪狗不如的事似的,一个个面色灰白眼神空洞,就差没有去寻死了。   其实她们也不是没有那寻死的念头,只是为了不让她们死,王盟让侍卫们先一步将她们都捆起来了而已。   人也看完了,王盟又给她们喂了点药让她们睡过去。   夏紫轩的侍女做事虽然干净,但也耐不住吴邪为了这次在府里安了众多眼线,他们在暗处看着那侍女是如何翻进主院里头,又如何找到吴邪的房间,下毒的时候也看的一清二楚,随后将东西扔在了什么地方都让他们给全程看了个遍。   他们将东西都收集起来,等着几日之后给夏紫轩一份大礼。   吴邪这几日因着病得有些严重了,向沈君主告了两日假没上早朝,夏紫轩从小黄门那听来,又高兴了不久。   想着这碍眼的东西终于快要从这里消失了,他们陆国的大计也能得以实现了,别提心中有多欢喜了。   沈君主这次倒是很给面子的给吴邪拨去了几名太医,近两日都在吴邪府中看着,不过却没有将消息传回宫中,是以宫里的人也不知道吴邪如今的情况如何了。   情况如何?   夏紫轩在心中冷笑,还能如何,当然是越病越严重,命不久矣了。   她甚至能想象得到,不久之后太医面色灰白地从吴邪府中回来禀报沈君主吴邪已亡的样子。   到那时候,她就可以借机“怀上”沈君主的孩子,让盗纪国后继有人了。   夏紫轩所想自是没有实现,第三天,告假了两天的吴邪精神奕奕地站在朝堂上,跟着吴邪一起来的,还有从小黄门手上交给夏紫轩的东西。   夏紫轩将小黄门递上来的东西一看,便明白了吴邪压根没有中她的毒。   “这东西是谁给你的?”   “回皇后娘娘,”那小黄门弓着身子不敢看夏紫轩的脸色,“这是奴才在来的路上,一名侍卫给奴才的。说是宰相交给娘娘的东西,只管让奴才送过去,娘娘看到以后就明白是什么了。”   “你可知那侍卫是什么人?”   “回娘娘,奴才不知。”生怕夏紫轩不高兴给他赏罚,小黄门赶紧解释道:“穿的就是宫中普通侍卫的衣服,娘娘也知道宫中的侍卫数量颇多,奴才也没几个是认识的。”   “下去吧。”   “喳。”   夏紫轩挥退小黄门以后,气得直接将桌上的茶具给砸了个稀烂,她没想到吴邪就连这点都想到了!   一时间她也知道了安在吴邪府中的侍女已经没有了,她们的死亡也是迟早的事情,万幸这些侍女都是对自己忠心的,不会暴露出些什么来。   可这样她的一番心思就全都白费了。   吴邪这个人,果然可恨至极。   她可得想另一个办法,不能让自己处于被动的状态。   将东西给了夏紫轩以后,这位陆国的亲妹一连几天没了动静,黑瞎子和解雨臣的调查依旧毫无进展,但好歹这个时候不用再多将心思费在夏紫轩身上,能够专心对付宰相了。   因为夏紫轩的失利,宰相在朝堂上的权势被压了又压,几乎没有太多的话语权,加上如今朝堂上一半以上的臣子都是张起灵这边的人,更是让宰相寸步难行。   而如今经过丞相几人的一步步打压,朝堂上的官员清洗已经完成,那些贪官污吏一个不漏沈君主全都处斩了,宰相和夏紫轩早年安插在这里的奸细也被他们用不同的理由撤下官职甚至处死,新的政策随着新的官员的上位一条条颁布,情况已经比从前好了太多。   唯一不足的,便是沈君主“病得”越来越严重了。   沈君主这病,时好时坏,虽然大部分时间都是那昏庸的样子,却总有一小段时候是清醒的。   夏紫轩和宰相对此时毫不知情,宰相甚至还有好几次单独请求觐见,在御书房中给沈君主洗脑。   这日吴邪从后宫出来被沈君主召见,难得醒过来的沈君主在他们隐秘的“老地方”中与吴邪相见,他看了看吴邪来的方向,问道:“这是去哪儿了?”   吴邪笑着回道:“之前认识的一聪明的孩子,刚来的时候正好路过,便去见了见他。”   沈君主也没有细问吴邪见的到底是谁,他的这个儿子他终究亏欠太多,若不是当年他接受不了齐妃已去的事实冷落了他,也不会有后头的事情发生,更不会让夏紫轩有这样的机会。   如今的局面,多多少少都有他的责任。   他现在这个样子,也算得上是自作自受了。   沈君主这一辈的孩子不少,他在一个不上不下的位置,从顺序上不上不下,在能力上也不上不下,是一个极容易就被忽视的孩子。而他的兄弟们为了这皇位你争我夺,最后互相都死在了对方的手中。   沈君主是个有能力当明君的人,纵使个人能力还有所欠缺,却也能够听从意见,遇事当机立断,这也是出事后他能够将手中的权力交由张老将军的原因。   只可惜他现在空有一颗当明君的心,身体却跟不上他的任何想法。   现在他所能指望的,也只有眼前这个他当年最爱的女人的孩子,以他的能力必定能将盗纪国从这灭国的边缘中拉回来,重新回到当年最繁盛的时候。   到那时候……他也终于能摆脱这具满是累赘的身体,带着愧疚死去。      ☆、叁拾柒   叁拾柒   计划接连几次失败,还折损了好几枚棋子,夏紫轩心中气闷,她不死心的又在后宫中扇起风来,让那些同样不死心的莺莺燕燕的嫔妃在后宫传播点诋毁吴邪的消息,让这些消息顺着宫人的口传入沈君主口中。   只可惜沈君主对此毫无反应,直接就将传播这些的宫人和嫔妃杖责了。   夏紫轩这番大的举动很快就引起了凤凰和陈曦的注意,同在后宫之中,发生点什么事在这里也是传播得最快的地方,很快她们便知道夏紫轩正在对付吴邪。   凤凰和陈曦两人虽然不如吴语聪明,但毕竟是能坐上贵妃之位的女人教导出来的,她们虽然也有要对付吴邪的意思,却没有想要加入夏紫轩的阵营。   从某一方面来说,她们是互不影响的盟友,同时也是敌人。   两人没有这个想法,但夏紫轩有这个意思。   这两位公主虽然不蠢,但在夏紫轩眼里也聪明不到哪里去,否则怎会被吴邪三番两次的将她们的伎俩都堵回去?想要拉她们站在自己身边,只是用的方法和时间问题而已。   后宫再次暂时恢复平静,冷静下来的夏紫轩不再病急乱投医,开始详细地计划着如何将凤凰和陈曦两人拉入自己的阵营。   至于沈隐舞……   是个危险又无用的人,一旦用不好,就会毁了他们的这盘棋。   自八公主吴语出事以后便没有来过早朝的两位公主和郡主今日难得出现在朝堂上,依旧是之前沈君主给她们特意安排出来的位置,不同以往的是,在整个早朝上她们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大臣们都暗自松了口气,若是按照之前的情况,这几位公主在朝堂上胡言乱语的一通说,他们的这个早朝基本也就不用上了,为了将今日的事情都商量完毕,丞相和宰相便会求得皇上同意,让他们午间再加一朝。   万幸这次公主们并没有出声,早朝也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吴邪在早朝以后没有随着张起灵几人出宫,而是独自走向了玄彻阁。   依旧是在路过御花园的时候,吴邪久违的碰见了两位公主。   从前从下朝以后,他回阁的时候总会在御花园碰见三位公主和郡主,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的,总喜欢在这个地方将他拦住,然后说一些自以为讽刺他的话。   自吴语出事以后,这两位公主和郡主就甚少踏出她们的寝宫,生怕下一给被毒死的就是她们,因而吴邪也很少在御花园见到她们了,今日再次在御花园被两人给堵着,竟是有种久违的感觉。   沈隐舞并不在这次的围堵之中,从前的四人现在就只剩下陈曦和凤凰。   她们依旧是那般的高傲,趾高气昂,一脸不屑地看着吴邪。   “这不是七殿下吗。”   凤凰还是那身繁重的黄色衣裙,即便是一段时间没有见了,她还是跟从前一样的傲气,“许久不见,七殿下越来越有出息了。”   “多谢三皇姐夸奖。”   吴邪也习惯凤凰这样的语气,要是她不再出言讽刺,才真的是有那么些问题了。   梅天不在凤凰的身边,没有人附和着凤凰的话,陈曦也又不是会跟她站在一起的人,这样一句话之后,三人竟然都无言了。   本是想来御花园如同往常一样出演讽刺一下吴邪,没想到这么一段时间不见,吴邪竟又是变化了许多。   或许真是她们太久没有见到吴邪,在她们印象中那个随意让她们欺负不会放抗的孩子,如今已经长成了这样,虽然还是一样的样貌,在外看来除了长高了些并没有多大的变化,但在她们眼中,吴邪就是变了不少。   她们自己也说不清楚是变了什么,只是感觉这个人不像是以前一样能够让她们随意欺负,甚至像是现在这般,嘲讽的语言再也说不出来。   一时间,两人心里都有些慌乱。   不知道是惊慌于吴邪的成长,还是在惊慌自己再也压不了吴邪一头。   她们虽然整日都在后宫之中,但是该有的消息还是会有的,吴邪跟张起灵几人还有丞相交好,在朝堂上的话语权越来越重,沈君主一反常态的态度,这些都让她们感到内心不安。   “两位皇姐若是无事,臣弟便先行告退。”   吴邪不清楚两人心中所想,见她们站在原地没有再出言,想来也是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了,便先行一步。   也没等来人反应,吴邪径自离开了御花园,待两人反应过来,已经见不到人影了。   吴邪沿路慢慢走着。   这里是皇帝的后宫,他的女人们住的地方,也是他出生居住至今的地方。   周围的一切都熟悉而陌生,吴邪走得很慢,像是要把所有东西都认认真真地看一遍。   从御花园走到玄彻阁需要小半个时辰,越接近玄彻阁的地方便越冷清,他所居住的这个地方,是后宫中风景少有的地方,也是整个后宫中最冷清的地方。   甚至连冷宫里头,都有着比他这要多的侍女和公公。   吴邪没有进入玄彻阁,只是在外面看了一眼,而后慢慢走向了其他地方。   玄彻阁周围的一草一木,吴邪都一一看过,等到真的看够了,才推门而进。   如同离开前那样,阁里的东西还是这么简单的摆放着,没有吴邪的允许宫人并不能进来这里打扫,多日没有回来桌面上已经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   他将阁中的没一处都细细看过,每个房间都进去了一遍,整整看了一个时辰,才从玄彻阁中走出,随后出宫回府。   另一边,夏紫轩已经知道了今日下朝以后,凤凰和陈曦两人到御花园堵着吴邪的事情了。   这样的事在吴邪上朝后就经常发生,宫里的人也已经见怪不怪了,听了小黄门的汇报后,夏紫轩心知机会已经来了。   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她们心中的想法。   她们喜欢着同一个人也厌恶着同一个人,所以没有人能比她更能体会这种感觉。   当晚,夏紫轩便秘密会见了这两位公主,并成功将她们拉入了自己的阵营。   这件事自然是没有让两人的母妃知道,若是知道了这计划便不能顺利地进行下去了。   凤凰和陈曦的生母,都是极为聪明的人,否则也不会在这么多年里头逃过夏紫轩的毒手,依然在后宫之中生活的如鱼得水。   虽然她们的孩子并不是皇子,但按照沈君主对她们的宠爱,真的要提出点什么要求,沈君主指不定也就答应了——   夏紫轩可不允许有这样的存在。   只要将剩下的障碍都铲除……这盗纪国迟早是陆国的东西。   而张起灵,也迟早是她的东西。   按照张起灵的性格自然是不会如夏紫轩的意愿,但她有的是筹码,让张起灵不答应也得答应。   吴邪回到府中,跟王盟和修聊了会天,便出了府。   陈曦和凤凰受到夏紫轩的启发,她们是沈君主最爱的女儿,没有什么事是沈君主不答应她们的,连当初的求着沈君主将她们赐婚给张起灵这样荒谬的事情,沈君主都答应了,除了皇位和沈君主的这条命,还有什么是沈君主不能答应她们的呢?   顶着尽孝心的名头,这两位公主三天两头的就往沈君主的宫殿里头跑。   做戏自然是要做全套,说是去沈君主那尽孝心,吃得用的自然少不了,每每都拿了不少好的吃食和用品前去沈君主那,就连两位贵妃也十分惊讶——她们的女儿什么时候就这开窍了?   比起任性跋扈的女儿,当父母的自然是更喜欢乖巧又讨喜的,许久之前两位贵妃对自己女儿的性格便有了不满,想方设法的让她们多讨沈君主的欢心,只是她们一不愿意,二来沈君主又对她们疼爱入骨,也没对她们说些什么,久而久之,两位贵妃便没有再提过这件事了。   如今一看她们自己开窍了,两位贵妃心中自是高兴的。   凤凰和陈曦两人,到沈君主这,每每都会跟他聊上一两个时辰。   多是聊宫中的一些事,偶尔也会聊一聊宫外的趣闻,但最后总归会聊到吴邪身上。   聊到吴邪身上的时候可没什么好话,明里暗里就跟沈君主说着,吴邪现在在朝堂上权势大了,跟众多大臣交好了,这就是窥伺着沈君主的龙椅,这样的人万万不能再让他在朝堂上呆下去了。   沈君主笑呵呵地,对两人说的事大有赞赏,但对吴邪的事几乎充耳不闻。   两人倒是没有轻易放弃,反而坚持不懈地继续在沈君主面前抹黑吴邪,沈君主那样慈爱地看着她们,她们也不好意思光明正大地将自己心中的想法说出来,自是每日都拐弯抹角地按时着沈君主。   日子久了,沈君主在她们不说吴邪的时候,甚至会张口问他们今日怎么不说七殿下的事情了。   凤凰和陈曦以为沈君主来了兴趣,平日里没有表现但在心里默默地记着,就等着秋后算账,姿势开心地又继续说了下去。   在宫中的事吴邪已经通过福安知道了不少,夏紫轩的打算他多少也猜到了,于是干脆除了每日的早朝以外都不进宫,算是暂时离开了宫中,给夏紫轩一个自由发挥的机会。   张起灵几人不知吴邪有什么打算,只是今日出奇地将他们都请到了府中,说是要带他们见一个人。   “久等了各位。”   门口传来男子的声音,胖子几人惊诧地看向门口,而后又看向吴邪。   吴邪笑了笑,介绍道:“这便是我要给你们介绍的人,他叫齐羽。”   ☆、叁拾捌   叁拾捌   “你是——”   比其他人对“齐”这个姓氏更为敏感的黑瞎子一下子便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从门口进来的男子。   “你好,黑将军。”门外的年轻男子对于黑瞎子的反应并不惊奇,他微微笑着,不紧不慢地走到吴邪身边,“如您所想,我是齐家最后一代的家主,齐羽。”   在座最年长的胖子和潘子在齐家被满门抄斩的时候只有八岁,他们曾经有听说过齐家这个家族,但没有见过这最后一代的家主。   当年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坐上家主之位的齐羽才十岁,他们没想到齐羽没有死,更没有想到齐羽居然会和吴邪长得如此相似。   视觉上的感受往往会给人更大的冲击力,两个几乎相同人站在他们的面前,这比齐羽没有死这点更加让在座的几人震惊。   像是突然哑言,没有人想问这两人一些问题,也没有人有过多的反应,厅内只是静默一片,各自消化着这骇人听闻的事情。   “今日早朝上的是你?”   良久,终于有人打破寂静的局面,张起灵看着齐羽,话间的语气甚是肯定。   “是我。”齐羽笑着,“张将军确实厉害。”   张起灵这一问把几个人都炸出了声,几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想到今日在朝堂上站着的,居然不是吴邪。   “诸位不必惊讶,我和小邪本就长得相似,只要互相模仿得到位,瞒上一时不是问题。”   “那你……”黑瞎子迟疑着,作为亲手调查齐家一事的他最为清楚,当年的齐家是怎么灭的族,整个齐家上上下下包括女性和婴孩,几十口人无一幸免全都被处死了。   “此时说来话长,但也没什么新奇的地方。”齐羽似乎并不是很想细谈这件事的详细过程,只是粗略说道:“当年宰相下令处死齐家一族,整个齐家无一幸免,成年男子全部斩首,女子和婴孩则喂毒,我只是运气比较好,没有被毒死罢了。”   “后来小邪找到我,我才知道当年姨母的孩子并没有死。后来我便跟着小邪来到了这里,直到现在才出现在你们面前。”   “宰相下令?那老秃子哪来的这么大能耐把你们给灭族了?”胖子一瞪眼,对齐羽的话有所怀疑。   齐羽也料到会跟他们解释关于齐家的事情,干脆坐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颇有要长谈的趋势,“皇帝下令要将齐家全族处斩的时候,夏紫轩刚嫁过来不久,宰相正是得势的时候。那时候姨母刚死不就,我爹也随之出事,族里的老人们经过商讨以后,决定将我推上家主之位,在后辅助我直至我有能力接管全族的事物。”   “齐家在京城虽算不上什么大家族,但世代都在为朝廷尽力,在朝上也与不少臣子交好,当时族里的老人们,便是通过这些好友得知宰相想对我们动手。   只可惜无论我们如何设防最后还是让宰相钻了空子,伪造了不少证据,而皇上这时刚中毒不久,正是对着夏紫轩言听计从的时候,那道圣旨并不是皇上亲手写的,而是出自宰相之手,让夏紫轩拿来了印章盖了上去。   如今怕是也找不着这道圣旨了,若是还在,他们也能解释为是当年皇上伤心过度,卧病在床,由宰相代写出来的。”   宰相和夏紫轩当年为了尽快控制住沈君主以及后宫,做出这种伤天害理的事情不在少数,不止齐家,好几个官员也同样被满门抄斩,只是他们好歹将妇孺留了下来,唯一一个连妇孺都被处死的,就只有齐家。   齐家这几十口人被处斩以后尸体被扔进了乱葬岗,发现自己没有死的齐羽,硬是在乱葬岗中将族中所有人的尸体都找了回来,葬到了乱葬岗旁边的树林中,随后便离开了京城。   吴邪在见到齐羽的时候,对方已有十八了,经历过这些年的磨难,两人相认又是一个复杂的过程,后来吴邪将齐羽带到了别处,直到现在齐羽才回到京中,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难不死,这十几年来惦记着的,自是要将夏紫轩和宰相千刀万剐,以祭地下惨死的族人之灵。   而吴邪此次将齐羽叫来,为的就是同张起灵几人商量有关陆国的事。   齐羽这些年来查到的并不比他们的少,有些甚至是他们不知道的,无论如何,他们都有着共同的,将夏紫轩和宰相拉下来的目标。   自陈曦和凤凰加入她的阵营以后,夏紫轩心情缓和了不少。   像是陈曦和凤凰这样被娇宠着长大的孩子,有着极强的自尊心和傲气,同时也因为缺少一些经验而摇摆不定,最是容易两边倒。   夏紫轩当然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于是她早在拉拢了两人的时候,便在给她们的茶水中下了点东西。   这东西可以让凤凰和陈曦越来越听她的话,在有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转化成别的东西。   陈曦和凤凰的生母平时在后宫之中并没有什么动作,也不争宠,但在真正威胁到她们地位的时候,绝对会不择手段地保住她们这个位置,夏紫轩却不想让她们安然的度过后半生,自然是想让她们随着之前的那些姐姐们,在地下相聚了。   陈曦和凤凰,就是将她们的母妃从位置上拉下来的最重要的棋子。   连日找沈君主聊天,陈曦和凤凰似乎能慢慢从沈君主的眼中看见他对吴邪的厌恶,这样的证明就是肯定了她们的努力没有白费,每天来找沈君主的时间便更多了,有的没的黑的白的,只要是对吴邪不利的,她们全都会说给沈君主听。   即使是原本没有这件事,她们也能说得像是真的一样。   吴邪自齐羽来了以后,整个人便不见了踪影,每日在朝堂上出现的人都是穿着吴邪官服的齐羽,这段时间沈君主也没有通过福安私下见过吴邪,两人像是提前知道一样,再没有联系。   吴邪去了哪里,吴邪没有说,齐羽也没有透露,跟着吴邪一起走的还有解雨臣,其他人纵是想知道吴邪的行踪,也不知道该从何找起。   这倒是没有影响他们之间商量的事情。   关于陆国和夏紫轩以及宰相的事,他们已经在前几天都互相把自己所知道的尽数说出。   陆国这一仗惨败,回去之后必定养精蓄锐,夏紫轩和宰相急着在这里做出点东西来,之后跟陆国的一场仗必定是你是我活,恐怕也是两国之间最后一场仗了。   而根据齐羽带来的消息,除去之前他们已经从朝堂上揪出来的那些陆国的奸细,还有几个隐藏得更深的,他们尚未发现的陆国棋子。   这些或许不是陆国的人,而本身就是盗纪国的臣子,只是不满沈君主依旧坐在这位置上,起了谋篡之心,想让自己也坐上这个位置。   隐藏的太深,具体是谁他们还不得而知,只能等到最后的时刻,将他们一网打尽。   这边盗纪国的陆国的奸细杀的杀关的关,陆国也不客气的将早年他们知道的盗纪国在他们那放的人也给杀了不少,后来丞相传信到陆国给绕行逃过的臣子,让他们私下想法子回到盗纪国。   现在两国朝堂上的,除了那些藏得最深的人,其余的都已经不在了。   现在宰相手上的权力因为他们的打压而变少,夏紫轩急于求成弄出来的东西令人可笑,这两人他们已经安排了人手细细盯着,一有什么动静他们也能知道。   只是夏紫轩如今的目标已经跟宰相有所不同,先前她也是为了陆国的未来而来到盗纪国,而现在的她是为了自己的未来留在盗纪国,一心针对着吴邪想让他死,更多的不过是为了自己而已。   若是在场的各位知道了夏紫轩的那点心思,恐怕就得笑出声了。   吴邪和解雨臣这一趟没有去的太久,十日便回来了,这期间夏紫轩也就安安静静的没有再做别的是,陈曦和凤凰依旧是勤快地每日找沈君主聊天,极力让吴邪在沈君主心中黑的不能再黑。   吴邪回来以后依旧是和齐羽换着上朝,这几日多数时间都是齐羽在朝堂上,若是有事要找吴邪进宫,则是吴邪本人进去应付着。   今天上朝的是吴邪,因着丞相和沈君主要同他们几人商量一些事情,下朝后沈君主和宰相已经现行到了御书房中,吴邪和张起灵黑瞎子三人随后。   今天的早朝,罕见的就只有凤凰和沈隐舞两人,陈曦并不在其中,这不仅让吴邪有些惊奇就连文武百官都有些奇怪了,按照陈曦和性子,除了上次的事,其他凡是能见到张起灵的机会,那一样是她会放过的?   即便是陈曦不来,早朝也依旧是要正常进行,少了一个可能会在一边胡说八道的人朝臣们还是相当高兴,一场早朝下来没有出太多问题,下朝以后便将这件事忘得差不多了。   御书房临近御花园,几人来御花园的次数几乎跟自己后院一样,闭着眼睛都能走出条路来,吴邪走在最前头,后头张起灵和黑瞎子正在商量着军队的事情,在路过荷塘的时候,一道黑影猝不及防地朝着吴邪扑了过来。   ☆、叁拾玖   叁拾玖   那人影是陈曦。   与平日不同,今天的她居然只是穿了一身里衣,披头散发的就朝着吴邪撞了过来。   陈曦的出现毫无预兆,吴邪离着荷塘又十分近,一时间竟没有反应过来,只躲开了些许,最后还是被陈曦一把扯着一起跌入了荷塘中。   张起灵和黑瞎子离着吴邪稍远,还未有动作的时候,两人已经跌入荷塘里头了。   如今已入夏季,荷塘里的水虽没有冬日那般冰冷却也暖和不到哪里去,一入水中冰冷的塘水便从四面八方灌入,冷意虽然从背脊传透全身,让人不禁打起寒颤。   陈曦这一扑一扯的让他们掉落的位置里岸上有着一定的距离,陈曦还紧拽着他的袖子在水下瞎扑腾,压根就没有想给他上岸的机会。   陈曦会不会水吴邪并不了解,只是这样下去无论是他还是陈曦,都会淹死在这荷塘下面。   陈曦既然是想将吴邪扑进荷塘并且实行成功,自然是不想让吴邪平安无事地从这水中爬出去,她不仅紧拽着吴邪的袖子,甚至为了防止吴邪先一步离开这里,手脚并用的直接扒在了吴邪身上,紧紧禁锢着他。   像是拥抱一般紧紧将吴邪扣在怀中,陈曦的力气甚至比以往大上许多,加上水下的阻力变大,吴邪一时间竟睁不开陈曦的钳制。   陈曦面色青白,没有盘起来的头发在水中飘飘浮浮,挡住了吴邪大部分的视线。   她的里衣也因为在水下的动作而有些散开,只是吴邪被陈曦的身体挡住了视线,不清楚周边的情况也看不见水面上的情景。   陈曦紧紧抱着吴邪,在水中咧开一个奇怪的笑容,她双脚夹着吴邪,从袖子中取出绑在手上的匕首,左手慢慢下移抚上吴邪的后背,在他的后心窝缓缓摸了摸,举起匕首就扎了下去。   在水下发生的事情不过瞬息之间,张起灵和黑瞎子感到陈曦和吴邪落水的地方,之间一股红色猛然浮了上来。   张起灵和黑瞎子面色一沉,不管是陈曦还是吴邪受了伤,这下子事情都变得不好了起来。   在匕首落下的那一刹那,正是陈曦最专注的时候,对吴邪的钳制也送了些许,吴邪趁机挣开陈曦往旁边躲,后背被划出了一大道口子。   陈曦抱着让吴邪死的力道扎下的匕首,力气自然不小,吴邪感到匕首一下子便划开了他的朝服,接着劈开皮肤和肉,似乎想要继续钻进他的骨头,血一下子便涌了出来。   在水中受伤吴邪感觉并没有那么疼,只是背后破开的那道口子一直源源不断的出着血,周围的塘水已经被他的血染红,再在这里呆下去不用陈曦动手,他很快就能如陈曦所愿沉入荷塘的底了。   可陈曦哪愿意放过他,没有扎到吴邪的后心窝反而让他躲了开来,陈曦满脸不甘,嘴角那抹奇怪的弧度一下子就变了样,狰狞着面孔朝吴邪游去,手中挥舞着匕首一下一下扎到吴邪身上。   吴邪面色发白,力不从心地躲着陈曦的匕首,以最快的速度向岸上游去。   一看陈曦的样子便知道她十分不对劲,在水中屏息的时间有些过长了,加上他们在水下剧烈的动作,氧气消耗地更快,陈曦居然没有丝毫缺氧的反应,只是紧追着他不放。   陈曦的动作越加剧烈,紧紧追着吴邪不放,手中挥舞的匕首总有两三下能扎中吴邪,一扎一划,吴邪身上便又多了几道伤口。   这种情况还与陈曦纠缠显然不是明智的举动,吴邪没有理会陈曦,一心只想快些到达岸上,陈曦看出吴邪的意图,竟伸出一只手拉住吴邪的脚踝,硬生生将他又扯下去一些。   吴邪已经开始拿到窒息,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挣脱陈曦的手,陈曦显然也看出吴邪现在的状态十分有利于她,抬手又在吴邪的腿上割了几道,她扯着吴邪的腿让他更加接近自己一些,抬手就往他的腹部又扎了几刀。   张起灵和黑瞎子在看见血水浮上来的那一刻便跳下水去,往日随行的胖子三人都没有跟来,倒是有宫人发现这里的动静,看见荷塘上的血水之后惊叫一声,连忙去找了福安。   此时的荷塘已经混合了大片的血水,张起灵和黑瞎子越接近吴邪和陈曦就越感到心惊,待他们终于寻到吴邪和陈曦的位置的时候,陈曦已经做出最后一手动作,抬手想将匕首扎心吴邪的心脏,完成她一开始没有完成的事。   黑瞎子见状赶紧游到陈曦后方将她钳制住,张起灵从陈曦手中将吴邪拉了出来,两人一人带着一个游上水面。   在御书房前面候着的福安听到宫人的话大惊失色,禀报了在御书房内的沈君主和丞相后立刻又去太医院将太医请了过去,等赶到荷塘的时候,恰好张起灵和黑瞎子带着两人浮出了水面。   陈曦还在挣扎着,她手上的匕首胡乱挥舞,里衣湿透全部贴在了身上,面容狰狞,嘴中发出一些奇怪的怒喊声,还要往吴邪扑去。   黑瞎子赶紧抓着她,但这位不是什么普通的宫女,是当朝的四公主,又无法对她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本想着先将她手上的匕首取下,却不想陈曦的力气大的很,无论黑瞎子用什么方法,陈曦就是紧抓着匕首不放,甚至已经开始攻击起了黑瞎子。   吴邪身上的衣服已经被他的血染透,连带着带他上来的张起灵身上也是一片血迹,他面色青白地靠在张起灵身上喘息着,失血过多带来的晕眩和无力感阵阵涌来,眼前一片模糊,神志上已经有些不太清楚了。   太医见状慌忙过来查看吴邪的伤势,温璟也在其中,他上前翻看了一下吴邪的伤口,大部分的小伤口已经不怎么流血的,最厉害的还是一开始陈曦在吴邪背后划的那道,周围的皮肤已经泛白翻卷,血液冉冉不断从里面流出。   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处理伤势的好地方,温璟立刻让人拿来担架,将吴邪运往离御花园最近的御书房。   温璟脱了吴邪的朝服,命人端来清水后,交由几名太医将吴邪身上的伤口处理干净,随后他从随性的药箱中取出针线,将吴邪背后的伤口缝合起来。   后背的伤口从靠近心脏的地方一直到后腰,周边还有很多长度不一的伤口,温璟将伤口缝合以后又给其他伤口上了药,合着三四个太医一起,将吴邪全身的伤口给清理了一遍又上了药才包扎好。   缝合伤口之前温璟让吴邪服用了些麻药,此时吴邪已经没了意识,福安从玄彻阁中寻来吴邪的衣服给他换上,随后吴邪便被放到了御书房的榻上。   陈曦自上岸后一直神志不清,甚至谁靠近她她都会主动攻击,对吴邪的攻击性更是最强的,即使如今已经被黑瞎子给捆着了,仍旧对着吴邪的方向发出嚎叫声。   不用沈君主多说,太医们已经纷纷上前查看起陈曦的状况。   陈曦上岸之后是什么样子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一看便知道是四公主在水下伤了七殿下,现在一看,怕是不杀死七殿下不肯罢休了。   黑瞎子和张起灵将陈曦手中的匕首夺下并将她捆起来的时候费了一番力气,谁能想到这四公主会有如此大的力气?   几名太医轮着上去给陈曦看了情况,仔细辨认过后,一致认为四公主是中了药才会变成这样,但要说这是什么药,他们说不上来。   这中药的症状十分明显,但太医们实在是没有见识过哪种药能让人变得力大无穷,像是疯了一样去杀死另一个人,不知道中的是什么药暂时是无解药了。   沈君主最终让人将陈曦送回她的宫中,安排了好几名侍卫将陈曦捆在床上,又安排了两名太医随时注意着陈曦的状况。   待太医和宫人们都退下以后,黑瞎子将事情的经过向沈君主和丞相说明,如今这后宫里头,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四公主要杀死七殿下的事情了。   先是八公主吴语在朝堂上公然刺杀七殿下,而后八公主便暴毙而亡,现在是四公主将七殿下推入水中想将他杀死,上岸后却神志不清,这其中透露出的讯息,让他们不敢细想。   福安自吴邪离宫后便一直让人时刻关注着夏紫轩,夏皇后拉拢了两位公主的事他是知道的,这么一来四公主这无缘无故变成这样到底是谁的手笔就一清二楚了。   不说福安,其实在座的都清楚到底是谁动的手,只是苦于没有任何东西能够证明是这些都是出自夏紫轩的手。   如今这种情况他们本来要谈的事也谈不成了,沈君主让人将吴邪送回玄彻阁,又差人去吴邪府中通知了王盟和修,才让丞相三人都散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倒是没走,跟着一起去了玄彻阁,想着等王盟和修来了再走也不迟。   王盟和修很快便赶来,与他们一同来的还有刚分别不久的温璟以及变换了些许样子的齐羽。   ☆、肆拾   肆拾   沈君主派的人去找王盟和修的时候,他们正和齐羽在堂内聊着天,一听闻吴邪在宫中出了事,便马上赶了过来。   在路上碰巧撞见了也要来玄彻阁的温璟,四人便一道同行,一起来了。   吴邪已经被移至房间内,在沈君主离开以后几位太医又去了陈曦的宫殿那,仔细瞧了陈曦,试图寻找出让陈曦清醒的方法。   此时麻药的药效还未过去,吴邪还未清醒,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在吴邪的房内坐着,等着王盟几人赶来的同时也等待着吴邪醒来。   听了黑瞎子和张起灵所说的事件经过,三人也想到了这是夏紫轩的手笔,王盟气得就像直奔夏紫轩的宫中,先给她两拳以解心头之恨。   温璟用的麻药不多,药效很快便过去了,吴邪醒来见自己在玄彻阁中,略一思考便将事情猜到了七八分。   吴邪才醒来,福安便带着圣旨来到了玄扯阁,他按着沈君主的意思免了吴邪的礼,将沈君主送来的药材一一搬进来,并传达了沈君主的意思:在痊愈之前留在玄彻阁养伤,切勿回到府中去。   “公公,”待福安将沈君主交代的事情全部说完,吴邪叫住正要离去的身影,“公公辛苦,还请公公留下稍做歇息再回去皇上那也不迟。”   福安会意,让跟着他一同前来的几名宫人先行离开,王盟和修出去查看了一番,确认玄彻阁中没有外人以后,才将门合上。   “王盟,给公公上茶。”吴邪从床上坐起来,接过修递来的里衣穿上,让同样在房内的张起灵、黑瞎子和温璟也落座。   “老奴知道殿下要问些什么。”福安谢过王盟,端起茶来喝了一口,“四公主那里已经有不少太医前去看过了,几乎大半个太医院的人都在四公主的宫里,只是一个都看不出四公主究竟是中了什么毒,更不用谈什么缓解的方子和解药了。”   “四公主如今疯疯癫癫的,见着谁都想杀,被陛下吩咐着绑在了床上,只是依旧在不断挣扎着,嘴里含含糊糊的念叨着殿下的名字,说了不少浑话。”   陈曦那头福安也是有亲自去看过的,满房间里头的都是太医,伺候的宫女们都被挤到外头去了,陈贵妇已经得到消息,哭哭啼啼地在床边喊着陈曦的名字,差点儿也被神志不清的陈曦给攻击了。   太医们束手无策,陈贵妃又在一旁哭喊着,陈曦的宫中简直乱成一团,加之陈曦时不时的大声叫喊,看起来竟真的像是癫狂发作,这大白天的远远听着,也生出几分恐怖来。   “陈曦今日没有去早朝,想来是早已等在那里,只要我经过便会攻击。”   夏紫轩这般明目张胆的想让吴邪死,算计好了所有让自己脱身,这一计不成,接下来的怕是还有第二第三计了。   门外忽然传来敲门声,不知道是哪个小太监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十分焦急:“公公!大事不好了公公!方才四公主在宫中挣开了绑着她的布条,将陈贵妃刺伤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陈曦会来这么一出,小太监还在外头焦急地叫着福安,等着他出面稳定大局,吴邪如今出去不便,张起灵和黑瞎子作为臣子也不宜进入公主的寝宫之中,于是吴邪向齐羽三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跟着福安一同去陈曦那。   陈曦方才还在床上死命挣扎着,忽然安静下来以后太医们都定了定心,想着这药性估计是快要过去了,便三三两两地围了上去,再帮陈曦诊诊脉相,如无太大的问题,开些药便好了。   陈贵妃在一旁看着陈曦渐渐平静下来的样子,自是也认为陈曦已经没事了,像是那些一时魔怔的人一般,犯过了便无事了。她神情激动,进门时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被侍卫用布条绑住四肢固定在床上,口中还念叨着没有人听得懂的话,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现在陈曦的情况有所好转,陈贵妃的眼泪又是从眼中落下,在公会总这么多年来她就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沈君主对她又极好,从小就不缺什么,又没有受过苦,方才那情况简直吓坏了她,这渐渐好转过来的情况让陈贵妃放下心来,站起身便要过去看看女儿的情况。   此时在一旁的侍女已经开始帮陈曦松绑着手上脚上的布条,陈曦一直安静地躺在床上,再也没有做出方才那样疯魔般的举动,一时间在场的所有人都以为陈曦已经正常了,不会再如同方才那样,挣扎着想要杀人。   陈贵妃来到陈曦的床边,伸出手心疼地摸着陈曦苍白的脸,婆娑的泪眼看着自己唯一的女儿。   她想开口跟她说一些贴心的话,也想好好看看她的模样,确认她有没有受到其他的伤害,陈贵妃在床边坐下,伸手就想将陈曦扶起来。   陈曦顺从地靠着陈贵妃的力气坐了起来,太医们轮番上前为她诊脉,这脉相除了有些虚弱,并无其他异常。   太医们在陈贵妃面前商讨了一阵子,给陈曦写下了药方以后,便要告辞了。   就在此时,原本在床上安静靠着陈贵妃的陈曦伸手一摸,竟从床上摸出把短刀来,眼也不眨地一刀刺向了陈贵妃。   突如其来的痛感让陈贵妃尖叫出声,她正愣着看着自己的女儿将插进身体的短刀抽出,然后再次捅进自己的身体。   陈曦面无表情,一下又一下地重复着这样的动作,陈贵妃已然被吓得不知道要行动,她看着眼前被自己弄得一片血色的人,忽而大笑出声。   四周的宫女在陈贵妃尖叫出声以后立刻便反应过来,迅速上前将陈贵妃拉开,奈何陈曦的动作比她们更快,竟是在这短短的时间里面连续又捅了陈贵妃三四下。   “娘娘!”   陈贵妃的侍女将陈贵妃从陈曦的床上拖下来,她抖着手,叫了陈贵妃一声。   “太医!太医!”   眼见着陈贵妃已经没法子回应她了,侍女大声喊着还在屋中的太医,让开了位置让太医查看陈贵妃的伤势,又出了门让守在外面的小太监通报沈君主。   福安带着人赶到陈曦的寝宫的时候,里面正乱成一团。   太医们都围着陈贵妃对她进行救治,陈曦在仍旧在一边大笑着,她站在床上举着短刀,胡乱挥舞着,一时间阻止了不少想要上前将她手中的刀夺下来的宫人。   福安先是上前看了看陈贵妃,陈贵妃躺在地上,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自己的血染上了厚重的颜色,从太医们的脸色来看,陈贵妃的情况并不好。   福安让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找了沈君主,随后看向陈曦。   宫人没有武功,陈曦这样胡乱地挥舞着短刀,已经刺伤了不少想要上前将她制止的宫人,外面的侍卫虽然不怕这个,却怕伤了陈曦,陈曦也看出在这里的人哪些是对自己有威胁的,一旦看见侍卫靠近,便举着刀子作势要割了自己的脖子,侍卫们怕她真的捅自己一刀,也纷纷停止了动作。   福安一看这场景便知道有麻烦,他转头看了看跟着他前来的三人,修对着他点了点头,福安一把扑上前去。   “我的四公主啊!”   福安一声叫出来立刻吸引了陈曦的注意力,这名跟在沈君主身边的老太监是最熟悉沈君主的人,平日里跟她的照面也不少,现在用着这样的姿态朝她扑来,陈曦心中莫名的得意起来。   看啊,连父皇身边的大红人都这样对我,我还有什么是不能得到的呢?   陈曦脸上的笑容越发大了,修走进包围着陈曦的那群宫人侍卫之中,看着她低低念叨着一些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听得懂的话语,猛然出手将陈曦手上的短刀给夺了下来。   “啊!”   陈曦大叫一声,狰狞着脸反扑修,好似修抢走的不是一把短刀而是她的命根子那般,她散乱着头发面容狰狞,下一刻便要将修撕裂。   没有了短刀的陈曦已经不是威胁,侍卫在福安的叫喊下一起上前将陈曦制服,重新用布条将她绑在了床上。   这下子,没有人敢再将陈曦松开了。   解决了陈曦这边,陈贵妃的治疗也已经结束,太医们面色凝重,站起来齐齐对福安跪下。   “臣等医术不精,未能将陈贵妃救回来。”   躺在地上的陈贵妃已经睁大着一双眼睛,她斜着头看向陈曦的方向,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她没有死在当年夏紫轩的毒手上,也没有死在这后宫之中,只是而立之年的年纪,虽再也出不去这宫中,好歹有着女儿在身旁,沈君主对她也算是不错,如无意外,便能一直活到老死的时候,然后被下一任的皇帝厚葬。   早年的那些惊心动魄的危机都已经经历过来,只是没有算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死在亲女儿的手下。   她带着对女儿的不解离开人世,或许就连陈曦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杀了母亲。   “起来吧。”   福安对陈贵妃的死亡并没有太大的反应,这一切还是要等沈君主来了以后,才能做决定。   “皇上驾到——”   小太监的声音自外头传入屋中,众人下跪低头,准备迎接痛失爱妃的帝皇的怒火。   “起来吧。”   沈君主进来后的第一句话说的竟跟福安一样,他环视一周,看了地上躺着的陈贵妃和床上被绑着的陈曦,道:“来人,将陈贵妃抬回宫中,福安,同朕好好说说发生了何事。”      ☆、肆拾壹   肆拾壹   福安将事情经过大致向沈君主汇报了一遍。   沈君主面容沉静,从头到尾都没有显现出丝毫的怒气,最后只是安排了一队侍卫守在陈曦的寝宫门前,再派了两名太医时刻关注着陈曦的情况。   随后便去安排着陈贵妃的后事。   后宫之中在短时间内接二连三地出事,八公主过世才没多久,这回竟是陈贵妃也亡了。   沈君主与三位公主的母妃感情深厚,一向是朝堂皆知,不日后便将陈贵妃厚葬。   沈君主给吴邪免去了早朝,让他在玄彻阁修养,在能够下床行动以后,吴邪带着王盟和修去了陈曦的宫中一趟。   他对于陈曦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刺激,因此吴邪也没有让人通报,只是站在房间外面远远地看着陈曦的样子。   这些日子以来,陈曦整日都疯疯癫癫的,情况没有丝毫好转却也没有继续加重,温璟也经常在陈曦宫中出入,几乎能够确定陈曦如今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   自陈曦疯了以后,凤凰也甚少出现,沈隐舞更是有一段时间没有消息,后宫气氛低沉,夏紫轩对此喜闻乐见,却也没有再进行什么动作。   吴邪这伤养了有一段时间,沈君主这段时间的状态反反复复,时而是个明君时而又变回了昏聩的样子,福安每日都往吴邪那传递着消息,唯恐沈君主哪一日便不行了。   这日吴邪被沈君主召到了御书房谈事,王盟和修按照吴邪的意思回了府中一趟,找了齐羽和解雨臣一起互相通一通消息。   玄彻阁此时空无一人,多日未曾出现的凤凰悄然走进玄彻阁内,按照夏紫轩给出的药,将它们尽数参进了吴邪用的药中。   凤凰一向对陈曦母女看不顺眼,对于陈贵妃的死和陈曦疯了这件事,凤凰在心中暗自高兴许久,确切来说,自从吴语死后,这种兴奋的感觉就一直在她心中从未散去。   她们喜欢的都是同一个人,厌恶的也是同一个人,倘若没有吴邪,她们也是那般的互相厌恶,现在敌人一个一个死去,几乎只剩下她一人,凤凰自是高兴的,这样一来,张起灵就会只属于她一个人了。   至于陈贵妃,这个和她母妃有着同样地位的人,死了以后只会让她们过得比以前更加好。   凤凰从未想过陈曦为何会突然疯掉,也未想过夏紫轩的阴谋,她只是想着,将所有碍事的人都除尽了,就可以得到她最爱的人。   完成任务的凤凰仔细地将自己的痕迹抹去,吴语死了陈曦疯了,下一个便该是吴邪了。   一想到他们都一个接着一个的消失在自己身边,这样振奋人心的事让凤凰认不出勾起一抹笑来。   沈君主此番让吴邪去御书房是为了朝堂上的事,同丞相三人一起,一整个上午都围绕着这些问题进行讨论。   吴邪回到玄彻阁的时候王盟和修已经回来,并且带来了齐羽和解雨臣的消息。   关于齐家和解家当年被灭族的事情,相关的证据他们已经收集得差不多了,只需要一个契机,他们便能把当年的事情公布于众,让夏紫轩和宰相进入牢狱。   吴邪一边听着修的汇报一边脱了衣服让王盟给他换药,他后背那道伤口依旧没有好利索,只结了一层薄薄的痂,偶尔动作大些都会让伤口崩裂,因此日日让王盟和温璟抓着不允许做些大动作的事情。   王盟给吴邪上好药后对着修的话进行了些许补充,吴邪坐在榻上一一听着,时不时发出一些疑问。   越是与两人讨论下去吴邪感到越不对劲,已是夏季,身上却感到一阵阵寒意,随着时间而感到越来越冷,恍如坠入冰窟。   “殿下?”   敏锐地发现了吴邪的不对,王盟与修想要靠近吴邪查看情况,却被制止了,“方才用的药有问题,王盟你去追查此事,修守着外面莫要让别人进来,也暂时不要告诉他人。”   因为体质问题,吴邪对于□□十分敏感,他这次中的倒不像是□□,不会轻易致死。   两人依言出去独留吴邪一人在房间内,吴邪越发感到身上的寒气渐重,恍如在冰天雪的午夜脱光了衣服跳入雪水之中,一阵又一阵地从骨子里渗透出来。   吴邪想着,这要不是用来害人命的,就是用来折磨人的了。   伴随着寒气一同来临的,还有数不清的场景,吴邪眯着眼,试图看清楚因为药性而带来的幻觉中出现的究竟是什么。   幻觉中的画面简洁明了,大片的看不清尽头的森林之中有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小孩在路上奔跑,他散乱着头发,穿着破烂得看不出颜色的衣服,身上大大小小的有着数道不致命的伤痕。   小孩喘息着,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就在吴邪耳边回响,他踉跄着向前跑去,丝毫不敢回头看看自己身后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看起来累及也饿极,在奔跑的过程中吴邪甚至可以看见从他怀里露出来的一个用油纸包裹着的馒头,馒头上有些些许灰尘,表皮已经有些干裂,看起来已经有些时日了。   只不过他不能停下向前奔跑的脚步,只能护着怀中那颗干裂的馒头继续跑着,否则那后头的拿着凶器的人,就会追上他让他死在手中的铁器之下。   吴邪站在一旁面无表情地看着那脏兮兮的瘦小孩子拼了命地跑着,身后三四个粗壮的汉子拿着利器追着,渐渐地缩短了他们与小孩的距离。   那孩子若有所觉,尽全力地跑得更快了一些,只可惜终究是比不上成年人的速度,加上又累又饿,眼看就要被后头的人给追上了。   深知被追上只有死路一条,那小孩一狠心竟然朝前头的一条裂缝跳了下去,他护着自己的头在满是碎石的地上滚了一圈,尖锐的石子在他身上又割出几道口子来,小孩无心查看身上的伤口,跑了两步便往着石壁上爬去。   那裂缝足有五米宽,却不深,几个汉子见着小孩跳了下去先是走到边上查看了一下下面的情况,见小孩竟没有被摔伤还爬上了对面的石壁,也纷纷跳了下去。   那些练家子的汉子也一一跳下了裂缝,小孩此时已经快要爬上石壁的顶端,这几人瞧见那小子的样子便知道他跑不远,这会也不急着将他从石壁上弄下来了,待他爬了上去,以为自己能够逃出生天的时候,再将他仍回这裂缝里头,看着他的表情,才是最令人愉快的。   况且,他们的雇主让他们这么一些人来追杀一个小孩,也太大材小用了些。   转眼间那个衣衫破旧的小孩已经爬上了石壁迅速远离了这片地方,几个汉子才慢慢爬上石壁,量这小子也跑不了多远。   小孩已经爬上了石壁继续跑远,他漫无目的地跑着,跳下裂缝也只是为了拖延一些时间,他知道后面那群人不会放过他,也知道雇佣他们的人想让他死的心。   这座森林很大,自他逃进来的这些时日,还未曾见过这座森林的边缘,似乎一直都在中心游荡着,永远也出不去似的。   林子里头偶尔会看见村民搭建的小房子,那是猎人们为了方便在森林中过夜而搭建的暂时居住的地方,小孩在见到这样一座木屋的时候,便也以为是村民的房子。   “哪来的小孩啊?”   本以为只是一间空屋子,不想里面走出来一个皓髯老头,虽是须发皆白,却一点也看不出老年人的样子来。   吴邪紧紧地看着从屋中从出来的老人,看他一步步走近因老人的出现而惊慌摔倒的小孩,情绪复杂。   如同那些话本中所说的一样,在森林的深处有着归隐山林的绝世高手,当饱受磨难的主角被逼到绝路的时候,这位家门恰巧出现在主角面前的绝世高手便会出现,帮助主角将追杀他的人都处理掉,然后将主角收为关门弟子,闭关修炼几年以后出师报仇。   那皓髯老人也确实将追在小孩身后的那几名汉子给解决了,按照进展地将这名小孩收在了自己门下,带着他回了那间普普通通的木屋里头。   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吴邪便也不知道了。   “殿下?殿下?”   来自现实的声音让吴邪瞬间惊醒,那些在眼前的幻觉一一消散,他又回到了玄彻阁内。   他依旧坐在榻上,离他不远处的王盟正一脸担忧地看着他,吴邪一眼扫过,却见张起灵几人,甚至连齐羽和解雨臣也在此处。   “我的殿下啊,”胖子一开口颇有些语重心长的味道,“出了事就跟咱们说,咱们谁跟谁啊,别一个人闷着。小兄弟你这是对组织十分不信任的表现。”   见吴邪似乎清醒了过来,胖子上前拍了拍这位皇子的肩膀,秉承着关心战友与朋友的原则,胖子在吴邪面前细数数条同盟好友之间应该遵守的规矩,直言吴邪无组织无纪律不遵守组织定下的条例。   “所以,这究竟是咋回事啊?”   ☆、肆拾贰   肆拾贰   陈曦已经被困在自己的宫中两个月了。   这两个月以来她如同朝堂上的沈君主一样,时而清醒时而疯癫,清醒的时候能够记起自己疯癫时所做过的事,自然也知道她亲手将自己的母妃给杀害了。   像是陈贵妃不相信自己的女儿会杀死自己一样,陈曦也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杀死了自己的母妃,当日那癫狂的情景夜夜都浮现在陈曦的梦中,即便是清醒的时候饱受着梦魇的折磨,两个月以来竟已不似人形。   自上次出事以后,玄彻阁周围的防范显得更加严谨,吴邪的伤在这两个月中也已痊愈,王盟也顺藤摸瓜地找着了当初给吴邪的药里参东西的人。   所有的线索都将下手之人牵到凤凰身上,吴邪让王盟将收集到的东西交于他,几日后便跟沈君主进行了一次密谈。   胖子几人从来都是不愿深涉宫廷斗争,可自个兄弟三番两次的在宫中被谋害,幸好是命大的,若是一不小心就这样死了,岂不是让那些小人得志?   于是他们这三名副将也暗搓搓地加入了队伍之中,为他们添了助力。   吴邪与沈君主密探以后,敲定由沈君主出面去见凤凰一面,隐晦地给凤凰套话,看看是否能从其中得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沈君主最近的状态都还算不错,下朝以后便想着去凤凰宫中一趟,往日里沈君主偶尔也会到几位公主宫中一坐,此次前去也不会让人怀疑。   谁都没有自己了解自己的女儿,哪怕是凤凰的母妃也没有沈君主了解凤凰,沈君主敲定去找凤凰的时间是午时,公主们在沈君主面前向来不用过于遵守规矩,是以她们最喜爱在和他一同用膳的时候,将一些事情说给他听。   沈君主已经领福安传话,只带午时过去便可。   离着午时还有些许时间,沈君主便启程前去凤凰的宫殿,刚走进凤凰的宫中没几步,只听里头传来一声惊叫,东西落地破碎的声音接连响起,很快便有侍女从屋内跑出。   “发生了何事?”   福安立刻上前拦下面色惊惶的侍女,侍女先是对沈君主行了一礼,慌忙道:“回公公,三公主殿下正在厅前等陛下来的时候忽然七窍流血,奴婢正赶着去太医院喊太医呢!”   沈君主一听,立即到让随行的人去太医院宣人,自己和福安先进入屋内查看情况。   一进到厅内,便可看见凤凰的身影,她穿着最喜爱的一套衣服,坐在摆满了饭菜的桌前,不论是着装还是发髻妆容都经过精心打扮,想来是想到要跟父亲一块用膳而好好打扮了一番。   只是现在那有着精致妆容的面孔之上,五官漫出的血几乎掩盖了整个面孔,将脸上的妆容都糊了一层,一道道细流的血液缓缓淌落,尽数滴在了桌子上。   周围都是已经吓坏了的侍女,她们在一旁不敢轻易上前,唯恐碰了凤凰以后便会发生更大的事,见到沈君主的到来,连忙向他行礼,一群人围在一起将方才的事情说了出来。   凤凰早早便换好了衣服梳妆打扮好,让侍女们准备了她和沈君主都爱吃的菜,等待着沈君主的到来。   彼时凤凰正与侍女说这话,忽然感觉鼻间有东西流出,伸手一摸竟是流了鼻血,侍女急忙掏出帕子帮凤凰将血液擦拭干净,可紧接着,更多的血液从凤凰的七窍之中流出。   凤凰怔愣着,她对此毫无感觉,她甚至不知道侍女们尖叫着凑上前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是抬手摸了摸脸上以后,才惊觉原来自己已满脸是血。   “父皇?”   一直不在状态的凤凰见到沈君主急忙到来,只是呆愣着抬头看向沈君主,喊了他一声。   沈君主接过福安递来的帕子抬手给凤凰将脸上的血迹擦拭干净,那细流一般的血液依旧源源不断地从凤凰的七窍之中流出,双目血红,鼻前两道细流,双耳也渐渐涌出血液来,口中更是开口便淌出,一身鹅黄的衣服几欲被她自己的血液染红。   看见沈君主手中那满是鲜血的帕子,凤凰此时才发现那帕子上的红色液体究竟源于何处。   沈君主绷着脸没有说话,太医院很快便派来太医,查看凤凰的情况。   凤凰此时的精神尚好,未曾显露出什么痛苦的表情,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正七窍流血,面容骇人。   这一反常引起了沈君主和太医的注意,侍女们将凤凰扶起来带到房间,恰巧有名侍女不慎跌倒撞上了凤凰,连带着凤凰一起摔倒在地。   一声闷响传来,凤凰重重摔倒在地上,头上的发钗因冲击的力道散落下来,凤凰抬手将自己撑起,一手按在了发钗上面,发钗尖锐的边角割破了凤凰的手,她却毫无所觉,硬是撑着站了起来。   将凤凰扶回房间后,太医连忙就方才所看到的给凤凰测试了一下痛觉,结果却显示,凤凰不仅是毫无痛觉,甚至连触觉和嗅觉都没有了。   凤凰不吵不闹地安静坐在榻上,看着太医一团一团地围着她,竟十分配合地让太医做出各种动作,甚至不多过问一句。   太医满头大汗地给凤凰止着血,无论用什么方法都不能阻止血液从凤凰的七窍中流出,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越来越多的红色液体从脸上滑落。   沈君主沉默地立在一旁看着太医们的动作,目光深沉,他没有说任何话,却让太医感到万分压抑,只得使出浑身解数。   福安跟在沈君主后面,多少猜到了些沈君主现在的想法。   一切都在做着无用功,凤凰似乎是知道了自己的情况,一改之前那骄傲跋扈的样子,安静的坐着,最后朝着沈君主微微一笑,然后闭上了眼。   闭上眼睛的凤凰直直朝着太医们倒去,太医们手忙脚乱地将凤凰接住,却惊恐地发现手上的人已经没了气息。   “皇上!”   太医惊慌地看向沈君主,如同两个月前七皇子在御花园中被四公主刺伤时一般,沈君主罕见的没有动怒,只是让他们好生将凤凰打理好,等待入葬以后,便带着福安匆忙离开了。   夏紫轩又成功了,吴语和陈贵妃后,凤凰也死在了她的手下。   沈君主有预感,距离陈曦的死亡也不会太远,后宫之中能够与她抗衡的只剩下凤凰的母妃,而这名失去女儿的女子,面对这样的夏紫轩又能做点什么?   后宫中接连出了人命让整个后宫都炸了开来,要说深宫之中死几个人不是什么罕见的事情,只是这接二连三死去的不是公主就是贵妃,都是深受沈君主喜爱的女子,她们身边有那样严密的防卫,居然都这般悄无声息的中了套,若是那人还想要杀她们,那不是动动手指便能完成的事?!   仍在后宫中的女子每日心惊胆战,甚至连侍女们也被感染了这一份惊颤,唯恐自己也会像那些突然死去的公主贵妃一般,再也睁不开眼睛。   后宫已乱,朝堂上也不得安息,陈贵妃的娘家和凤凰母妃的娘家在朝堂上要求沈君主明察此事,他们那好不容易养这么大的女儿和外孙女就这么突然死去,一点征兆也没有,实在是太令人怀疑,定是有人在背后动了手脚。   沈君主在心中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谁动的手为什么动手他都知道,只是苦于不能说出口,若是说出来便能让这些人死在盗纪国的国法之下,那么他和盗纪国,也不会变成如今这个样子了。   两家人都不依不挠,非要沈君主拿出一个说法来,沈君主只得向他们承诺定会将此事追查到底,待他将凶手查出,便在刑场上当众处斩。   两家人得到沈君主的承诺暂时消停了下来,也都各自派出了不少人手调查此事。   凤凰两日后下葬,这名一样是深得沈君主喜爱的公主如同几个月前的八公主一样,葬礼十分隆重,被安置在了皇陵里面。   至此之后,沈君主的膝下,就只剩下吴邪和陈曦这一儿一女了。   这几个月发生的事也让大臣们心慌,上书要求沈君主将吴邪立为太子的臣子更多了,几乎是每天都有这样的奏折被放到沈君主的桌上,沈君主一如往常的视而不见,任由大臣们着急。   在凤凰死去的半月后,夏紫轩和宰相终于准备完毕,在前几个月中顺利解决麻烦的夏紫轩看起来春风得意,在这次的行动中,必然也会有个让她满意的结果。   是日,宰相在朝堂上联合部分朝臣谋反,盗纪国的皇后夏紫轩走进大殿,同她名义上的父亲站在了一起。   沈君主坐在龙椅上,过高过远的位置让他们看不清楚这位君王现在的表情,吴邪和张起灵等人站在沈君主座下,脸上是不同于其他大臣惊慌失措的表情,似乎是对夏紫轩和宰相做出这样的事早有预料,任由他们的行动。   朝堂上已经乱成一团,宰相和夏紫轩带来的人已经将大殿团团围住,夏紫轩笑着,她挑衅地看向吴邪,口中说着狂傲的话语:“吴邪,可要来送死?”      ☆、肆拾叁   肆拾叁   “公主怕是有些心急了,还未到吴某死的时候,吴某自是不会去送死。”   夏紫轩和宰相联合那些最为隐秘的陆国臣子,以及盗纪国那有心谋反篡位的佞臣,带着私养的军队将大殿团团围住,他们想将那位无用的君王从龙椅上拉下,转而让自己坐在位上,指点天下,坐拥江山。   盗纪国的臣子慌成一团,却看着沈君主以及丞相等人神定气闲,丝毫不显慌乱,渐渐地也都围靠在他们身边,强制让自己镇定下来。   镇定下来后的臣子们不复方才的样子,很快便有人察觉到吴邪口中的称呼。   “公主?”   夏紫轩不应是盗纪国的皇后,即便是谋反了除去皇后之名,也是宰相的女儿,何来的公主一说?   “诸位有所不知。”吴邪见盗纪国这边的人安定下来,与对面的夏紫轩泾渭分明,心知此时已是揭秘的好时机,“我们盗纪国的皇后,可不像是众人所知的那般,是宰相的女儿,而是当今陆君主的亲妹妹。公主这一称呼,才对得起她的身份。”   这话一落下,不仅盗纪国的官员们炸开了锅,站在对面的佞臣们反应也十分激烈,任谁都没有想到,这做了十几年的盗纪国皇后的人,竟然是敌国君主的亲妹妹。   “那又如何?”夏紫轩眼看自己的身份被说出也不在乎,反正过了今日,无论是沈君主还是吴邪都不会再存在于这个世间上,甚至连盗纪国这个国家,也会埋没在历史的长河中,成为史书上的一个亡国。   夏紫轩漫不经心地捋了捋自己的头发,她今日没有穿着那身属于皇后的华美宫服,而是打扮得像是一名将士一般,“无论我是盗纪国的皇后也好,宰相的女儿也罢,亦或是陆君主之妹,你们只需记住我是今日取走你们性命的人即可。”   “既然公主认为今日的情况既定,不如让我等说完,好让大家都明明白白的死去?”   丞相向前两步说道,将围靠过来的臣子挡在身后,不等夏紫轩回答便开始说道:“夏公主自天庆三年以宰相之女的身份嫁入我盗纪国,先后害死了后宫中以齐妃为主的若干嫔妃,随后又与宰相同谋,将齐家解家两家灭门,并在朝堂中安插了数名陆国的奸细,使得盗纪国国库亏空朝堂纷乱,在盗纪国的这些年时常与陆君主通信,由陆君主挑起战争攻打盗纪国数次,这些臣都没说错吧。”   “不错,你们知道得倒是清楚。”夏紫轩嗤笑一声,知道全部事情又如何,今天总归是要死的   “公主稍安勿躁,臣还未说完。”丞相对夏紫轩做了个安抚的手势,如同他当年殿试时在大殿之中侃侃而谈自己的文章那般,声音清亮字字清晰,“天庆二十年,就在几个月前,公主您和宰相的多数计划都被七殿下以及将军们打乱,后将长延的消息透露给八公主殿下,引得八公主殿下给七殿下下毒,不了七殿下却活着从战场中回来,情急之下教唆八公主当众刺杀七殿下,并在会见八公主时在她的茶水中下了长延,如此八公主不论刺杀七殿下成功与否,最后都会死在大殿之中。   八公主刺杀七殿下失败,您又在后宫之中挑起了一波浪潮,让袁嫔对七殿下进行污蔑,只可惜计划不周很快便败露了。后来,您又拉拢了三公主殿下和四公主殿下两人,妄图让她们杀死七殿下,但都全数失败,所以公主们,包括您一直看不顺眼的陈贵妃,也在您的手段之中死去。”   丞相将夏紫轩这些年做过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地细数出来,盗纪国的臣子们倒吸一口冷气,想不到他们的皇后,不仅有着那样骇人的身份,竟然从嫁进来的那一刻开始,便做着一件件让盗纪国灭国的事情。   夏紫轩倒是不曾想到他们竟连这些事都查了出来,她刚嫁入盗纪国的那几年,是做得最为隐秘的时候,不管是齐妃的死还是齐解两家的灭族,几乎没有留下什么线索。而后来确实是她过于急躁,留下了不少蛛丝马迹,才让他们查了出来。   夏紫轩张口想要讽刺他们两句,还有一件事是他们万万没有想到的,张了口还未发出声音来,一直在龙椅上的那位昏庸的君主却截断了她的声音。   “夏紫轩。”   这是沈君主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对夏紫轩直呼其名,不同往常任何时候的声音,这声音像是她第一次见沈君主的时候,那个能力不错有着雄心抱负,在朝堂上沉稳冷静的男人。   只听这个男人用着她十几年未曾听见的语气和声音,说着让她背后发寒的话,“朕知道自齐妃死后开始,你便开始在朕的熏香之中加了药,连同宰相一起私拟旨意将齐家一门灭族。你这些年所做的那些事朕都知道,曾经没有能力将你们从盗纪国中抹除,如今时机却是正好。”   “以及,”那座上的男人终于抬起眼来,正视了夏紫轩,“我与吴邪的关系,也并非你们看到的差。”   “你这是什么意思?!”   沈君主这短短的一席话震得夏紫轩头皮发麻,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自己在他的熏香中下药?齐妃死后的沈君主伤心欲绝,说是产生跟着齐妃一起去了的念头也不为过,所以这才纵容着她在熏香中下的药?   等到沈君主缓过来,终于从齐妃的死中挣脱出来的时候,她和宰相已经在盗纪国中安插了不少人员,这时他便是有心无力,无法将他们都连根拔起,只能任由他们一步步从内里蚕食着盗纪国。   那么吴邪呢?沈君主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他与吴邪的关系并非他们所看到的差?   凡是为官的人都知道,这位七皇子一向不得宠,被沈君主放在后宫之中多少年,甚至连自己都忘了有这么一个儿子,这样的人竟然大放阙词同他们说,两人的关系并不差?   简直是天大的笑话!   沈君主说完方才的话后便闭口不答,在场除了沈君主和吴邪以外没有人能回答夏紫轩的问题,所幸夏紫轩也不再管这人的疯言疯语,叫道:“给我把他们都抓起来!”   “夏公主您就真以为我们这么多人站在这里是有着您来处置了?”黑瞎子大笑一声,对那些持着兵刃的叛军熟视无睹,“您这次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夏紫轩心中一紧,随后又放松下来,他们知道以往她所做的事,难不成还能料到她今日要谋反?!   像是知道她心中所想,黑瞎子笑道:“我们可不知道您会什么时候谋反,因此自三公主死后,我们就一直准备着,只等您和宰相两人施发号令了。”   说话间,在外的胖子三人已经领着士兵将整个大殿包围,夏紫轩和宰相的私兵终究不够由张起灵和黑瞎子亲自训练出来的兵能打,很快便被一一擒住,胖子在外头大声禀报道:“报告将军,殿外叛军已尽数捉拿完毕!”   宰相浑身一震,与夏紫轩对视一眼,竟是不知从哪里抽出一把刀来,提着刀便冲向了黑瞎子等人。   夏紫轩紧随其后,与宰相扎进人群的行动不同,她一开始便明确了目标——坐在龙椅上的沈君主。   只要手中握着这个人的命,还有什么是不能听他们的!   夏紫轩一动,吴邪也动了,身为陆国最强的凤舞者,夏紫轩武功了得,在张起灵和黑瞎子都应付着宰相的间隙,她约过慌乱的众人,朝着最上位奔去。   “有时候我真希望夏公主在某些时候,能像您在布置着阴谋诡计时一样聪明。”   熟悉至极的声音从旁侧传来,夏紫轩转头一看,果然是吴邪。   吴邪拦在她的身前,让夏紫轩被迫停了下来,她嗤笑道:“你想说什么?或者说你想凭着你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本事拦着陆国的凤舞者?”   “看来陆国关于我的这项情报还未传到你的手上。”吴邪站在夏紫轩面前,眼中是少见的嘲弄,“当日在战场上我虽身中长延,却是以这种状态上了战场,在夏预空的手下逃了出来。”   夏紫轩双眼微睁,不再多话,直接朝着吴邪攻去。   同夏预空不同,夏紫轩这种在死人堆中练出来的武功更加危险且毒辣,她出招毫不含糊也没有多余的动作,为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直取他人性命,她所经历的经验告诉她,若是不能在短时间内取下对方性命,那么死的人便很有可能会是自己。   夏紫轩出招狠辣,招招致命,吴邪见招拆招,硬生生将夏紫轩所有的招数都挡了下来。   “你!”   不想吴邪竟韬光养晦至此,被对方一掌打出去的夏紫轩简直不敢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在后宫之中,被沈君主冷落了十几年,甚至连打杂的宫人都可以随意欺负的七皇子。   “很意外我能在你眼皮底下暗藏这些年?”吴邪站在沈君主面前,俯视着座下的夏紫轩,“这其中的一半功劳,还得归功于您。”   夏紫轩张了张口说不出话来。   此时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将宰相制服,胖子潘子和阿宁三人也带着士兵将殿内的乱臣贼子尽数捉拿,夏紫轩抿着唇,看着在场的架势,她是逃不出去了。   “在下天牢以前,不如先见一位熟人吧。”吴邪面无表情地看着夏紫轩,随后另一名青年从门口迈入大殿,来到夏紫轩面前。   “许久不见了,公主可还记得我?”   面前是一张同吴邪几乎一模一样的脸,夏紫轩睁大眼睛,张了张口随后又闭上。   “想必公主定是不记得我是谁了,毕竟只在十几年前见过伤害年幼的我。”齐羽笑道,未达眼底的笑意让夏紫轩的心快速跳动起来,“重新认识一下,我叫齐羽,是当年被您灭门的齐家家主。”   天庆二十年六月廿十五,当朝皇后夏紫轩与宰相携佞臣叛变妄图篡位,被早已有所准备的沈君主捉拿打入天牢,丞相等人所公布出的两人罪行令人心惊,盗纪国与陆国从此不死不休。   天庆二十年六月廿十八,在宰相和夏紫轩被抓三日后,四公主陈曦在宫中自杀身亡,从此盗纪国之中再无公主。      ☆、肆拾肆   肆拾肆   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让盗纪国逐渐走向衰败的,竟是当朝皇后。   事关重大,夏紫轩和宰相被压入牢中后并没有立刻行刑,张起灵和黑瞎子从军中派了不少人前去看守,丞相每日都会去见上这两位一面,以图从中得知消息。   由夏紫轩带领的谋反,再次让盗纪国的朝堂变成一趟浑水,三名公主以及陈贵妃的死亡让原本的势力开始崩解,政权渐渐分裂,那些手中握着些权力的臣子自成一派,站在新提拔上来的年轻臣子对头,妄想将权力握在手中。   丞相几人借机开始了盗纪国朝堂上的最后一次清洗,那些被他们提拔上来的年轻人皆是有备而来,不同于多数捐官而来的富家弟子,这些有着真才实学的,从科举中堂堂正正夺得名次的人,皆是摩拳擦掌,等待着新时代的到来。   近段时间沈君主已经将手中的权力交由吴邪,张起灵和黑瞎子两人皆有此意,一并将手中的权力交由给了吴邪。   多日不见得沈隐舞却突然跳出,直言吴邪自幼便不受沈君主宠爱,当日沈君主在朝堂上的那一席话怕是唬夏紫轩的,吴邪这既不是嫡长子又不是太子的,有什么资格接下沈君主的群里,管理着这盗纪国呢。   于是沈隐舞便合着那些臣子一起,在朝堂上同吴邪对着干。   老臣们听了沈隐舞这一席话简直气翘了胡子,吴邪是沈君主剩下的最后一名皇子,不管怎样理应得到管理的权力,况且吴邪在朝中的表现所有人都有目共睹,而沈隐舞这般,她又是以什么身份来跟吴邪对着干?   难不成她还想学先皇的公主那般掌管大权?那位公主可与这位郡主不同,有的是真才实学令人信服,而沈隐舞,怕是除了这郡主的头衔,便也什么都没有了。   自齐羽正式出现在众人面前起,吴邪和齐羽两人便经常换着身份上早朝,两人几乎长得一模一样的脸让人分辨不清,朝臣们至今都没有发现,每日同他们一起上朝处理事物的七皇子,其实是两个人。   朝内有了齐羽的帮助,吴邪有了更多的时间去准备其他事情,接连离宫数日,夏紫轩也在这两日中,秘密联络了她最后的底牌,准备越狱。   夏紫轩越狱的动作十分快,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以前便不见了踪影,原是想着所有计划失败,无论如何也要先回陆国从长计议,却在逃离盗纪国的路上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沈隐舞?”   最先找到这名逃犯的竟不是张起灵几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这名她从来都看不起的盗纪国郡主。   这位郡主似乎是很早便在此地等着她经过,看样子已经在这不短时间了,她依旧穿着那身繁重的精美宫服,在路边支了一张桌子,带上一张椅子,就这这样的地方喝起茶来。   等到来人,沈隐舞指了指另一张空着的椅子,邀请夏紫轩道:“公主不如坐下来喝杯茶?”   夏紫轩依言坐下,看起来这位郡主似乎有着一些能让她有兴趣的想法。   诚如夏紫轩所想,沈隐舞确实是有着让她感兴趣的资本,她此次前来不是要将夏紫轩给捉回去,而是想与她进行一些合作。   夏紫轩和宰相的牢房相隔甚远,夏紫轩一人逃走的消息没有传入陆国的囚犯而中,事情被张起灵迅速压下,只有几人知道这一消息。   吴邪还在外未曾回来,齐羽对于夏紫轩越狱一事显得没有太大的反应,似乎是早已料定夏紫轩会越狱一般。   “夏紫轩如今越狱出去,定会回到陆国寻求陆君主,若是没有变数,只等陆国下一次挑起战争,便是两国之间最后一场战役。”   相较于在座的人,齐羽对夏紫轩的了解更深,他几乎能够猜到夏紫轩的下一步动作。   这也说明了,想要追捕夏紫轩的可能性其实不大,既然夏紫轩能有办法在那样严密的监控之下逃脱出来,必定也为自己安排了回陆国的后路,现在比起耗费人力地追捕夏紫轩,不如提前做好应对陆国的准备。   朝堂上的沈隐舞带领着另一批官员与丞相针锋相对,齐羽每日在朝堂上都会被有意无意地揪着发问,近几日更是狂轰滥炸得厉害。   沈君主大病,已经连续几日没有上朝,朝上的事物皆交由吴邪处理,吴邪不在便转交给了齐羽,齐羽让修将夏紫轩越狱沈君主病重的消息传给吴邪,不日后吴邪匆忙归来。   带着温璟,吴邪通过福安隐秘会见了沈君主。   沈君主这病来得也不算突然。   长久以来被夏紫轩不断下药,积少成多,加上先前夏紫轩自以为必定能拿下盗纪国,自然也不会留着沈君主的命了。   温璟早已着手研究关于解药,对沈君主的身体十分了解,跟着吴邪而来,两人照看了沈君主两日,将他的体内的毒素稳定下来。   吴邪从修传来的信息中看出了些许倪端,让解雨臣确认了夏紫轩的行踪之后有了想法,他和温璟守了沈君主两日,待沈君主情况稳定下来以后,吴邪道:“我们谈谈。”   温璟在吴邪提出要与沈君主谈谈以后便离开了,福安在外面守着门,没有人知道吴邪和沈君主在这几个时辰之中究竟谈了些什么。   另一方面,解雨臣在吴邪的示意下将夏紫轩投靠了沈隐舞一事告知了丞相几人,这边能解释了为何近几日在朝堂上的沈隐舞似乎变聪明了似的,一连串问出那些充满陷阱的问题。   沈隐舞在朝廷上搅着浑水,夏紫轩已经通过沈隐舞的便利提前回了陆国。   陆君主见夏紫轩只身回来,便知道他们的计划已经败露无疑,计划失败陆君主倒是没有怪罪夏紫轩,盗纪国近几年的发展出乎他的意料,自夏预空那场仗开始陆君主便料到事情不再会像以往那般顺利。   但夏紫轩在盗纪国潜伏的这些年也不是毫无用处,沈君主中的毒,加上沈君主膝下只剩下吴邪一人,沈君主已经命不久矣,若是将吴邪也杀死了,那盗纪国将会陷入没有继承人的混乱之中,到时候坐收渔翁之利也一样能将盗纪国收入囊中。   但吴邪此人显然不好对付,加上原本就在他左右的张起灵和黑瞎子,以及后来出现的理应被他们全数灭门的齐家家主和解家家主,想要杀死吴邪可谓是难上加难。   想要枝江吴邪杀死无疑十分困难,陆君主也明白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他们与盗纪国已是不死不休,下一场战争便是你死我亡。   自吴邪在盗纪国朝堂上出现以来,接连两场关于陆国的战争都有参与,不难猜出这最后一场战役吴邪必定会上场,在战场上将吴邪杀死,比暗杀吴邪的成功率要大得多。   自夏预空战败以来,陆国为了跟盗纪国的这场仗已经准备已久,他向夏紫轩了解清楚盗纪国如今的状况,决定不日后便攻打盗纪国。   盗纪国朝堂上有着沈隐舞在作乱,带领着官员们相互针对,已经让丞相等人焦头烂额,选择此时攻打过去,就是最好的时机。   陆国人多兵多,届时陆君主将会专门派出一队精锐来围剿吴邪,若是可以,再重伤两位将军讲他们收作俘虏,盗纪国必定是敞开大门等着他们前去。   陆君主把这场战役的主要目标定在杀死吴邪和重伤张起灵黑瞎子两人身上,届时夏预空与夏紫轩皆会上场,指望一战灭了盗纪国。   夏紫轩回了陆国,吴邪这边却毫无动静,依旧是每天在朝堂上与沈隐舞对抗着,只是沈隐舞一方的臣子,渐渐被解雨臣找出来的曾经的污点给封住了口,丞相借机将他们的乌纱摘去,又引进了一批新的人员。   沈隐舞的势力越来越小,沈君主身体好转以后再度回到朝堂,更是没了沈隐舞的地位,先前那些伙同沈隐舞一起的官员已经被尽数罢免,有的甚至下了牢狱,更甚者已经被处斩了。   沈君主看在沈隐舞是自己亲妹的份上没有对她多做惩罚,却也灭了满朝官员的希望,依旧是没有将吴邪立为太子。   盗纪国经历过这样的事情,也让朝廷的官员们看到了吴邪的能力。沈君主接连失去三位公主,唯一剩下的皇子能力卓越,理应立为太子,名正言顺的当作盗纪国的继承人。   可沈君主已经将立太子一事推迟已久,却又没有任何解释,沈君主年纪虽不大,近期得知的陆国阴谋也让他们知道了沈君主撑不了多久的事实,即如此,为何还不立太子?   还未等朝臣们又上书一轮催着沈君主将吴邪立为太子,陆国那边便已打了过来。   沈君主当即就让张起灵黑瞎子带兵前去迎战,末了又将吴邪封为军师跟着一同前去,这可急坏了朝臣们,上次吴邪也是以军师的身份跟着前去打仗,回来时身受重伤,这次陆国来势汹汹显然不好惹,沈君主让自己唯一的继承人上前线,万一真的战死沙场可怎么办?   只可惜沈君主和吴邪都没有安抚朝臣么那颗焦急的心,旨意一颁一领,便跟着军队前去战场了。   ☆、肆拾伍   肆拾伍   盗纪国与陆国的这场仗,一打便打了两年。   起初陆国与盗纪国兵力相当,一队用于杀死吴邪的精锐也被派上战场,却不想吴邪第一场仗并没有上场,这些精锐在张起灵和黑瞎子的围攻下折损了不少。   接连好几场仗吴邪都没有出场,就在这队精锐被磨损得所剩无几、陆国都以为吴邪不会上战场时,这人才披着战甲骑着马,独自带领着一队士兵出现在陆国眼中。   精锐虽然已被磨损,但夏预空仍然记着他们跟盗纪国打的这一场仗的最终目的,马上在军中又组了一队精锐专门对付吴邪,只是没想到这队精锐一去,吴邪没死成,能回来的人只有寥寥几个。   像是被施了咒一般,与盗纪国打的仗对方少有打输的时候,即使大多时候都是平手,但相比起他们,陆国这边的损失更为惨重。   纵然有夏预空和夏紫轩震场,他们想要杀的那个人还是完好无损地在对面笑看他们。   战线越拉越长,龙国与利国纷纷派来援兵,陆国的战况日渐低下。   最终盗纪国与陆国的这场战役,在以吴邪带兵斩杀夏预空,张起灵重伤夏紫轩,陆国军兵没了军心战败为终结点,结束了这长达两年的战争。   夏预空被斩杀,夏紫轩重伤而逃,陆国的将领多数已经死伤,余下的士兵们对着接连的战役也已经疲累,军中没有能率领的人在,一下子便向盗纪国投了降。   两年间,丞相协助沈君主治国,加上齐羽和解雨臣在后帮助,终于将盗纪国朝堂上的所有毒瘤都一一拔除,盗纪国真正迎来了新的时代。   打败陆国以后,吴邪几人并没有急着回京城,派人将陆国的俘虏运送回去后,一边留意着夏紫轩的行踪,一边乘胜追击,打进陆国。   打进陆国的过程出乎意料的简单,为了这一场战役陆君主派出了陆国的多数兵力,城中几乎无人防守,是以很容易便攻了进去。   约是陆君主也没有想到,他这样的阵容不仅杀不死吴邪,也没有达到他语气所想的重伤两位将军的效果,反而将自己的儿子和整支军队都搭了进去。   陆国这些年的所作所为都深深印在盗纪国百姓和士兵的心中,特别是夏紫轩的身份曝光以来,更是让盗纪国的士兵对陆国恨入心底,在攻进陆国的都成时,更是士气大增,一举攻破。   张起灵等人攻入皇宫之时陆君主还在上朝,当张起灵将陆君主斩杀在皇位之上,黑瞎子提着陆君主的头颅站在城墙上高升宣布陆国已亡时,所有盗纪国的士兵都高声叫嚷起来。   一一斩杀了陆国想要反抗的朝臣,有意归顺盗纪国的人他们自不会伤害,剩余的皇亲国戚黑瞎子临着解雨臣先前给的详细图谱一一找了去,提着刀登门拜访。   陆国的灭亡结束了这几十年来与盗纪国相互撕扯的历史,张起灵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将消息告诉陆君主,留下一拨人在陆国进行整顿以后,盗纪国的军队也启程回国。   如今唯一剩下的,就只有夏紫轩这个祸患了。   夏紫轩为人狡猾,想要抓住她可不容易,张起灵和黑瞎子已经做好长时间寻找的准备,却在第二日晚上,在帐中见到了被五花大绑的夏紫轩。   将夏紫轩带来的人是一名蒙着脸的年轻男性,他冷着脸一言不发,似乎是认识修,两人见到的时候相互点了头。   “不知这位兄台是何人?”   蒙着脸的年轻男子似乎没有要回答黑瞎子问题的意思,只是站在夏紫轩身后等待着,似乎与他认识的修也一言不发,让人猜不出这名男子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阿泽。”   接到消息赶来,入帐果然看见了地上的夏紫轩和一旁的男子,吴邪道:“还顺利?”   “一切安好。”男子终于将面罩摘下,对着吴邪行了一礼,而后对张起灵道:“在下名叫云磷泽,曾与张将军有一面之缘。”   “磷阁掌柜?”   “正是在下。”   磷阁是盗纪国京城最有名的食坊,早些年吴邪曾经带着张起灵去过一次,当时吴邪直接找的便是这名掌柜了。   多年前的事情一下子回想起,张起灵记得当日出宫的时候,街上有不少百姓都认识吴邪,当时吴邪给他的解释是林秋给了他一块令牌让他自由出入宫中,张起灵想吴邪便是那是跟这些人认识的,现在看来背后还有别的故事。   “人已抓到,便拖出去处理了吧。”   “是。”   云磷泽领命将夏紫轩拖出帐外,吴邪没有看在场当中的任何人一眼,径自在帐中寻了个地方坐下,开口道:“我今日来,是要将一切事情都告知你们。”   吴邪没有再开口说什么,胖子几人见吴邪要大揭秘,纷纷找了个合适的地方坐下。   片刻后,云磷泽从外头回来。   “陆国已灭夏紫轩已死,盗纪国最大的敌人已经解决,但还请各位不要松懈,最大的敌人并非夏紫轩。”   “陆君主和夏紫轩这两个老贼已死,还能有谁比他们心思更加歹毒?”   胖子听吴邪这一说,他们最大的敌人竟不是陆君主和夏紫轩,这两心思歹毒的人坑害盗纪国多年竟占不到心思歹毒的首位,胖子可想不出、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比的上他们了。   “沈隐舞。”吴邪道出一个名字,“我们要防着的人,是郡主沈隐舞。”   名字一出来可没有多少人相信,沈隐舞往日在宫中是个什么表现他们都看在眼里,这智商比着三位公主还要差劲,怎么可能还得防着她?   “稍安勿躁,且听我说完。”   吴邪做了个手势,压下了胖子和潘子想要说话的劲头,“沈隐舞此人,只是看上去单纯,否则在沈君主病倒时怎会连着那些臣子一起指责我没有资格管理朝上的事。她可在十二年前,做了些让你们都想不到的事……”   十二年前的吴邪也才七岁,当时他已经是所有皇子公主里面最不受宠的一位,沈君主此时已经身中夏紫轩的药开始变得日渐昏聩,这一年恰好是沈君主决定将手中的权力分散出去的时候。   此时的大皇子还未战亡,皇子公主中最小的吴语也才五岁,宫中倒还是一副其乐融融的样子。   从小照顾吴邪的嬷嬷年前才去世,身边也就只剩下王盟一个,倒是给了已经懂得在宫中之中跋扈的陈曦和凤凰机会,常跑来玄彻阁欺负他玩。   那时候的吴邪还没有姓氏,只有单名,沈君主不愿给他冠上齐姓,他也不是太子,因此便一直没有姓氏。   在后宫中过的这些年虽然艰苦却也已经习惯了,加上嬷嬷会护着他,吴邪本身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现在嬷嬷死了,留下比他大不了多少的王盟,想要欺负他的人一下子便涌了上来。   吴邪甚少走出玄彻阁,宫宴等活动沈君主一向不会记着他,他也省的出去面对众人的冷眼。   而自嬷嬷死后第一次走出玄彻阁,吴邪便没有机会回到宫中了。   吴邪至今清楚地记得,当时将他带走的人就是沈隐舞,不辞辛苦亲自动手,将他绑了起来用马车送到城郊,走前还摸着他的脸笑着和他说,希望他能活得长些不会死的太惨。   年幼的吴邪还不知道沈隐舞话语中的意思,独自一人站在城郊的时候很快便理解了沈隐舞的话。   一个小孩孤身一人在城外,没有任何银两和吃食,也没有住的地方,确实是难以活得长久。   吴邪身上没有任何能够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沈隐舞以及两位公主对他的恶意他也不是第一次感受得到,一时间反而觉得离开皇宫是个不错的选择。   孤身一人在外艰难,却还没有难倒难以活命的地步。   他天生善于与人交流,在宫中的时候常有小宫女额外给他送些吃食,很快他便跟街道上一位和善的老翁打好了关系,并且在他的摊子中得到了一份工作。   老翁有个卖馒头包子的小摊子,吴邪在那里帮着老翁卖东西,不要工钱只要老翁每顿给他一个馒头就好。   吴邪在郊外安然生活了几日,才明白沈隐舞后半句的,不会死的太惨的意思。   几天后,郊外忽然出现几个大汉,这几个汉子瞧起来凶神恶煞,却不似恶霸一般一来就掀了人家的摊子,要求交上银两,而是一路问着最近有没有一个生面孔的小孩。   吴邪一听便知道是向着他来的,急忙跟老翁道了别,临走前老翁塞给他几个包子馒头,让吴邪往后的几日不至于被饿死。   后来便是两年前他被陈曦刺伤,凤凰在他的药中参了的东西起效时看到的场景,所幸他最后获救了。   救起吴邪的老头叫吴凤,是个有趣的老头子,教会了他不少东西,吴邪便也跟了他姓。   后来学有所成,吴邪带着修回了皇宫,沈隐舞得知吴邪回来后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只是跟着那三位公主一起针对着他,直到沈君主病倒的时候,吴邪总算是知道她究竟想要什么了。   吴邪向几人透露了他的往事,而在盗纪国中的沈隐舞,已经收到了张起灵等人战胜的消息,连夜出了盗纪国。   ☆、肆拾陆   肆拾陆   沈隐舞出走一事,沈君主没有过多宣扬,也没有派人去寻找,只是解雨臣和吴邪都分别留意着沈隐舞的行踪,时刻提防着这人。   陆国一方,沈君主已经派人前去整顿,将所有陆国皇室成员一个不漏地都处死以后,又将还未死心的臣子关入了大牢,逐渐安排着陆国的百姓融入盗纪国的工作。   对于百姓来说,一个安稳的生存环境对他们来说更为重要,相对于官员们他们更快地接受了国家已经灭亡的事实,同时在盗纪国官员的安排下迅速回归生活正轨。   融并陆国的问题日渐解决,丞相重新在陆国设置了驻守官员,将几个得力的年轻人安排了过去。   盗纪国很快又恢复到欣欣向荣的景象,沈君主已经将权力全权交给了吴邪,不久后便病倒了。   沈君主病来如山倒,多年的积累终于在此刻爆发,一病不起,任由太医们每日围在身边,都不得已缓解。   沈君主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找了个自己尚且清醒的时刻,让福安将吴邪叫了过来。   沈君主无力地靠在床上,挥退了身边伺候的宫人,独独留下福安一人。   “福安,”沈君主叫了福安一声,一旁早有准备的福安立刻将东西搬到沈君主的床上。   沈君主此次叫吴邪来是为了写遗旨。   这也是沈君主与吴邪早已商量好的,等到沈君主死后,吴邪便会将这份遗旨宣读出来。   沈君主握笔的手十分不稳,微微抖动着将不少墨点撒到了空白的圣旨上,他慢慢地将这些年准备的东西写下,最后拿起帝印盖上。   福安将卷好的圣旨交给吴邪,吴邪知道沈君主在里面都写了些什么,这是沈君主最后能为盗纪国做出贡献的地方,即使这份圣旨出来会轰动整个朝堂,但这是最为正确的选择。   沈君主的身体日渐低下,已经完全不见外人,每日只有太医和福安会在他的房中,而吴邪则在每日下朝后会去看看他。   吴邪和张起灵的身边多了个孩子。   约莫十三四岁的模样,穿着华贵,每日亦步亦趋地跟在吴邪身后,十分乖巧。京中也未曾见过哪家有这么一个孩子,问起身世来吴邪却避而不答,就连丞相这不知道这个孩子究竟是谁。   不单止不知道孩子的身世,名字他们也不知道,因着是吴邪和两位将军带着的人,朝官们只好以公子称呼,盼望着这三位能够早日给他们一个答案。   吴邪三人没有限制这孩子在朝堂上的发言,每每有些需要讨论的问题,吴邪总会问这位小公子一句,这位小公子显然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竟是跟得上他们的脚步,所言的建议也十分有价值。   渐渐地,朝臣们也都接受了这位年纪虽小但处理起事务来毫不逊色的小公子。   沈隐舞在这个时候回来了。   只身一人,如同她逃出宫中的时候一般,悄无声息。   若非吴邪让人还有解雨臣早就盯着,沈隐舞回来这事怕是不得而知了。   沈隐舞回来后不久便开始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先前沈君主对外宣称沈隐舞患有疾病,在宫中不得出来见人,才没有让太多的人怀疑这位郡主到底去了哪里。   沈隐舞回来后不久,沈君主驾崩。   吴邪将沈君主提前拟好的遗旨宣读,那位时常跟在吴邪身边的小公子身穿缟素站在吴邪身边,静静听着吴邪宣读。   朝臣原以为,沈君主会在遗旨里面宣布将吴邪立为太子,没想到却从吴邪口中听到一个从未听过的名字。   “……朕决定将九皇子沈际立为太子,七皇子吴邪在其身边辅助,直至九皇子能够独当一面。”   随后,朝臣们便看见那位一直跟在吴邪身边的孩子下跪,接下了他手上的遗旨。   九皇子沈际?这是哪里来的九皇子?!   “请诸位安下心来听我一言。”对于朝臣们百般不信的样子,吴邪早有预料,“沈际确实是先帝的第九子也是我的弟弟,当年为了躲避夏紫轩的迫害便没有养在宫中,这些年来沈际一直都是我与两位将军进行教导,诸位也这段时间也见识过沈际的能力,确实是太子的不二人选。”   “七皇子您呢?我等都认为您才是最适合太子之位的人!”   朝臣们终于忍不住说出自己所想,一直以来,在他们心目中将来要辅佐的皇帝,一直都是吴邪。   “这是我早先与先帝商量好的事,我不会以成为太子,如今先帝遗旨已立,还请诸位以后用心辅助太子。”   沈君主的葬礼按照他的意思一切从简,省去了那些繁重的规矩,只是沈际要登上皇位,还需等孝期过后。   沈际沈君主最后一个孩子,现年十四岁,为了保护好这最后一个孩子,沈君主决定将他送出宫去。   养着沈际的人都是沈君主这些年来所剩无几的亲信,沈际从小便知道自己的身世,也明白沈君主将自己送出宫是为了什么,稍微大些后沈际便开始学习各种东西,幸而天资聪颖,没有让沈君主失望。   自吴邪回来后,沈君主便偷偷跟吴邪搭上了线,吴邪无意留在宫中,沈君主便于他有所约定,直至让夏紫轩成为盗纪国的历史、沈际能够掌控大局,吴邪便可以决定自己的去留。   至始至终,吴邪都没有想在皇宫中一辈子,沈君主对吴邪心怀愧疚,便也同意了吴邪的要求。   先帝做下的决定朝臣们无法更改,吴邪也表示全力辅佐沈际,幸而沈际接来来的表现让朝臣们觉得沈君主的这一决定没有做错,这位如今才被人知道的九皇子,确实有着能够治理国家的才能。   沈际有着一个要比他八位兄姐还要幸福的童年,即使父亲不在身边,但沈君主没有剥夺他享有母爱的权力,沈际跟着他的生母一同出宫,在五岁前都过得相当幸福。   他的母亲和沈君主的亲信从小为他讲解宫中的情况,年纪尚小的沈际从亲信口中得知素未谋面的兄姐们都是什么样子的,知道当今皇后夏紫轩的阴谋,也知道陆国的事。   后来到了沈际该学习的年纪,便是由沈君主的亲信教导。九岁以后,教导的人则变成了吴邪和张起灵黑瞎子三人。   彼时的吴邪还是那个不受宠几乎没什么人知道的七皇子,他借着林秋给的令牌,出入皇宫到林秋府上学习之余,也常来教导沈际。   张起灵和黑瞎子一直不知道他们共同教过这名九皇子,直到后来吴邪主动暴露身份,才知道另一名神神秘秘的人便是吴邪。   沈际从吴邪口中更为贴近地知道宫中和朝堂上的情况,便也更加努力地学习。   盗纪国的大权依旧掌握在吴邪手中,在沈际当上太子之际,便放给了他不少的权力,沈际没有也没有让朝臣们失望,利用手中的职权将政事搭理得井井有条。   朝臣们越发信服这名年幼的太子了。   沈隐舞却不是那么想的。   与其让这么一个小毛孩上位,自己身为先帝的嫡妹,不更应该坐在那个位置上吗?   况且谁知道那遗旨是不是吴邪伪造出来的,沈际是不是他随便从外面捡来的野孩子,沈君主如今已经死了,一切都死无对证,光凭他一张嘴说什么就是什么。   谣言很快便在朝臣们之间传播,却又以极快的速度不攻自破。   沈际是沈君主九个孩子里头,长得最像沈君主的一个。朝中还在的老臣不少,沈君主年幼时什么模样的他们都见过,沈际的样子跟当年沈君主十三四岁模样有着七八分相像;至于吴邪伪造遗旨,何不将自己立为太子偏偏要立自己的九弟,若是说想将沈际控制起来好掌握大权,自己坐上这个位置岂不是更简单?朝中的大臣们本就是支持着吴邪当皇帝的。   如今在朝中的哪个不是聪明人,稍稍想想便知道这都是不可能的事,沈隐舞传出去的流言没过几日便不了了之。   沈隐舞的如意算盘没有打响,她的年纪其实已经不小了,却一直没有嫁人,当初沈君主念着是自己的嫡妹也由着她的意思,而沈隐舞拖了这么久没有嫁人,不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嫁给张起灵吗。   自张起灵第一次从边疆战胜归来,她随着沈君主一同到城门迎接,见到那名身穿战甲骑着马意气风发的少年,便是爱上了他。   只是当时陈曦、凤凰、吴语甚至夏紫轩都爱上自己看上的人,沈隐舞无法请求沈君主赐婚,后来便是求了,也被张起灵拒绝了。   想要得到张起灵,必须有着比他更高的地位,以命令的形式将他与自己捆到一起,只有来自上位者的要求张起灵不能拒绝,不仅仅是张起灵,甚至连黑瞎子,她也要绑在身边。   怀着这样心思的沈隐舞,自是不能让沈际顺利登基,不管是吴邪还是沈际都不可以,能够坐上皇位的,必须是她!      ☆、肆拾柒   肆拾柒   盗纪国在沈际的管理之下,越发繁荣起来。   沈际与其他皇子最为不同的地方,便是他从小便在宫外居住。   虽然沈君主给的地方待遇不差,但沈际比其他人更为贴近百姓的生活,他知道百姓最需要的是什么,他曾近与沈君主的亲信在沈君主的许可下去过不少地方,更为深刻地了解到各地百姓的生活。   唯有看一个国家的百姓生活得如何,才能看出这个国家是否真的繁盛,京城一向繁荣,但距离京城偏远的个别地方却正好相反,沈际便将重点放到了这些城中。   沈太子座下的臣子大多都是年轻且有抱负的,十年寒窗苦读终于站到了朝堂上,自是不怕苦,这些年轻的臣子在老臣们的带领下,一步步将偏远城邦的经济抓起来。   自朝堂中的贪官污吏全部去除,每年的天灾也得到很好的防治,百姓们每年的收成变好,盗纪国的国库不再像以往那般空虚,沈际却延续了他在宫外时生活的节俭风格,不铺张浪费。   朝臣们越发认同这名太子了。   张起灵和黑瞎子不再掌管政事以后便开始着手训练京军,另外又挑出一批人来组成未来皇帝的亲卫队,此番陆国一灭盗纪国会安稳很长一段时间,但未来的事还未知,像是沈君主这边,身边连些有用的护卫都没有的事,不可再次发生。   先帝驾崩守孝三月,第二年更改年号,离着沈君主驾崩已经过了两月有余,福安作为沈君主特意给沈际留下的人,早早便跟着吴邪一起准备新帝登基的事情了。   沈君主后宫中的妃子早在遗旨中说明,全部陪同沈君主一起殉葬,这些妃子已经全部躺在了沈君主的陵墓之中。   如今后宫之中算是空无一人,沈际的生母在两年前病逝,后宫之中如此清净,怕是建国以来第一次了。   其实按着沈际的年纪,想要娶妃也不是不可以,不少老臣都有意向将家中的孙女嫁给沈际,但沈际却没这个意思,每每有臣子上书隐晦地提到这件事,沈际都当没看懂放一边去了。   吴邪对此倒不是很在意,他也不急着沈际去娶名妃子,如今整个盗纪国都是他的,又没有兄弟与他相争,也不需要娘家为自己增加势力,因为吴邪便让沈际自己决定这件事。   距离登基大典不过还有三日,沈隐舞期间一直没有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却也没有再出去宫外,一时间倒是不知道她究竟想要做些什么了。   沈隐舞有坐上皇位的心思吴邪知道,为的是什么多多少少也能猜出来,只是她从未想过,即使她真的能坐上皇位又如何,她所想的就真的能如她所愿了吗。   登基大典前一夜,沈际难得出现了紧张的情绪,吴邪这段时间为了辅佐沈际也没有回府中居住,依旧住在玄彻阁中,当晚沈际便敲响了玄彻阁的门。   “皇兄。”   像是个普通的十四岁孩子,沈际看着吴邪有些许害羞,“今晚……我是否能留宿于此?”   吴邪看着沈际的样子笑出声来,“那便留下吧。”   吴邪和沈际的感情一向不错,沈君主的亲信一开始便告知了他吴邪的身份,是以沈际对这位皇兄十分喜欢。   吴邪让修告诉福安沈际在玄彻阁后,便跟沈际坐下聊了起来。   登基大典的具体流程福安早已跟沈际说清楚,只是身边没有一个自己熟悉的人,才不安地来找了吴邪。   吴邪同沈际聊的,不是明天登基大典的事情也不是以往在皇宫中发生过什么事,两人聊得全都是儿时偷跑出去玩的趣事。   整日上课未免枯燥,吴邪也不是死板的人,该玩的时候便出去玩,沈际虽在宫外居住,能出去的时候却也不多,若是吴邪上完课还有空闲的时间,便会偷偷带着沈际跑到街上去,带着他满街游玩。   尚还年幼的沈际当时怎么也想不到皇兄居然会带着他出去玩,并且对京城百姓都十分熟悉,他似乎跟每一个人都认识,走在街上总会有人跟他打招呼。   有趣的经历让沈际越发心动,吴邪便于沈际约定完成课业以后便可带他出去,沈际便是这样对他的皇兄越发喜爱起来。   当晚沈际直接留宿在吴邪的房中,正要熄了蜡烛就寝时,吴邪却顿了顿动作,看着沈际。   沈际一看他皇兄的神色便知道有事发生,联想着这些日子的事,很快猜出即将要发生什么。   吴邪倒是有些想笑,这些人能够靠近他的房间是王盟和修没有多管的结果,沈隐舞还真的自以为随便找几个人就能将他和沈际杀死了?不仅低估了他,更是低估了沈际。   吴邪最后只是剪了烛芯,让烛光暗淡了些,便和沈际一起就寝了。   窗外的人等了半响,确定屋里头的人已经睡着以后,才从窗户和门口进来。   躲在被窝里头的沈际几乎要笑出声来,他这姑母到底是从哪里找来的人,这暗杀的活做的一点都不像样子。   来人一看地方就只有两个下人连一个侍卫都没有,顿时乐了,轻而易举地摸到位置,再一看房中的人更是开心,想要杀掉这样的两个人,还不是简单得很?   这一共来了五个人,眼见这里防卫一点都不森严,向来自己的工作很是轻松,便也没有多想,打算一刀便取了床上两人的性命。   刺客高举大刀,烛火摇曳着照的床上两人的脸忽明忽暗,忽然床上两人张开眼来,吓得刺客手一抖,险些将刀脱手。   “怎么,见到人醒了便不敢下手了?”   吴邪睡在外侧,这会坐起来看着那明显被他们吓了一跳的刺客,调侃道。   “死到临头还那么多废话!”   被吴邪一激,刺客颇有些恼羞成怒,一下子便将手中的刀砍落。   刺客这一手在吴邪看来还不如张起灵和黑瞎子军中的士兵,一脚将这名一点都构不成威胁的刺客踹出去,吴邪和沈际相继下了床。   五人没想到这两个娇生惯养的竟然不怕他们,一时间也有些气闷,将他们一同围了起来。   吴邪一看便知道这几人的武功不高,实力参差不齐,让沈际一人都能将他们解决。   不过为了明天的登基大典,还是速战速决地好。   几人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们杀人不成竟然就这么被看似一点武功不会的两人给打得爬都爬不起来。   “王盟,找根绳子来将这几人捆了。”   在房外已经等候多时的王盟和修手中拿着捆麻绳,进来利索的将摊在地上的五人捆走,准备在明天的登基大典上送上点大礼。   沈隐舞到现在都还不知道吴邪会武功这件事,也不知道沈际的身手是张起灵和黑瞎子教出来的,她找来的这些人,即便是放在两位将军的士兵眼中,也是不够看的。   沈隐舞这人,说聪明也不聪明,偶尔会做出些出于意料的事,像是在吴邪年幼的时候将吴邪扔出宫去,便是很多人都不会料想到的。但更多时候,沈隐舞都是那么的自以为是,天真单纯得引人发笑。   随后王盟进来将有些凌乱的房间收拾整齐,两人便睡下了。   第二日登基大典,沈际终于在万众瞩目之下,穿上龙袍,坐上了属于帝皇的位置。   与历届皇帝不同的是,沈际即位的这天,没有大赦天下。   牢中关押的都是陆国的人,自然不可能赦免他们,有意思的是,沈际却拿出了另一份旨意,当场让人抓了几名官员。   “昨夜朕在皇兄处留宿,半夜却有人来拜访,颇为扰人清梦。”沈际说着,让人将昨夜抓的五人带上来。   昨夜那五人除了打斗的时候受了些伤,倒也没什么别的伤口了,被灰头土脸的带到大殿中,一看见被同样压着的官员,开口便哭着喊道:“爹!”   被抓的武将差点气昏过去,简直不想认他这个傻儿子。   这名武将品级不高,他们家世代都为武将,也算是世袭了这个官位,虽然品级不高但每个继承这个官位的人身手都不错,也有着一定的能力。到了他这一辈,他儿子也不知道是不是投错了胎,功夫学得不咋地,还偏以为自己打遍天下无敌手,不经世事又容易被骗,平日里做点蠢事也就算了,这回竟是不知听了谁的谗言,跑去刺杀皇帝和王爷了!   “此事朕已查清,爱卿不必担忧,只希望爱卿日后能教导好令郎,莫要再轻信他人。”沈际也没真的想将他们怎样,虽然胆敢来刺杀他们,却在被抓后立刻就将所有东西都招了,便也让人放了他们。   武将和他儿子都没想到自己能够捡回一命,刺杀皇帝和王爷这等大事砍头都是轻的,被留了命的几人赶紧向着沈际磕了几个头。   另外几名官员,是同沈隐舞有勾结的,沈际没有当场说清楚,直接让人将他们关入地牢。   沈隐舞则已经先一步在地牢中占了个位置了。   除去这段插曲,整个登基大典顺利完成。   当夜,吴邪便带着张起灵与王盟几人,去地牢见了沈隐舞。   “吴邪!你快放我出去!”   沈隐舞从小就在宫中娇养着,哪里进过地牢这种又脏又臭的地方,一见吴邪进来,猛然扑了过去。   当初收到张起灵几人打败陆国的消息后,沈隐舞逃出宫去,其实也没去哪里,就真的只是单纯的逃出宫,甚至没有为她的夺位做点什么准备。   吴邪倒是觉得,沈隐舞不如以前聪明了,那个能够将他偷偷带出去扔在外面,还招人追杀他的郡主,似乎是因为长期在宫中过的安稳生活,和公主们幼稚的勾心斗角中,被慢慢磨灭了当年的爪牙。   沈隐舞是太上皇最小的女儿,沈君主的兄弟们夺位的时候整个宫中一片混乱,不管是谁稍有不注意可能便没了性命,沈隐舞当时为了保全自己,被逼着变得聪明,变得有手段,可是后来的安逸、沈君主的宠爱和与公主们争男人的生活让沈隐舞再次变回了当初那个什么都不会的小公主。   吴邪说不清这是什么感觉,多年来一直以为的奸险敌人在经过时间的磨砺之后,露出了她最原本的样子,天真单纯,甚至连小心思都能让人一眼看破。   “你还记得,十二年前你曾经独自一人,将我带到城郊扔出去,然后找了人来追杀我吗。”吴邪看着沈隐舞,面色平静,“多亏了你,我今天才会以这样出现在你面前。”   “十二年前——”沈隐舞想问她十二年前做过了什么事,她几乎没有印象了,吴邪没有理会她,继续说道:“原本我以为你为了争夺皇位会做点准备,在夏紫轩逃出时既然找到了夏紫轩,为何不利用她坐上皇位?看来这十几年的安逸生活让你变得什么都不会了。”   “你……”沈隐舞张嘴想反驳,可是回想起当年为了保全自己所做过的事,再想想自己近几年都是怎么过的,也就没了声音。   她确实是变回那个天真单纯的小公主了。   沈隐舞是不甘心的,为什么她想要的一样都没有?她抓着栏杆,对着站在吴邪身后的人,眼中露出失望而悲伤的情绪,“起灵,瞎子,你们不是爱我吗,快放我出去啊!王盟,这么多年在宫中真是委屈你在吴邪身边了,把我放出去我会让你过得更好的!”   王盟浑身一震,吓得表情都变了。   沈隐舞却还没有消停,一个一个将在场的人的名字全都叫了,不断地质问他们不是爱她吗,怎么帮着吴邪这么一个人,求着他们将她放出去,等她登上皇位的时候一定好好待他们。   “这沈郡主怕不是疯了吧!”   胖子搓了搓他手上的鸡皮疙瘩,这人怎么就这么能想,想着自己人见人爱呢,什么人都能爱上她。   “怕是求而不得后便一直这样安慰着自己,最后信以为真了吧。”黑瞎子也搓着自己的双臂,沈隐舞这想法真是太可怕了,他一直知道沈隐舞喜欢他,没想到还意淫自己爱上她了。   被沈隐舞叫名字叫得最多的张起灵甚至没有看沈隐舞一眼,只是默默看着吴邪的背影,没有出声。   “沈隐舞,你勾结朝官试图杀害皇上,念在你是皇室的份上,免除死刑,即日起发配边疆,用不得归京。”   “不!吴邪!你不能这么做!起灵,起灵你快就我出去!”沈隐舞望见吴邪手中的圣旨,不愿接受这个事实,“我不信!吴邪定时你伪造圣旨!起灵,吴邪这是在伪造圣旨,你快把我放出去!我这么爱你,一定会让你过得更好的!”   沈隐舞拍着牢门,大声叫喊,不断地叫着张起灵的名字。   “我们是否爱你,你自己心里清楚。”   张起灵面容沉静,只对沈隐舞说了这一句话,便离开了地牢。   “你们当然爱我啊!我这么爱你们你们怎么可能不爱我呢……”   沈隐舞喃喃着,突而大声喊道:“你们都是爱我的爱我的!”   “走吧。”   沈隐舞似乎是疯了,不断地重复着这几句话,吴邪叹了口气,跟着众人一起离开了地牢。   沈际登基第二年,改国号为元,两年后迎娶了自己的皇后。   天元四年,唯一的王爷将手中的大权尽数交到皇帝手中,带着他的两名侍卫离开了京城,同年两位将军以及他们的副将也辞去官职,将手中的兵权交由下一任的将军手中。   “终于来了。”   城外的茶摊子中,解雨臣、齐羽几人围城一桌,终于等到了要等的人。   远方的五人骑着马,其中一位体积较大的男子,终于毫无负担地喊出了一直压在心底的名字:“天真哎!就等了啊!”   “你们也太慢了些。”解雨臣喝着茶,看着姗姗来迟的五人,“再不来我们可就要走了。”   “嘿,说好的一块走,哪能撇下我们!”黑瞎子毫不客气地抄起桌上的空茶杯给自己斟了一杯,“人多才有趣!”   黑瞎子几人闹成一团,吴邪起身走向一直都话不多的男人,笑道:“如今事已解决,不知是否有幸能够邀请张公子与我同游?”   沉默的公子隐隐勾了勾唇角,给了面前的人一个回应。   “好。”   全文完 小说下载尽在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书本网【枯叶难烧】整理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